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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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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几乎每次家长会过后都是这状况, 她基本已经麻木了。

    放学后在教室上一个小时自习, 再去百花路小摊上随便吃两口, 紧接着赶往约好的数学老师家里补课。

    按小时收费, 她每天补课两小时,一共两百块, 在当时看来, 是笔奢侈的开销。

    李久路对江曼是有歉意的,她也试图配合, 但发自内心的抵触完全不能让她专心致志,她根本不是学习那块料。

    一对一教学不比在课堂,老师精力都为她一人服务,想溜个号都难上加难。

    久路硬着头皮撑过两小时,期间打过几次瞌睡,从老师家里出来,胳膊已经被自己掐青了。

    站在室外, 她使劲深呼吸, 一股冷空气吸进肺里, 才终于活了过来。

    拨出腕表看了看,九点过十分,街道上冷冷清清, 连个行人的影子都没有。

    她裹紧衣服,往老人院的方向走。

    身后传来几声鸣笛, 车轮碾压着细碎的石子, 一路开到她脚边。

    驾驶位的窗户降下来, 周克手搭着方向盘:“上车了,路路。”

    久路向后退半步,欠身说:“跟我妈讲过,不用麻烦周叔叔的,我其实自己能回去。”

    “你个女孩子怎么行。”他催促说:“上车吧,我也是顺路过来的。”

    李久路犹豫片刻,实在找不到合适借口,只好硬着头皮拉开后座的门,坐稳才发现副驾位置还有一个人。

    周克侧头:“这是陈叔叔。”

    久路拘谨的坐着:“陈叔叔好。”

    “你好。”陈瑞成回头打量她片刻:“上高几了?”

    “高三。”

    陈瑞成点点头,和周克说笑着:“这孩子安安静静,一看就挺懂事儿的。”

    “路路很乖。”

    陈瑞成没接话,车子驶了出去,速度并不快。

    他手在大腿上打着节拍:“对了,老周,下月可能还有一批五保户要转过来,宏华乡的敬老院倒闭了,人员没处安排。”

    周克顿了下,为难的说:“院里一共两百张床位,已经住满了,恐怕……”

    “老周,克服一下吧,上面划分过来的,我也是没办法。”他语气挺强硬,拍着他肩膀叹口气:“实在不行就加床位,我看里面那间活动室挺多余,要不改成房间?”

    周克:“加床位……”

    李久路侧头看向窗外,耳朵自动屏蔽那些与她无关的交谈声。

    冬天的街道要比往常萧瑟许多,两旁路灯也奄奄一息的支撑着。

    几分钟过后,陈瑞成先到家,车里只剩她和周克。

    周克从后视镜看她:“路路,晚上吃饭了吗?”他紧着眉看了看腕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再回去?”

    “不了我晚上吃很饱。”久路赶紧说:“回去还有很多试卷要做,明天老师检查的。”

    周克看着前方,轻松的笑笑:“你被你妈弄的精神太紧绷,她的做法我其实不赞同,上一整天课已经很疲劳了,晚上再接着补课效率不会太高的。”

    久路想起刚才几次打瞌睡,这一点倒是很认同他。

    车子还是在十字路口往相反方向开出去。

    她望了望窗外:“周叔叔,我们……?”

    周克哦了声,“你妈喜欢福林路的蟹粉粥,今天天冷,正好给她带一份。你吃吗?”

    “哦,我不吃。”

    停稳后,周克拿着钱包下去,久路坐在车里等。

    他冬天也只穿呢子大衣,腕表露出半截,皮鞋在暗光下隐隐发亮。

    周克走路的时候步子迈很大,衣角摆动,显得意气风发。

    久路塌下肩膀,视线定在窗外,玻璃上慢慢凝结的雾气使他身影变模糊。

    她抠着指甲边缘的皮肤,稍稍动一下僵硬的双腿。

    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周克拎着打包袋坐上车。

    买粥耽搁了些时间,他开车谨慎,到家已经接近十点。

    老人院院门大敞四开,门前停了辆警车,红蓝交织的警灯在四周投下混乱的光影。

    门口拉了警戒线,这一处从来都死气沉沉,此时却挤满看热闹的人。

    李久路猛地前倾身体,心中狂跳不止:“怎……怎么了?”

    周克表情凝重,刹车踩得急,迅速推开车门出去。

    她最初以为是江曼出了事,怕得浑身瘫软,直到看她迎出来,才劫后重生般狠吸了口气。

    江曼拉住周克,先是问:“路路呢?”

    “在车里。”他拍拍她的肩:“发生什么事?”

    “给你打电话但是关机,一楼住的王永发大爷自杀了,有人报了警,正在里面调查。”江曼焦急的说。

    周克从兜里拿电话,看了看黑掉的屏幕,又揣回去:“别担心,我去里面看看。”

    江曼点头,赶紧拉住跟过来的李久路,一同进入院子里。

    尸体还停在房间,有法医进行初步尸检。

    院子站了三五群人,警察正对老人院的工作人员询问笔录。

    他们进去,有警察立即迎上来。对方姓吴,简短自我介绍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把周克带到角落。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对,我是院长。”

    “惯例询问一下,今晚七点到十点之间,你在哪里?”

    “在外面吃饭,然后接孩子放学。”

    吴警官在本子上记录下来:“哪里吃的饭?跟谁在一起?去什么地方接的孩子?”

    周克说:“永府路的宝莱食府,和房管局的陈瑞成局长,之后由他陪同去玉檀路接孩子,之后先送局长回家,中途又拐到福林路上买了粥。”

    吴警官笔尖微停,抬起头看他一眼,随意道:“嗯记得挺清楚,那就是都有时间证人了。”又问:“觉没觉得王永发最近有什么异常?”

    “老人的日常情况护工最了解,我不太接触。”

    “据你所知,他和其他老人相处怎么样?和谁结过怨?”

    “结怨算不上吧,可能有时候因为下棋吵两句。”周克蹙眉想了想,“实在抱歉,具体情况还是问护工比较好,但这里老人相处还算和睦,最起码我没听到过……”

    吴警官问完后就放行,周克快步进入老宅。

    这边李久路也被问了几句,转身回房时,余光见门口台阶边坐了一个人。他两手搭在膝盖上,低垂着头,只穿一件单薄的黑线衫,安静坐在那里。

    久路踟蹰片刻,朝他走过去。

    等到视线能看清时,目光下移,脚步忽然顿了顿。

    驰见也察觉有人走过来,抬起头,脊背挺直了些。

    久路盯着他的手:“你怎么也在这儿?”

    驰见耸耸肩。

    “你……手上都是血。”

    驰见嗓子有些哑:“那大爷的,刚才踹门不小心粘上了。”

    “是你发现的?”李久路走到他面前。

    驰见轻轻滚了下喉,抬头看她:“血从门缝流出来……我刚好看见。”

    久路蹲下:“警察问过话了?”

    “问过了。”

    “他们怎么说?”

    驰见看了眼旁边:“让再等等,等他们调查完。”

    李久路抿了抿嘴唇,陪他安静的蹲着,在自己家里发生这种事,总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江曼那边盘问完,看见两个孩子蹲在那儿,快步走来:“路路。”

    李久路起身。

    江曼摸摸她的脸颊:“吓到没有?”

    她摇头。

    没等说两句,周克站台阶上招呼她进去,江曼看一眼驰见,对久路说:“先带你同学回家,给他找一件你周叔叔的衣服,就在卧室衣柜第二个抽屉里,用一楼浴室洗澡,然后给你同学弄点吃的,这边完事儿我去叫你们,听见吗?”

    久路:“……好。”

    江曼刚交代完,又有警员找来。

    他把她带去旁边:“因为你是死者生前最后一个接触他的人,所以这边处理完,麻烦你跟我们去趟警局,做进一步调查。”

    江曼紧了紧手:“可我全都说了啊。”

    “例行公事而已。”

    久路望了望江曼那边,目光又转向大门口,看热闹的人有增不减,指指点点,热烈的讨论着。

    整个老人院灯火通明,没有往日的凄冷寂静。

    她稍稍俯身:“我妈叫我们先回去。”

    驰见抬眼:“嗯。”

    久路等了片刻,他仍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驰见?”

    驰见缓缓抬起手,冲她伸过来:“拉一把,腿坐麻了。”

    “……”

    李久路看了眼他血迹斑斑的手,那一刻,还是毫不犹豫递给了他。

    其实她那时候什么都没想,一切出于本能。手指相触,他指尖冰冷的温度一同传递过来,心底某种情绪迅速泛滥,想要温暖他。

    久路手指回扣,把他从地上拉起。

    鼻端冲进淡淡的血腥味儿,他的大手十分用力的紧握着她,两人往老宅旁边那栋房子走去。

    她先一步,带领着他,身后的陆离世界渐渐远离,毫无来由的认同感,让她觉得他们同病相怜。

    那一刻,她觉得两人的步伐都无比默契。

    一路上,驰见始终没放手。

    直到进入房间,热气铺面,久路才清醒几分。

    她挣脱开,指了个方向:“浴室在那边,我去给你拿衣服。”

    久路开了客厅的灯,找出衣服给他:“往右是热水,柜子里有新毛巾。”

    “谢了。”驰见低着头,交叉手臂,拽住后肩布料,一把从头顶扯下来。

    李久路看向别处。

    他进去以后,久路先去厨房洗手,然后找来水壶烧水。

    她的头现在有些乱,眼前都是驰见坐在台阶上,低垂着脑袋的样子。她也搞不懂,那一幕怎会那样深刻。

    直到水壶发出滋滋响声,她才回神。

    李久路关掉煤气,找来一个干净的玻璃杯注满热水,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忽然想起江曼的话。

    她在冰箱里翻了翻,只有蔬菜和两条还没处理过的鱼,都是生食,太复杂她又不会做。

    浴室的水声停了片刻再次响起来,久路咬咬唇,记起车上还有刚买来的蟹粉粥,于是披了件衣服,去外面取。

    不多时,久路回来。

    她手里拎着打包盒,轻轻关上房门。

    屋子里水声没了,异常安静。

    她转过身,没等走,脚步忽然顿住。

    驰见正倚在沙发边看她,懒懒的擦着头发,还穿自己那条黑裤子,却**着上身。

    江曼从厨房过来,又把一个盛着煎蛋的碟子推到她眼前。

    久路轻瞄一眼,塞饭的动作停下来:“妈,吃不下了。”

    “吃不下也得吃,一个鸡蛋才多大,能占多少地方?”

    她摘了围裙,坐下端起碗筷:“中午回来吃吧,妈妈做你最爱吃的。”

    “不用了,学校不是有食堂吗。”

    “外面的东西不好吃。”

    “好吃。”久路找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以前不也是在食堂吃吗。而且中午和同学在一起,还能讨论一下学习内容,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问她们。”

    这话说到江曼心坎儿上,她顿时欣慰不少,隔着餐桌摸了摸久路的头发,终于点头。

    李久路咬一口煎蛋,蛋的口感刚刚好,外皮焦香,里面是糖芯儿。

    “你跟那个马小也最近走得近吗?”江曼垂眼问。

    李久路心中警铃大作,立即摇摇头。

    江曼表情忽然严肃了些,撂下筷子,郑重其事的说:“现在不比在初中或者前两年,满打满算不到一年就高考,妈妈必须告诉你,一切都以学业为重,将来我们是要考大学的,男女有别,你的言行举止以后要注意一些,不要总黏在一起,听到吗?”

    李久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江曼手指点点她的胳膊,又严肃几分:“听到吗?问你话呢。”

    “知道。”

    江曼这才满意,抬抬下巴:“吃吧。”

    一楼卧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周克走出来。

    他穿一身黑色西装,身姿笔挺,气宇不凡,走到江曼面前,弓身吻了吻她额头。

    久路立即垂下眼,口中的煎蛋没了滋味。

    江曼:“要出去?”

    “找陈瑞成谈些事情。”

    “吃早饭吗?”她站了起来,帮他调整一下领带,又拍拍西装领口的灰尘。

    “不了,时间来不及。”周克单手虚搂她的腰,动作不算亲密,却显得柔情又恩爱。他偏开目光,注意到久路坐在那儿,微笑着说:“路路上学去?正好我能捎你一程。”

    李久路当即道,“不麻烦了周叔叔,你那么忙,应该多注意身体才对,我自己去就行。”

    她礼貌的点了下头,尽量把笑容放轻松,将这种继性关系表现的自然又平淡无奇。

    有些时候,她很懂得怎样讨好大人。

    江曼眼中充满自豪感。

    周克听到她的话更为开怀,点到为止的嘱咐几句,开车走人。

    李久路把煎蛋几口咬进嘴里,和江曼打声招呼,也出门。

    那扇三米高的黑色铁门紧紧关闭,她走出几步,回头看,古老的宅子被圈在围墙之内,像一座牢笼。

    她嘘一口气,步伐轻快许多。

    拐过转角,马小也已经等的不耐烦,把车铃按得叮铃响,见她终于跑来:“女孩子真是麻烦。”

    李久路抱歉的耸一下肩,跳上他的车后座。

    “坐稳。”他说。

    自行车飞一般冲出去。

    空气微凉,带着昨晚未退的潮气。

    她发丝拂着脸颊,眼前是男孩左右摇晃的背,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屋檐,打在他肩膀上。

    他们穿梭在壹方胡同里,胡同很窄,两旁的房屋白墙灰瓦,墙面被风雨侵蚀,斑斑驳驳;青草从房顶或是墙壁夹缝里冒出来,看上去生命力顽强;半空的电线纵横交错,像是铺在头顶一张不规则的网。

    百年老街,风风雨雨,一切都刻着岁月的痕迹。

    这里远离喧嚣,人们遛鸟散步、唱曲儿喝早茶,这份闲适令人羡慕。

    马小也稍微侧了下头:“今天这么晚,你妈又和你唠叨了吧!都讲什么了?”

    “叫我要听话。”

    “就这些?”马小也扬声问,根本不相信。

    李久路想了下:“叫我不要跟你走太近。”

    车子倏地停住,她肩膀撞到他背上。

    马小也单腿撑地,扭过身:“你听你妈的?”

    没有了他的遮挡,阳光洒满脸,李久路微眯起眼睛,朝他缓缓摇了摇头。

    马小也亮出他的笑,回手揉揉她头发:“这才乖。”

    车子再次飞驰起来,路过热气蒸腾的早点摊儿,有人叫他。

    “马小也,整个暑假玩儿美了吧?”是隔壁班的两个女生。

    他再次停下:“那是当然,你们呢?”

    “做作业,我们又没你学习好。”

    “少来,每次都这么说,等成绩出来的时候光顾偷着笑了。”他说:“对了,咱们毕业班换老师了,你们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