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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广林弄,小宅内。
一盏豆灯之下,江伊佳正提着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一阵微风吹过,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映射在了身侧的墙上,她终是写完了手中的信,然后工整的折叠好,放进了一旁的书册中。
“出来吧,蹲了一夜的墙头,不累么?”
暗夜之中,却是无人应答。
“既已到别人家中,便是远来之客,不管今日是何结果,这待客之道我还是懂的,阁下若自觉见不得人,就莫怪我失礼了。”
她托着头,静静地看着外头,不出一会儿,一个矮小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
“你果然很聪明!”
来人的嗓音略有些尖细,身形却好似个七八岁的孩童,若不细看,他跟普通的孩童,却是难分出真假来!
矮奴这样的人,其实平日里走街串巷都可见到,他们出生自带的病症,就算七老八十,也只能长到普通七八岁孩童的大小,眼前的这个矮奴,相较于街头卖艺的那些,显得更为稚嫩,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瞒过了那些官府中人,在玉峰观苟活到了今日!
“装孩童,最难的便是有孩童的懵懂和天真,你的样貌,自然是挑剔不出什么来,可你眼中的老成世故和警惕,却比别的道童,要显眼的多,所以,这并不难猜。”
那矮奴轻笑一声,开口道:“当年那群官府中人若有你一半的聪明,今日,我便不会站在这里同你说话了,天命难违,祖师爷留我这条性命,自是有他的道理的。”
江伊佳点点头,并没否认什么,同他比,她也没好到哪去,可老天爷偏偏都没让他们死成,那他们,自是有别的用处了。
清远道长既能放他出来,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如今这伙杀母夺子的贼人所行之事,与他当年犯案虽大相径庭,但人做事,总有个因果,就比如眼前之人,当年若不是他急于治好自己这矮奴之身,又岂会入魔般听信了旁门左道之言,犯下了那样的累累血案。
那些丹药,他是一粒不剩的全吃进了肚里,可除了拉稀窜肚十几天,他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当局者迷,迷就迷在一入心局,便跳脱不得,以您的资质再加上同清远道长的关系,当年若能看透这些外物不齐之象,今日,早可得大成也,不过有些事,何尝不是天命呢。”
那矮奴笑笑,端起了屋中小桌旁的茶水,一饮而尽。
“如今的这伙贼人之中,有个轻功极了得的人物。北高峰上,他一人带着孩子从那山上一路攀爬而下;上元节时,他带着孩子,仅凭半脚掌之力,便可飞上墙头观望。临安城内虽说高手聚集,可有这样身手的人,若与道家有些牵扯,想来是逃不过玉峰观里诸位的法眼。”
当年玉峰山上发生的大案,官府虽处置了那些邪道之人,且并未波及玉峰观等城中一众正道,可临安城内的百姓心里,却是不饶他们的!
这样的惨案,死得何止是十几个孩子,连带着这些孩子身后的父母、家人,哪个不是肝肠寸断!
故而事发之后,这玉峰观便成了众矢之地,接连半月,是日日被群情激愤的百姓用石子和烂菜叶子臭鸡蛋砸门,这样有辱门庭之事,就发生在正道后山,你说你不知,谁信?你让城中的百姓怎么想?让那些失了孩子的父母如何想?
如今这伙贼人所为,同当年犯案虽有不同,可若是放任自流,再弄出个邪道来,正道又当如何行事?再同从前似的闭门不出,做缩头乌龟?
“哼!无知小儿所为,岂能污我正道清誉!”
清远道长嘴上是这么说,可他心中却是明白的很,此番若再让这样的邪道肆意妄为,正道之尊何在?祖师爷的脸面又何在?
江伊佳自然也明白他们这一派的心境,这才不辞辛劳的上山,来了出“威逼”之势。
这伙贼人行事如此诡秘,单靠江伊佳她们和官府,怕是难寻贼人踪迹。且当年邪道案办到最后如此虎头蛇尾,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邪道虽邪,但与正道,却有千丝万缕的牵扯!
官府办案,不能不顾正道脸面和背后的皇权之势,此番这伙贼人若故技重施,就算抓到了人,怕也判不下重罚,故而江伊佳这才决定来个釜底抽薪,索性从根本上断了这伙贼人的后路!
如今清远道长派下这样一位“老手”相帮,正道一脉的态度,已是十分的明确,对于邪道,他们绝不会再坐视不理,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至于当年之案,他们确是有失察未纠之错,既然如此,天道使然,一切,就看这位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