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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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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平帝这一晕厥,太医们登时慌了手脚。自从召见过崔詹之后,惠平帝就添了心病,加上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堵在心里,这身子本就是勉强支撑起来的,如今九层高台付于一炬,他如何还能承受?

    如今没了皇后,宫里的事情贵妃虽是打理着,大事上却不敢做主,当即将崔太妃请到了雍和殿。

    崔太妃是经历过两朝风雨的,到底能够稳得住,叫太医加紧了诊治,也没宣徐琰或者太子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进来。

    一通手忙脚乱之后惠平帝清醒过来,眼神有些痴怔。一转眼瞧见崔太妃就在旁边坐着,便开口道:“火都救下了?”

    “救下了。”崔太妃点着头,并没敢当即跟惠平帝说详情——非但九层高台尽数烧成了灰,旁边连着的三座宫殿也都飞灰化烟,要不是救得及时,恐怕连那藏满了名画的兰室都要毁了。

    这九层高台本就惹得物议如沸,这回来个东打雷,烧了一片宫室,那些人还不把惠平帝给骂成筛子?

    崔太妃默默的叹了口气,劝道:“这样的事情谁也料不到,冬天本来就干燥,各处宫里最近又多用炭火,走了水也是意料之外,皇帝还是该保重身子。”

    惠平帝却听不进去,两只眼睛愣愣的,“太妃,我活了这几十年,只听说过冬天打雷,哪里真的见过?这回还恰巧是烧了九层高台,太妃,你说着是不是老天爷在罚我?”

    语气里尽是疲惫和迷茫,与当年初登帝位时的励精图治天壤地别。

    崔太妃知他入了魔怔,怎么劝都是没用,只能叹了口气。

    等到惠平帝养了两天能上朝了,这两天攒着的折子搬到案头翻了翻,差点再次把他给气得吐血——御史台那些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混账,这回竟然跟钦天监搅合在了一起,追着这事儿上了几十个折子!

    冬日打雷本就是异事,更何况这回老天爷劈的恰好是那座耗费了不少名贵木材、损耗许多财力的九层高台,那是惠平帝的心头至宝,被天降的一场大火烧掉,自然是主君失德!

    再说今年冬天的天气异于往年,是老天爷早早就示警,这回的大火是怒惩!

    那些个御史们骂起人来真是兴致高昂,也不怕被砍了脑袋,洋洋洒洒的引经据典,古往今来的许多天有异象都是主君失德云云,就差指着惠平帝鼻子骂他的执迷不悟了。

    惠平帝捂着心肝儿看了几个折子,气得一拂袖把一摞奏折全都给扫在了地上。

    目光往旁边一扫,随手抽了一个折子出来,这回倒没那么窝心了,上头虽然说的也是这场大火的事情,说这固然是天降大火对惠平帝示警,但是论根溯源,其实根源还在太子身上。

    其后历数太子多年来的各种丧德之举,从才华不彰、文德不显,到纵容家奴、骄奢淫逸,再到朝事荒废、于国无功,心胸狭隘、构陷功臣,一层层的说上去,那叫一个罄竹难书。

    最后做个总结,说着其实是东宫失德,不配将来承继大位,老天爷才会预先示警,给惠平帝个提醒。

    否则惠平帝在位将近十年,以前都好好的,怎么今年就这么奇怪呢?

    一封奏折看得惠平帝舒泰了许多,仔细想了想,这场大火确实是蹊跷的,那么究竟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真的如这封奏折所言,是东宫失德呢?

    这些年太子的所作所为,惠平帝都是看在眼里的,撇开其庸碌的资质不说,早年太子做的那些荒唐事情就已经很出格了,只是惠平帝一直偏袒着,才能稳居东宫之位。单就这两年,惠平帝心头就有两个解不开的疙瘩——

    一个是魏王的死,虽说也是魏王自己不争气,但太子在背后做的手脚,其实惠平帝看得清清楚楚。另一个就是乐阳长公主谋反的事情上,太子被人家拿了当棋子用还浑然不觉,自己病危了躺在榻上,他不说尽孝侍奉,反而跟皇后、蓝道士合谋,只惦记着皇位。

    再怎么偏袒,碰见这样的事情,哪能不叫人心寒?

    再往后乐阳长公主举兵造反,徐琰费心筹谋、维护着朝廷的安定,太子非但没出什么力气,反而在由危转安之后大肆的往徐琰身上泼脏水,诚如奏折所言,心胸狭隘、嫉妒贤能,非储君风范。

    这些事情惠平帝以前刻意回避,并没有细想,如今却不能不深思了——

    天降大火,是主上失德。那么这个黑锅给谁背呢?

    如果还有魏王在,或许还能往那里推一推,可现在就太子和皇帝两个人担得起这样的大罪,该谁背负,还不明显么?

    惠平帝以前偏袒太子,为的是自己内心的执念,而不是真的有多喜欢、疼爱太子。如今要做选择,其实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这么一想,许多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在已经有些入魔怔的惠平帝看来,当初在白云观里跟孟姝的重逢,其实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彼时孟姝就曾劝他放下过去、专心朝政,可他虽然听进去了,到底没能彻底勘破,于是一面斥责着太子,另一面到底下不了废太子的决心。

    所以这回老天不再给他机会,直接降了一场大火。

    这样翻翻覆覆的思考了许久,外头请安的朝臣和妃子们一概不见,他将自己关在静室里,撇开这些年的执念迷障,认认真真的考虑了一回,觉得徐承恩确实不是个好的君主。

    那么,就废太子吧。

    决心既然已经定下了,惠平帝连找人商量的程序都免了,等精神恢复了上朝的时候,不等朝臣们开口,率先提起了几天前的那场诡异大火。

    罪己是不可避免的,稍稍自悔了几句,他便开始训斥太子,将他这些年胡作非为的事情挑了几件当众说出来,然后说自己身子日渐西倾,太子若还是这般德行,将来如何担得起天下大业?这回的天火乃是上天的预警,太子务必好好反省,便回去闭门思过三个月吧。

    这么一处置,罪名几乎都推到了太子的头上。

    那一众朝臣们面面相觑,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派不上用场了,于是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然而朝堂之上的都是人精,如今惠平帝态度陡然变化,边有人嗅到了其中的蹊跷,于是试探着当朝参了太子几句,惠平帝竟是一概听进去了,又将太子给训斥了一顿。

    这个信号就太明显了,太子那里虽然委屈得半死,这边却有机灵的朝臣们回去后便开始琢磨。于是没过几天,就有折子递到了惠平帝的案前,历数太子多年来的失误,最后说太子失德,已不配居于东宫之位,请惠平帝废黜太子,另择贤明——

    宫里现放着一位五皇子徐承平呢,虽然这些年一直默默无闻,但他勤学好问,虽然不涉政事,在太傅等一众大儒的交口称赞之下,也颇有点好名声。

    惠平帝虽然留着这个折子没发,但是上朝的时候,却很将那位朝臣夸奖了几句,顺手赏了个恩典,将新空出来的吏部侍郎之位送给了他。

    这下子更是态度分明了,于是许多原本逡巡犹豫的人不敢再耽搁,一起开始围攻太子,请惠平帝另择东宫之主。

    徐承恩腆居东宫之位,庸碌荒唐了许多年,好事没做几件,坏事却是不少,想要找他的不是,那简直比在路上随便捡个小石头都容易。

    于是十几天里,每天上朝的内容就是参太子、骂太子,要求废太子。

    在这般呼声里,十月底的时候,惠平帝终于诏令内阁下旨,称徐承恩德才不足、品行有失,废去东宫之位。到底还保留着父子之情,留下了他的王位,保他做个富贵闲人。

    朝堂上风起云涌,徐琰虽没参与一星半点,却从头至尾看得明明白白。

    徐承恩被废,他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而十一月初二的夜里,端王府整个被喜讯给点得沸腾——沈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经历了一整天的痛苦煎熬之后,终于产下了一位健健康康的小世子!

    这简直比废太子的消息还要振奋人心!

    彼时徐琰就站在产房之外,虽然几次闯进产房都被沈夫人和嬷嬷们暴力推了出来,没能一直陪着沈妱,但在窗外听到孩子响亮的初啼时,徐琰几乎热泪盈眶。

    仲冬的夜已经格外寒冷,外头星星点点的飘了满地雪花,徐琰浑身上下却仿佛腾腾的冒着热气,叫雪片还未靠近便被融化。

    他从沈妱开始阵痛的时候就在外头呆着了,从清晨到入夜,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清晰的烙在心上。他隔着一层薄纱站在外面,不许踏进产房,又不敢在窗上戳个破洞叫沈妱吹了冷风,只能紧贴在纱窗外,看着里头人影来去奔忙晃动。

    中间有两次沈妱晕过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冲进门,等沈妱醒来就又被赶出去。那多年执剑后有层薄茧的手心早已被自己捏得血痕斑斑,满头大汗的站在庭院里,心几乎提在了嗓子眼。

    产婆报了母子平安的时候,外头的嬷嬷们忙着各处散播喜讯,徐琰却猛然抬袖在眼睛上擦了一把,飞身闯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