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屿筝转过身去,却见阿玉在那里站定:“阿玉......不......玉荛姑娘......”自知道二人身份以来,屿筝便从未见过花玉荛如此不敬地指责顾锦玉。但因知晓花玉荛待顾锦玉的那片心思,便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如果说是顾锦玉那丝毫不显沧桑的眼神让屿筝起了疑心,不如说是花玉荛的眼神,是那样*裸地写满了嫉恨、不甘、羡慕而出卖了她。
这样的眼神,屿筝在上京宫中已看到过多次。也让她瞧见,原本冷血冷面、身手敏捷的女子又是如何恭顺垂首。眼下这样的指责,怕是花玉荛用极大的勇气说了出来。那么其中的缘由想必也并不简单。
诚如屿筝所料想的那样,花玉荛走上前来,站定在她面前,眸似沉水:“上京郊外,爷与三王爷、白公子他们截了和亲之队后,本该回宫复命......若是那样,爷与你之间,便是穷尽此生,也是毫无瓜葛。可是......”花玉荛盯着屿筝,眸色愈发深沉:“爷却抗旨不遵,执意只身暗中周护你前往云胡。爷始终密切注视着拓跋雄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对你有什么不利。好在一路也是平顺抵达了。玉荛本以为这样爷也该死心,可他偏偏在云胡居住下来......”
“玉荛够了......”见花玉荛说得太多,顾锦玉忍不住厉声喝止。不料玉荛只是神色戚戚地看向他道:“玉荛说错了么?爷为了这个女人便是连上京也回不得。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若是惹恼了皇上,怕是连安生立命也举步维艰。可是她呢?上京时,是风风光光的宠妃。如今在云胡,又怀着拓跋阑的孩子......”
“啪!”一个耳光迅疾地落在花玉荛的脸上,像是被打醒一般,她猛然收了声。
屿筝无措地看着眼前这幕,却听得声音缓慢响起:“你说的太多了!”
顾锦玉声音沉冷,竟丝毫不似往日温柔。花玉荛垂首,神情内敛,全然没有方才那般激动的情绪:“是玉荛放肆了......”继而,她沉默着退到一旁。
屿筝没有办法去解释眼前的事,她不想再让更多的人知道腹中这孩子是谁的血脉。知晓这件事情的人总归是越少越好。
顾锦玉微微侧身,示意屿筝朝着篝火走进些许。待那些暖然的火光映在屿筝的面上,他才忍不住低声问道:“到底是谁要对你痛下杀手?拓跋阑人呢?你分明怀着他的骨肉,他便就这样不管不问么?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受他指使!!”
见顾锦玉带了几分气怒,屿筝忙道:“此事并非汗王所为,眼下云胡情势突变,想来白部和褐部也各有图谋。此次冬猎之时,即便是我,也察觉出了一丝剑拔弩张的意味。汗王是怕伤到我,才会将我托付给了弈天师,只是不曾想会遭遇如此险境......”屿筝顿了顿,迎上顾锦玉的目光:“怕是......王爷拓跋雄起了杀意!”
“他?”顾锦玉有些不解:“既然他将汗位拱手相让,又为和亲使将你迎回云胡,却又为何要置你于死地?难道说,拓跋雄对汗王之位另有打算?”
屿筝摇摇头:“他自是有杀我的理由,但想来不会再对汗王之位有什么想法。依他的性子,若意在称王,汗王也不会有了如今的位置......”
顾锦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趁着屿筝不备,他朝着花玉荛淡淡瞥去一眼,花玉荛心领神会,趁二人相谈之时,悄然转身离开......
花玉荛自是明白顾锦玉的示意,即便他违抗圣旨,执意前往云胡。他的心却始终系着皇上的宏图大业。先前漠城失守,方将军阵亡,于皇上而言无疑是一个重大的噩耗和打击。
漠城是通往中原的要塞之地,此城失守,几乎是像一根刺一样狠狠贯入皇上的心。若非宫变接二连三,险象环生,皇上必定会下旨夺回此城。然而太后的预谋、明相的反水,让皇上无暇将精力放在收复漠城上。
只是眼下,云胡面临着白部和褐部的双重夹击,无论此番胜负如何,必会消耗云胡的元气。而皇上要等的,不正是这样一个大好的时机。只要权势稳固,再次挥兵漠城,也是指日可待。
花玉荛见灵图和芷宛仍睡得香甜,便寥寥几语将消息写在细长的绢笺上。行至帐外,掀起一片帘布遮盖之处,一只精巧的竹笼内,赫然养着几只身形敏捷的信鸽。
将绢笺束在信鸽的爪上,看着它扑楞着翅膀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花玉荛才远远看着那一处暖然的篝火。
篝火旁,顾锦玉和屿筝仍在相谈......
“且不论拓跋雄到底有什么意图,眼下你有什么打算?”顾锦玉担忧地看向屿筝,她的身形已经出怀,如果当真如屿筝所言,拓跋雄起了杀意,那今日你所遭遇的一切,即便是第一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说到这儿,顾锦玉忽然噤声,半晌之后视线才牢牢锁定屿筝,他的眸中竟带着几分悔意:“当日就不该听任了你的性子,如今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身陷险境,却力不从心......”
“顾公子......”见到顾锦玉那般神色,屿筝也不免动容,到底是什么,能让顾锦玉顶着抗旨不遵的大罪,只身前往云胡。可是即便屿筝明白,却也无法给予他任何的回应。
手指轻拢在腹部,屿筝缓缓开口:“顾公子所做的一切,屿筝虽铭记在心,却无以为报。但屿筝还是想求顾公子一件事......”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顾锦玉看向屿筝,静待她说出请求。她只要说一句离开,那么他便会不计一切代价,带她远离此处。
不料屿筝盈盈一礼后,说出的竟是:“还望顾公子以后不要再为屿筝费心了......”
顾锦玉并未料到屿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脚步不免虚浮着退了一步。继而便听得屿筝又道:“现下我的情形,顾公子也瞧得仔细。如此下去,顾公子只会让自己也身陷囹圄......”
听到屿筝的话,顾锦玉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屿筝望着他身后,骇然睁大了双眼。他急急转身看去,但见东南方向的暗夜天幕中,竟扯起一片冲天的火光。
望着那渐渐在天幕中弥漫的红,屿筝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那......是......”
顾锦玉注视着天幕,方才退避的花玉荛也疾奔而至,就连灵图和芷宛也惊醒过来,从大帐中跑出。几人怔怔看着远处,片刻之后,便听到灵图惊叫一声:“是棃麻草原!王帐的方向!”
屿筝只觉得似是有一双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叫她难以呼吸。身子微微颤抖着,她下意识上前捏住顾锦玉的衣摆,颤声说道:“送我回王帐去!”
“你疯了吗?!”顾锦玉厉声喝道,继而反手抓住了屿筝的胳膊。一双桃花眸中再无半点魅惑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将领般冷厉的视线:“你瞧仔细了!那不是什么烟火花竹,而是烈火。即便相隔这么远,也瞧得出那大火之势。眼下棃麻草原上定是混战一片,你去?你去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若如你所言,大汗确是为了周护你才将你送了出来,就算眼下所托之人并非弈成律,但他的本意是让你远离那些纷争!他是在保护你和你腹中孩子!”
顾锦玉将屿筝一把拉到身前,紧紧盯着她:“我!不会让你去棃麻草原!”
眼前这位老者的突然暴怒虽着实让灵图和芷宛吃了一惊,可二人亦觉得老者说的十分在理。故而一左一右牢牢拽了屿筝的衣襟,不再让她多前进一步。
几人看着暗红的天幕,心中各自焦灼......
却说之前棃麻草原的王帐中,慕容灵拖着受伤的身子闯了进来,待容若稍行医治,便将自己在折返途中,却被人拦截的经过告诉了拓跋阑。
拓跋阑微微挑眉疑惑道:“你如何那般肯定是宇文百里的人?”
慕容灵冷哼一声:“那些人来的明目张胆,褐部的旗子也无半分收敛的招摇着。宇文百里觊觎沧澜也不是一日两日,他对阿爹的恨都*裸地写在眼中!他嫉恨汗王对阿爹的恩赏,想要伺机抢占白部在沧澜一带的领地!”
许是说的急促,慕容灵不免厉咳了几声。拓跋阑没有急着回应,只是缓缓走上前去,示意容若退下,又亲手温柔抚拍着慕容灵的背脊,这才眸光深沉地看着慕容灵道:“不如你耐心地等等,或许一个时辰之后,这一切都会有答案......”
慕容灵不知拓跋阑所指何意,却见他面上的笑意在烛火下显得深不可测......
当慕容枫和宇文百里率领大军迫近棃麻草原的营地之时,慕容枫发现一切皆如宇文百里所言,营地驻守兵力稀少,且最棘手的拓跋雄亦不在营地。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先派人潜入营地,所探消息与眼前所见并无二致。
命大军隐匿于黑暗之中,慕容枫听到宇文百里的声音沉沉响起:“慕容族主有什么打算?便是这样闯将进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