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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蜜里调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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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云熙从那处庄子里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看。说不上是喜是怒,是忧是怨,只觉得澹台玉的话,杂着草药气息,在脑子里盘旋,百味杂陈,千般纠结。

    当她抬脚登马车那瞬间,一个侧头,对上一边凤玄墨那双深深的黑瞳,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脑中轰然,突然晕眩,跟着便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幸好那人眼疾手快,抢身上前来,扶了她上车,又自作主张跟着上来陪着她坐了,她也无异议,只吩咐马车启动,回城。

    青鸾见状,便将凤玄墨的马牵过来,翻身骑了,跟在车旁。众鸾卫也大有见惯不惊的气度,如今,曦京皆知,他们的统领大人跟公主殿下,有些亲密关系,而他们,只需要近距离围观即可。

    一行车马往曦京城方向去,车轮轱辘,马蹄滴答,车内却沉默。

    夜云熙脑中有些放空,任由凤玄墨坐在她身边,伸了双臂过来,将她拥住。那人似乎是见她没有反抗,便试探性地,轻轻按着她的腰背,将她往胸怀里带。

    见她确实柔顺,便索性将她头脸摁贴在那有力的心跳上,垂头下来嗅她,从清香发丝,到玲珑耳垂,再到颈间动脉,深一口,浅一口地嗅,一如……猛虎嗅蔷薇,狮子吻白鹿。

    夜云熙由着他,只顾翻转自家心思,打着心里的算盘。那人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出言问她,却是肯定的语气:

    “公主心里有事?”

    “嗯……啊……没有。”她被问得一惊,又下意识地否认。

    “是不是……那个毛头小子惹你不开心了?”那低低的声音,竟带些不满和骄气。

    毛头小子?夜云熙先是一愣,跟着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澹台玉吧。不觉失笑,这人……其实小心眼得很,对于先前将他挡在门口的折辱,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还是有些不悦的。

    她转念思忖间,那颗头颅便在她发丝与颈间缠绵逗留,那轻轻重重的温热鼻息,喷得她心尖儿都跟着痒,忍不住娇笑出声,一边躲闪着,一边伸手去拨开那头脸,不禁问到:

    “他要是惹我不开心,你要怎样?”

    “你想让我怎样,我就怎样。”那声音,温柔得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高大的身躯,像一只蜷曲的大猫,将她圈抱着,渐渐收紧。一边说着,一边抬了漆黑眸子,眼巴巴地看着她,那直直的眼神,带些讨好,带些暗示,还带些欲念。

    夜云熙有些不敢直视,垂了眼皮,别开脸,去盯车内的地板。她嗅到危险的气息,那种悬崖边风声呼啸脚临深渊的危险,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这人,一寸寸地往她身边腻,一点点地蚕食她的心,照着这路子一直下去,终有将她吃到不剩骨头的时候。

    可偏偏最不争气的是,她心中欢喜!那带些青草味儿的男儿气息,她闻着安心,那低沉磁哑的声线,她听得着迷,那坚实宽阔的胸怀,她偎得温暖,那因她而起的如雷心跳,她亦觉得,那是女子的成就感。

    甚至,他那些小心翼翼的挑逗撩拨,总是勾得她心醉神迷,血涌身颤。觉得这憨直儿郎,不经意间流露的野蛮血气与热烈风情,甚过所有的曦京风流。

    可是,又能怎样?是时候,该喊停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声音说话,像是要压住这一触即发的情潮:

    “阿墨,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那人一声嗤笑,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变化,也没有去细想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亦或根本就是放任着心中的野劲在烧,突然一把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提抱至腿上膝怀里。

    也不知他如何使的巧劲,等夜云熙反应过来时,已是分开双腿,恰恰跨坐在他的腰上。那人伸了双手,掐着她腰肢,仰起脸来,追着她的眼神说话,声音里染着浓浓*,杂着重重喘息:

    “我一见着你,就像是那草原上发情的狼。”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一个急刹摇晃,她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后仰,本能地将手臂搭他肩头,挂他后脑上。

    那什么草原狼子的浑话,她都暂且抛开,想要扭身去看马车为何突然停住,车外估计是有些状况,这青云山下的官道,经年失修,难免有些大石路坑,或是横穿马路的走兽飞禽之类。

    那人却顺势收紧双臂,将她紧紧拥住,不留一丝余地让她动弹。又将前额抵过来,低声说道:

    “别乱动,坐好。”

    夜云熙强制吞了口中惊呼,也不敢过分挣扎,车外正竖着无数双耳朵呢。二人就这样贴得紧实,彼此对望,她瞪了凤眼看他,带着怒气,他便睁了黑瞳回她,带着狡黠。彼此的心跳碰撞,呼吸缠绕,如兰幽香与男儿血气在空气中交织,仿佛时光停驻。

    “殿下,方才一只野鹿子,突然蹿了出来,阻了路,此刻过去了。”车外传来青鸾的声音,少顷功夫,却恍若隔世。

    车内二人皆不做声,青鸾心领神会,也不继续探究,兀自命车夫继续前行。

    等马车缓缓加速,再次平稳行进,那人松开制在她腰间的手,抬起来捧住她的脸,接着青鸾的话,与她调笑:

    “我怀里也有一只小鹿子,野得很。”

    那沉沉的腔调,有着拥卿在怀的餍足,还有着意犹未尽、呼之欲出的渴望。然而,明明,额心相抵,鼻尖相触,只差一个微小的靠近,就是四唇相叠,他却不动了。

    那微挂的唇角梨涡,轻启的丰润唇瓣,就在她唇边,仿佛自幼就爱的甜糯点心,昨夜那细细的啃噬缠吻,又自动脑补进来,提醒她那种美好的滋味。她只需微张朱唇,就能够着,然后……含在口里,吞入腹中。

    夜云熙觉得自己在暗自吞口水,然后,抬眼去看那珠光闪烁的黑眸,被那流转的笑意眼神感染,不觉跟着笑开来。他将自己递到她唇边,然后,等她,等她主动。他在试探,他对她的影响,亦或是,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这人,其实,已是成精了的吧,曾经的木纳笨拙,动不动就脸红面赤,也许只不过是他的一张天然面具而已。亦如此刻,一边大刺刺地行着诱惑她的勾当,一边仍是有些耳根潮红,呼吸灼热,加之她正当肉垫坐着的紧绷身体,石头般的肌肉,说不出的暧昧风情。

    然而,口腹之欲,她向来克制,心之渴望,她也能忍耐。况且,她……还有心吗?先前澹台玉奉承她,说她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似他皇姐那般冷情寡义,无心无肺。当时她便在心中暗笑,她与澹台月相比,其实……好不了多少的。

    于是,一口重重的吞咽,强制收了笑意,沉了声音说道:

    “你放我下来,我有话与你说。”

    “不放,你说便是。”那人今日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受了何种刺激,这发情撒娇的浪荡样,有些胡搅蛮缠。

    夜云熙便黑沉了脸,克制着声音起伏,冷冷说话,清如钟磬的声音,喊着那个遥远而陌生的名字,仿佛行的是庙堂之朝仪,两国之邦交,而不是以一极其暧昧的姿势,跨坐在对方的怀里:

    “贺兰阿狐儿,我以南曦公主的身份,要与你谈一谈。”

    那人一愣,松了手,正浸在蜜里调油的享受中,如何能料到她会有如此疏离的反应,跟着脸色都有些怔怔的。

    她便快速从那膝怀中下来,到一边正襟危坐了,掸理衣襟,整饰发稍,又调了几息,开口说到:

    “你要的,我都给你。”

    说完,她又抬起双眼,直直地看着凤玄墨,等他说话。那人似乎还未从她的突然翻脸中反应过来,侧头寻思,依稀捕捉了她的话中之意,略微沉吟,一声苦笑,才反问到:

    “公主以为,我想要什么?”

    “我的八千鸾卫,借你,他们忠心于我,我告诉他们,听你号令即可;西北凤家军,也可助你,调兵虎符在我这里,你需要时,我给你便是;至于财物,这枚柳家的金钱币亦给你,你要多少,取多少。”

    夜云熙一边说,一边从颈间取下一物,递与凤玄墨,那枚柳河洲送她的特制金币信物,她亦学了原主人家的样,当护身符贴身挂在胸前的。

    她手中,其实一直握着半个曦朝天下,八千鸾卫精锐如一柄重剑利刃,西北凤家军乃曦军之主力,柳家的皇商生意,财富可敌国。所以,才能站稳朝堂,顺利摄政,所以,才有皇帝忌惮,沈子卿回避,所以,才有这个冲她而来的云都儿郎吧。

    不觉已将她手中所有,尽数给他。她可以笃定,这就是他想要的全部。隐匿身份,忍辱负重,多年蛰伏,甘愿为奴,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给就给吧,她一介女流,即将远嫁异国,这些东西,迟早都要易主,给他,就算是慰籍那无处生长的茁壮情根,寄托那无处安放的绵绵衷肠吧。爱而不能,莫不如寻物寄相思,一如,柳河洲恨不得把整个柳家都给她,应是同样的心思。

    夜云熙伸出去的掌心里,躺着那枚金钱币,等着凤玄墨来接。

    那人却不抬手,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听了一个不可理解的故事。

    她对他对视片刻,突然意识到,他或许是被这天上突然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疑虑,她便干脆地和盘托出:

    “我将这些东西给你,自然不是白给,条件是,所有的军事行动,皆以云都的名义,但所有的战利财物、土地、人口,归曦朝所有,若有朝一日,你重建云都,亦世代归曦朝节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