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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元夜花灯齐齐明,鼓吹喧喧月色新,明月满街流水远,玉漏相催莫提及。”
“哟,你小子有一手啊,没想到竟还会作诗呢?!”
此时的崔直脸色微红,正神色慵懒的提着酒杯。
才二两酒下肚,他便有了些醉意,一时兴起,东家长,西家短的,竟“东拼西凑”的作了首狗屁不通的诗文出来。
师傅瞧出来了他的醉意,知道他这几日为了李家这案子查案查的辛苦,便特意带他出来逛逛花灯夜市,松快松快身子。
酒虽不是顶好的名酒,但却是醉人了些,瞧着运河旁的花灯,他一个不留神,差点掉进了河中,老衙吏见他醉的厉害,只能扶着他,打算先把他带回家中,可两人还没走到运河桥边,就听见了远处闹起了动静!
“你们谁看见我孩子了!!我孩子丢了!!!小雨!!!!小雨!!!!!!”
不远处,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正在灯会里头乱窜,她好似是丢了孩子,这会儿正满大街的寻着孩子呢!
周围的人有瞧出她不对的,正欲上前询问,结果这人不知怎的,突然就怔在了当场,不管别人如何的问话,她都是充耳不闻,周围的人只见她眼神发直,竟直勾勾的盯住了不远处的运河边!
一旁的众人以为她瞧见了什么,正打算去看看究竟,这女人却突然发疯似的冲向了那运河之中!
“不好啦!!有人投河啦!!!”
一声惊呼,将正准备过桥的师徒二人给喊住了,听说有人跳河,两人对视一眼,颇有些默契,竟都调转了方向,朝那出事的地方踉跄着跑去!
此时,那运河两边已围满了好事的百姓,人群之中,几个会水的汉子也已下了水,正一个个的潜入河水中寻着人。
临安城的这条内河虽不算宽,可这水,却是深的不一般,那女人冲下去的时候好似是重石投河,不仅溅起的水花大,那动静闹得也是不小,几个会水的汉子在那水中一通搜寻,硬是没找到这女人的踪影!
“师傅,您觉不觉得……”
“这还用觉得?”
老衙吏紧皱着眉头,面色沉重的瞧着这暗夜之中深不见底的运河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万捕头便垮着张臭脸,来到了那出事的河边。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上元佳节,他本带着闺女和媳妇正逛着灯会,谁曾想这灯会还没逛完,就听见前头闹哄了一阵,结果,他刚安顿好孩子,就听见前头有人喊了声“有人跳河了!”,便顾不上妻女,火急火燎的跑来了这里。
“这是成心要同我们过不去啊!前头初五才刚出了事,这会儿上元节又闹出这样的动静来,这是公然挑衅我等啊!”
衙门里,万捕头的脸色很不好看,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仅是这两起案子,邱主簿和上官老爷定是将他训斥了个狗血淋头!
“十日!上头只给了十日的期限,若是还破不了案,别说在坐的诸位,就是我这个捕头,亦是该受罚受罚,该让位让位!”
瞧着万捕头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众人是有苦难言,可这事出的越是怪异,便越是惹人非议。
如今临安城内都传遍了,有说是夜叉寻仇取子的,也有传是夜魔降世要吃孩童的,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
传言越传越离奇诡异,搞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的,家中但凡有七岁左右孩童的,都已不敢出门了!
那跳河女人的尸首,是第二日才被人在运河下游给寻到的。
一夜的功夫,那尸首都被泡透了,若不是她身上的衣服还算完好,他丈夫差点都没认出来她来。
“青天大老爷啊!您得为我做主啊!!我,我妻女只是去瞧了个灯会,怎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哭天喊地的男人名唤张里泉,是临安城云乡豆腐坊的坊主,投河的这位,正是他的妻子柳月琴!
他的女儿名叫张小雨,正是昨夜女人在灯会上寻来寻去寻不到的小雨!
“小雨,小雨才七岁,与她母亲最是亲近,不怕您笑话,这么大的孩子了,她却还是整日的黏着她母亲……”
张里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衙门里头哭诉,崔直瞧着他的样子,喉头亦是紧了紧。
这都叫什么事啊!
“那上元那日,你为何没同她们母女一同上街呢?”
张里泉抹了把眼泪,颇有些懊悔的哭诉道:“我也是让猪油蒙了心了!本来昨日是十五,还未到酉时,我便想关门来着,可,可那时突然来了个老主顾,非要买豆腐。我当时本不想做这单生意了,便想拒绝他来着,可,可他要的豆腐量多,给钱也确是大方。我一想,一来一回,便能在上元节的花灯会上,给孩子买个好看的花灯,便又回作坊做了些豆腐,这才耽误了时候,可谁曾想,谁曾想……”
张里泉哭得伤心,崔直问得却是皱起了眉头,都是母亲独自带着孩子出门,都是家中男人有事没来,结果,孩子失踪,母亲身死。
张里泉家的豆腐坊是城中的老作坊了,打从他爷爷那辈开始,便在临安城中叫卖豆腐为生,后来买卖做的大了些,这才攒下了那一小间豆腐坊。
张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不然也不会为了多挣两个花灯钱辛苦的从城东跑到城南取货,然后又送到了城北,这才耽误了与妻女相聚的时候。
张家周围多年的老街坊和老主顾都说他为人十分老实,平日里别说与人结仇结怨了,就是真碰上难伺候的主顾,他连吵嘴都吵不过人家,又何来的嫉恨。
“小张对月琴,那是好的没话说,月琴的贤惠,我们这些老街坊也都是瞧在眼里的,本来这日子眼看着就要好起来了,怎么偏就出了这样的事了……”
望着张家那豆腐坊,崔直不由得深叹了口气,这个年,过得可真让人觉得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