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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宅内,看着三人在那吃得正香,一旁的齐二赖只得强忍着肚里的馋虫,回答着江伊佳的疑问。
“这人,前头我也不认识,你们也知道我这营生,我就是个走街串巷收货的货郎,哪能跟他们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这买卖,本不是我这样的人能碰的,可他们只是让我保管这些刀剑,说是之后还会取走,我一琢磨,这事儿虽有风险,可好歹给的钱银不赖,我一个货郎,家中的东西本就多,就是有些刀剑,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儿,便接下了这差事。”
“后来,他们也不知是为何,突然又说要,要收些活物,我就,我就……”
孙三正吃着饭,这会儿却是气得将筷子一摔,指着齐二赖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他们让你收,你就收?他们让你死,你死不死?巷子里的这些邻居,平日里对你,也算照顾了吧,结果你倒好,这样丧天良的事,首打的便是这些老邻居家中猫狗的主意!你明知这些猫狗落入那伙人手中会是个什么下场,却还这般的助纣为虐,简直岂有此理!!”
齐二赖低垂着头,这会儿却是不敢言语,孙三这回可是下了重手,他要是再不识好歹,想必等会儿落到他身上的拳脚会更重!
江伊佳吃着饭,听着他的言语,却是在心中思量了一番。
这齐二赖的为人,她多少也是知晓的,他私藏刀剑,这却是事实,可若说这事儿是别人给钱让他这么干的,她却是不信。
不过是十几把兵器,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就算齐二赖是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这些人也没必要又是给钱,又是递把柄的寻他一个货郎来私藏啊。
那些人怕查,大不了将这些刀剑放在个隐蔽的地方先掩埋了,等要用的时候,再取出来便是,何至于要这样的麻烦,非得交由齐二赖来保管此物?
不过一联想齐二赖的身份,江伊佳心中却有了另一番计较,似他这样的扁担货郎,平日里最常做的,便是走街串巷的叫卖和收货了,有了这层身份,他若是带着这些刀剑去些寻常地方,想来谁也不会对他箩筐里的物件好奇。
江伊佳幽幽的眼神,看得齐二赖是无比的心虚,他死命的咽了口口水,这会儿正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奈何他越是如此,便越发做实了江伊佳心中的猜想。
这些人寻齐二赖,想来绝非是出于偶然!
“秃子,其实藏些刀剑,倒不是什么大罪过,于他,顶多也就是罚些钱银,蹲几日监牢的苦楚。”
“不过,二赖子,有些事你可要想清楚,私藏刀剑虽不是大罪过,可这些用刀剑之人的来历,却是个大麻烦,如今虽已是新朝,可并非没有企图谋反之辈。这里,可是新都啊,你就没想过,若是这些人被抓,到时候将你供出,或是把罪名一股脑儿的推到你身上,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齐二赖刚松下的一口气,这会儿被江伊佳一说,又忽的被吊了起来!
见他眼珠子乱转,手也是不停的摸着衣角,莎莎这会儿也已瞧出了不对,这家伙,怕是对他们还有隐瞒!
“你现在不愿同我们说,之后便只能同衙门里的人说了,可你连街坊四邻家的猫狗都偷,到时候官府若是问起,我们可不好替你说话,想来陈大娘她们也定然会将你做的这些‘好事’,事无巨细的向衙门里的人说明。你猜,到时候官府中人是会信你口中所言,还是信我们这些街坊四邻给出的人证、物证?”
三月的天,齐二赖的手心却已出了虚汗,他用衣角死命的擦着手,心里却是恐慌的无落脚之地!
其实他心中了然,江伊佳和岳莎莎这是在煽风点火,可她们二人所言,却是不假。
偷猫狗这事是事实,一旦这事被街坊四邻知晓,别说替他说话了,就是这广林巷,他怕也是难待!
天底下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家寡人,那些人若是出个差错,他便是最好的替罪羔羊,私藏刀剑,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可但凡这事扯上谋反的罪名,那便不是小罪过了!
孙三见他还不肯招,这会儿也没了耐性同他周旋,小宅的门一打开,孙三作势便要撵人,这回,齐二赖却是换了副面孔,刚才是抓他前来,如今他在这小院里,却是赖着不肯走了!
“孙老爷,孙爷爷!你别赶我走啊,我这,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小宅的门再次关上,这回,齐二赖才终是说了实话。
原来,这伙人寻上齐二赖,确实不是随意挑选的,他们最在意的,便是齐二赖这走街串巷却又不引人注意的买卖。
齐二赖家中的这些刀剑,其实不是私藏在他那儿的,而是要他在指定的时候带到特定之地去的。
“这些,这些刀剑,他们本应在昨日用上,可谁知我到了那儿,他们却并未来取,我在那儿足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来他们的人,之后,我越想,便越觉得不对,这才赶紧带着这些东西跑回了家。至于陈大娘家,我,我承认,这事儿,确实是我贼心顿起做的错事,我对天发誓!之后我定然不会再犯了,求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老实作答!绝不会再有半句的虚言!”
小院中的三人相视一眼,这会儿才欣然的坐下,仔细盘问起了齐二赖昨日的去处。
“昨日夜里,他们让我带着这些兵器,去平乐街的街市,我到那儿时,子时还未过,他们让我等在那儿,说这些刀剑自有人会来取,可我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便只能一趟趟的在街市走了一遍又一遍。”
子时过后,平乐街的小食摊子都陆续开始打烊回家,齐二赖先头怕错过那些取刀剑的人,便只能忍着腹中的馋虫,肩挑扁担,一个人在街市晃悠,可待到小食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也没等来人,就在他正饿着肚子,心烦意乱的时候,却听见了一阵儿轮毂之声。
“那人做的馄饨,那叫一绝!汤头清甜却又不失油润,馄饨味淡,可那一丝的小肉,却是味鲜无比啊!我虽不是顶厉害的食客,但我敢说,那人做的这碗馄饨,绝对是世间罕有的美味!”
吃完这碗馄饨,齐二赖本还意犹未尽,可那馄饨摊主好似有事,做馄饨的时候心不在焉也就罢了,就他吃馄饨的这会儿功夫,那摊主也不知催了他多少回好走。
齐二赖虽说是个走街串巷的小买卖家,可也少见他这样急着赶客的摊主,馄饨味虽美,可这摊主却实在不通人情世故,他同那摊主吵扰了几句,便挑着扁担回了家中。
江伊佳听到此处,不由得心念一动,那伙人既让齐二赖带了刀剑去平乐街,为何却又不取?
按理说,平乐街这条夜食街,过了子时,大小的食摊都该打烊了才是,怎的这时还会有家馄饨食摊在子时过后开张?
“你回去路上,可曾撞见过什么不寻常之事?”
齐二赖仔细想了想,开口道:“不寻常的事?那倒是没有,除了没人来我这儿取刀剑,其他,诶,好像是有那么件事,不过这也算平常吧?”
“就是,那时候不是已过了子时嘛,我原本以为平乐街应该没什么人了,所以一开始还奇怪这馄饨摊主为何要在这时出摊,不过我刚走,之后便来了不少人光顾那摊子,想来那摊主就是做的这时的买卖,不过他脾气虽差,可这碗馄饨做的却是销魂,有些老客,倒也正常。”
江伊佳问道:“那些老客,是一起去的那摊子,还是几个人分开去的?”
齐二赖想了想,这会儿倒是答的明确:“好像,好像是一起的,对,是一起的,他们那衣衫,一看便知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随从模样,就是,他们当中,有个人,那模样,却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
江伊佳眯起了眼,略一想,心知这事绝不寻常,那伙人无故不取刀剑,之后又了无踪迹,难道他们平白给了齐二赖钱银和这些刀剑,仅是为了让他跑去平乐街闲逛的?
子时过后才在平乐街开张的馄饨摊本已是不寻常,齐二赖光顾,为何这摊主还要这样的赶客?
几个高门大户的随从,深夜跑到平乐街,只是专为吃一碗刚出摊的馄饨?
哪家的高门大户,会对一个异族唯命是从,还指派了这么多随从随行看顾此人,这其中,又有什么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