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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一,中和节。
春牛春杖。无限春风来海上。便丐春工。染得桃红似肉红。
春帆春胜。一阵春风吹酒醒。不似天涯。卷起杨花似雪花。
春时的服制虽有些单薄,但胜在鲜亮清丽,这几日天色不错,城中市集又开的热闹,岳家米铺筹备了十来日,也终是定下了日子,打算在二月初二正式开张!
开张的前一日,江、岳、孙三人正和刚请的伙计打扫着店里,就听见店门口一声呼喊,众人抬头,这才发现,门口竟多了几张熟面孔!
“爹!邱姐姐!张松哥!”
三人各散在天南地北,这会儿却都不约而同的赶在了开张的前一日,来到了临安城内,为这小店带来了贺礼。
看着大家的笑脸,热情的寒暄,江伊佳的脸上,却是留了些许恍惚,此时门口若能出现那人的倩影,那该多好啊。
她摇了摇头,断了自己的念想,走入了人群,与大家攀谈起来。
人,有时候也不必过于执着形制,有些人活着,却同死了没什么分别,有些人走了,却从未走出过人心中!
西湖岸边,楼中楼。
春日里的西湖,湖水潋滟,远山苍翠,岸边那一抹撩人春色更是让人沉醉,岳老爹他们上门,莎莎自然得好好款待,这样好的景致,再配上楼中楼的特色佳肴,真可说是秀色可餐了。
“这样好的景致,难怪人说西湖可比西子,确是人间春色好风光啊!”
莎莎看着自家老爹在那附庸风雅,笑得是无比开心,从前那个喜欢哭鼻子的姑娘,如今都已能独挡一面,岳老爹的心里,自然是高兴,席间,大家推杯换盏,喝得是极为尽兴!
酒过三巡,岳老爹却是放下了酒盏,正了正脸色,说起了心中的担忧。
“我听说,最近临安城内大事频发,前阵子刚出了个杀母夺子的案子,还没过多久,这姚世凯家中又是祸事连连,我瞧着这动静,多少透着些邪门,如今你既已在临安城内开了店,有些事,还是需留意着些。”
岳、江、孙三人互看了一眼,各自,却都不提其中的牵扯。
莎莎自然知道父亲的担忧,只是点头称是,不过,既然岳老爹提到了这姚世凯,江伊佳也不免好奇,多问了一嘴。
“这姚将军家中出了这样的大事,也不知他是否已知晓?好像他们一家的尸首如今还放在城外的义庄之中,无人去收敛呢。”
岳老爹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姚世凯此人,倒确是位猛将,只是他这性子,却是出了名的难相与。从前军中副将几人,就属他的杀伐之气最重,对敌人是如此,对下属亦是如此,为这事,当年李大将军也曾多次劝说过他,奈何江山易改,本性却是难移,他这脾气,好不上几日,便又如从前般的非打即骂,后来我也是听人说起,才知晓,他这脾气,从小便是如此,就连他夫人,亦都是被他给活活打死的!”
众人听闻,都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啊,堂堂的威武将军,从前,竟还作出过这样丧天良的事来!
“这事儿在军中,其实也不算什么秘闻,他下手本就不轻,似他夫人这样的弱女子,哪挨的住他的一顿拳脚,听说是腑脏受了内伤,拖了没几日,这人就没了。”
“姚世凯每每说到此事,便是十分的后悔,故而之后也没续弦再娶,只是苦了家中的几个孩子,跟着他,简直就是活受罪。听军中的朋友们说起,姚世凯如今虽还顶着威武将军的虚名,可军中的大小事务他都已不得插手。哎,出生入死半生,到头来却落得个家毁人亡的下场,自作孽,不可活啊。”
都说亏妻者,百财不入家门,他对妻儿这样的打骂,不光自己作孽,还教养出了如姚青远,姚舒燕这样的祸害,如今家破人亡,属实是报应不爽。
“诶,爹,您在军中人脉广,消息也比我们灵通,不知您可听说过一个叫曹沫的人?”
岳老爹一皱眉,有些狐疑的问道:“你们问他做甚?”
“这小子,你们可别去招惹,实在是混人一个,我当兵打仗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混小子!要不是他这身份,老子早就该在外头剥了他的皮!”
当年圣上的四姐,也就是之前所说的康福帝姬,因才貌出众,很是得老先帝的恩宠,康福帝姬及笄后,她便许配给了江宁曹氏一族的二公子。
康福帝姬本就容貌倾城,与那曹家二郎可说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两人成婚之后不久,康福帝姬便生下了曹沫。
本以为,这样的人家,怎样都是富贵平安的一生,可谁能料到,就在曹沫出生后不久,金军集合几十万大军突然进犯太原,直逼东京城而去!
“其实那时康福帝姬已出嫁,本不用随先帝一同北上,可她的事,也不知是谁透露了出去,竟让那金军大帐之中的人给听说了。金人对她的美貌是垂涎不已,硬是逼着先帝敬献,她不能不从,也不敢不从,只能进了那金帐,之后,便再没了音讯。”
“曹沫没记事时便没了亲娘,之后他爹又续弦再娶,便把他扔了东京城中,由乳娘照料,东京城破后,那乳娘带着他本想逃出城去,却不想半道上,遇上了那些禽兽不如的金军。那乳娘被辱致死,他亦是差点被杀,若不是当时军中有人相救,他怕是早就死在了金人手中了。”
“之后他便随着圣上的队伍,暂时安置在了临安城中,可这孩子的性子,却是十分的可恶,凭着自己的这层身份,小小年纪,差点将临安城给闹了个天翻地覆,那会儿,城中的世家贵族,就没有他不祸害的,小到家中牲畜,大到府中女婢家仆,甚至连与他同龄的贵族子弟,他亦是不曾放过,听说当时圣上对他是颇为恼火,他还未满十四,便被送入了军中管教。”
江伊佳听得仔细,难怪汪玉可对他,是如此的厌弃,这样的人如今还住在他家中,不用想,她都能猜到汪玉可那撇嘴的怪模样了。
岳莎莎禁不住有些好奇道:“他既已到了军中,照理不应该被规训了吗?怎么听您的意思,他还变本加厉了?”
岳老爹眼珠子一瞪,略有些气恼的说道:“要不说他是个混账呢,军中军纪森严,他的身份虽说特殊,可行军打仗的时候,谁能顾及的上他,一开始,他也确实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可这小子到底年岁小,才过了几天老实日子,就掩藏不住本性,在军中作起了妖来!”
“一开始,他还胆子小些,只是偷偷钻进各将士的营帐之中,做些偷鸡摸狗的小事,军中将士觉得他年岁小,不懂事,偷拿的东西也不是值钱的物件,便没当回事。可之后,这小子便越发的猖狂起来,入军帐如入无人之境,还挑唆了不少新入营的少年将士与他为伴,十四五的年纪,我们都只当他们是孩子,可他们做的事,却是比畜生还要不如!”
“他们的一行人,就属他胆子最大,几个人不知从哪掳来了个年轻姑娘,竟瞒着军中众人,将她关在了军营之后的一处小山涧里。十几日啊,天知道他们对那姑娘都做了些什么,要不是军中有人发觉,这些新入营的总是懒散鬼祟,整日的寻不见踪迹,这才一路跟踪发现了他们的所为,怕是到那姑娘死了,别人也寻不到她的踪迹啊!”
众人听闻,无不皱起了眉头来,小小年纪便这样的无法无天,在军中竟还这样的目无法纪,这要是长大,那还了得?!
奈何他皇亲国戚的身份摆在那,被追踪的那人也不是他,他这样的滑头,自然是推脱的一干二净,最可怜的便是那姑娘,好好的一个人,竟被他们折磨成了疯子,那身上更是没一块好皮肉!
岳莎莎听的是火冒三丈,恨不得上手活撕了这小子,早知道他如此的下作,那日他上门,就应该当场结果了他!
“那后来呢?就算当场被抓的不是他,难不成其他人也都没供出他来?”
岳老爹喝了口酒,冷笑了一声,说道:“那些人的嘴,自然没那么严实,不过是三十军棍,这些人便把什么都招了。办这事,出主意的人,是他!怂恿着上手抓人的,是他!就连强奸那姑娘的第一人,亦是他!”
“按刑统杂律,他和那几人都该被判决杀!哼,可是有人不允啊,结果呢,只是让他受了几十军棍的责罚,将他发配到其他军营之中,便就此了事了!”
“最可气的是,军中才刚将那姑娘安排好了住处,第二日这姑娘便被杀了!死后,身上连件衣服都不曾穿!就那样赤条条的被挂在离军中不远的树上!那样子,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当时要不是几个副将拦着,我是真想宰了那小兔崽子,然后扒了他的这层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