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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莆睁开眼的时候,只听身旁有大群人大大的松了口气,有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可醒过来啦!真叫人急出毛病来了!辣块妈妈,少帅要是再醒不来,我奶奶的就把那些军医的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
那人骂骂咧咧的嚷嚷,吕莆侧目一看,可不就是他的左右臂膀向继么?
向继才嚷完,一旁的阮绩韬立即轻声斥道:“向将军,稍安毋躁!少帅重伤初愈,需要好好歇息,你别吵他啦!”向继一瞪眼,梗着脖子反驳道:“我哪里吵他了?就许你待在营帐里瞧他,难道就不许我待啦?”
吕莆眼见两人又要闹得不愉快了,心里一急,挣扎着撑起身子,虚弱道:“你们别”哪知喉咙沙哑,几乎发不了声,才讲了三个字,胸口一阵堵气,他沉闷的大咳起来。
向继闻声回转,大叫一声:“你怎么起来啦?”赶忙粗手粗脚的强行将他摁下。
吕莆沙哑道:“怎么我怎么?”向继大声道:“还怎么了?差点小命就玩完啦!我们找了你三天三夜,还以为你已经唉,呸呸,不提那些!哪知今早,白龙驹倒自个驮着你踱回来了。我一看,嘿,你那脸白的”他叽叽嘎嘎说个没完,阮绩韬推开他,走近问道:“少帅,你回来时虽昏迷不醒,但身上的伤口却包扎的好好的,还穿件件崭新的青稠褂子。少帅,你可还记得,这三日你都去了哪里?”
吕莆皱起眉头,道:“我我不记得了,依稀恍惚间好象有很多仙女在跟前晃动,那个什么二啊三的,四啊五的,好多数字在那数着”向继听的一头雾水,道:“少帅,你还没退烧吧?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难道你遇着七仙女啦?”吕莆笑道:“我原原也这么想的,不过我遇着的好象不止这些,还有”
阮绩韬听他俩说笑,面色微变,沉吟不做声。吕莆察觉他有异,问道:“军师?”阮绩韬猛然回神,笑道:“少帅有何吩咐?”吕莆道:“那日战事结果如何?”阮绩韬淡笑:“无妨,我军大获全胜!”
向继叫道:“听他说的轻巧!嘿,也真亏得他胆大,竟领了青海前锋营驻守士兵赶来支援,把个青海湖弄了个‘空城计’,若是吐蕃抽调兵马趁机来袭,那今儿个青海,就是他吐蕃人的地盘了!”吕莆听他抱怨连连,不禁笑道:“军师神机妙算,岂有差池之理?”言下之意,竟是对阮绩韬甚为信服。
向继很是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阮绩韬道:“可惜叫那杰瓒跑掉啦。”吕莆眼睛一亮,说道:“他还没死?很好,很好。有朝一日,我定要与他再决胜负,以报这一刀之仇!”说着,抬手抚上胸口。伤口被纱布细密的包裹住,他手指触摸下,不禁想道:“也不知到底是谁救了我,这救命之恩,总要想法好好报答才是。”
才念及此,帐外忽有小兵朗声报道:“禀少帅,青海湖五里外,吐蕃王子杰瓒率两万兵马来袭!”吕莆等人闻言耸动,向继道:“两万?整个青海前锋营,连伙夫马夫加起来亦不过一万五六千!”
吕莆道:“杰瓒这回的动作好快,难道是知道了我现在身负重伤,无法应战么?”阮绩韬沉吟片刻,忽尔笑道:“吐蕃赞普对这个杰瓒王子当真宠信的紧啊!三日前才损了七八千的兵马,这会子功夫竟肯再抽两万给他!哈哈,也罢,就叫他尝尝‘九龙阵’的厉害!”
吕莆奇怪道:“九龙阵?”阮绩韬微笑不语,向继却抢着说道:“就那破阵,才操练了不过三天,能管什么用?”阮绩韬道:“三天虽然仓促了些,但眼下情势所逼,总比敌军来袭时硬拼,全军覆没的强。”顿了顿,见吕莆面有困惑,便解释道:“这九龙阵有九支兵马组成,每组暂定一千人,由一人领队作为龙头”
当下将九龙阵阵法的布置,操练,变化一一说与他听,吕莆听得深奥不明处,问明后不禁欢喜异常:“这个阵法好,实在是太好啦军师果然是能人也。”阮绩韬道:“原本九龙阵需九位高手率领方能大显其厉,但军中善战猛将不多,我暂时将阵法变一变,九人化做一人”说着将目光转向向继,续道:“这次且有劳向将军啦!”
向继惊道:“我?”阮绩韬微微一笑,说道:“九龙化一龙,阵前由将军一人统帅,只管冲锋便是,我与少帅在后压阵,阵法演变虚幻实多,然杀敌却兵者,还是要靠向将军了。”将手轻轻在他肩上一拍,语重心长的看了他一眼。
向继心中一凛,猛然领悟他话中深意——这次若自己败了,退了,那青海湖不只是拱手让人,前锋营一万多人的性命自然也是难以幸免。一时间,不由心潮激动,连呼吸也粗重起来。吕莆岂有不知之理,说道:“向将军,一切拜托了。”
青海湖五里外,黑压压的兵马重重排开,杰瓒一脸深沉,将手中令旗一挥,大喝道:“进攻!杀他个片甲不留!”
早有鼓手擂起战鼓,鼓声隆隆,马蹄阵阵,不断踏在鼓点上前进,士兵们振臂挥舞着兵器,口中齐声呼喝着,气势夺人。
前方青海湖波光粼粼,反射出一片耀眼光芒,青海前锋营帐全然展现在眼前。杰瓒冷笑一声,心道:“吕莆,待我取下你项上人头,再挥军直破凉州,到时定叫你们父子二人在黄泉路上相携做伴。”一夹马肚,当先拍马直奔。
这时寂静的青海营帐内忽的冲出大批士兵来,杰瓒凝神细看,但见八九千人共成九支,分四面八位而行,中间有支千人队最为瞩目,领头一人高骑战马,手持双斧,高声厉喝:“杰瓒小儿,快快纳命来!”
杰瓒眉头才皱起,身旁谋士库伦达布已然提醒道:“王子,此人乃青海猛将向继,人称‘莽张飞’,上次突围时可杀了咱们不少士兵。若能一鼓作气取下他的首级,真真大震我军士气。”杰瓒冷笑道:“向继?怎不见吕莆出来,难道他怕了我不成?还是我那轻轻一刀竟要了他的半条小命,他连骑马的力气也没有啦?”
才说这话,对方阵中发出轰然欢呼,但见青海营内一骑白马缓缓踱出,马上那人英姿飒飒,金甲雪刀,可不就是吕莆?只是隔得远了,杰瓒并没有看出吕莆毫无生气的苍白脸色。
马前一人身着亲兵服饰,牵了马辔慢慢的走。吕莆勉强坐在马背上,每颠动一下,伤口处就一阵痉挛的疼,他强咬着牙,轻声对那亲兵说道:“真是对不住委屈军师竟给我牵马”原来那牵马的亲兵竟是阮绩韬扮的。
阮绩韬回头淡笑道:“我亲口允诺了吕大帅的,要保护好少帅,职责所在而已,少帅可坐稳了。”
忽闻鼓声大作,杰瓒催动兵马杀了过来,吕莆见那两万人的声势浩大,不由变色道:“不好!”才说了这两个字,阮绩韬抢出一步,跃到了一辆车驾上,高喝道:“起阵!”
九龙阵倏地转了阵势,如九条游龙般交错来回,人数虽少,竟是将杰瓒的两万兵士围在了阵中。吕莆瞧的目瞪口呆,半晌欢喜道:“好!”杰瓒毫没料到对方的兵马竟暗合了五行阵法,只觉眼前不住有旌旗兵马来回晃动,络绎不绝,转眼九千人竟是前仆后继,绵绵不绝的变成了数万人,不禁骇然变色。库伦达布瞧出情况不对,慌忙叫道:“青海有高人相助!王子,莫要给幻象所迷!”
杰瓒毕竟年轻,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一时慌乱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转眼间,哀号阵阵,己方的士兵损伤连连。库伦达布心急道:“擒贼先擒王!这阵势以向继为首发动,咱们先拿下他再说!”杰瓒恍然省悟,忙道:“正是!”急忙调拨两千人,集中围攻向继的一千人。
向继虽猛,却哪里禁得住那许多人的围攻,时间一久,不由险象环生。吕莆急道:“军师,快快救向将军!”
九龙阵全仰仗向继一人为支柱,阮绩韬焉有不知之理,催动阵势陡变,西方一千人顷刻回转救援。向继缓得一缓,连忙拍马撤退,忽听铮地声破空响,一枝羽箭竟不知从哪飞了过来,嗖地射在了向继肩上,向继大叫一声,手中板斧掉落,混战中被人一刀砍在了背上,这时又是嗖地一声,一箭飞来,射中了向继战马。那一箭好不凌厉,竟将那马头射了个对穿。
向继重重摔下地来,落地时猛一瞥眼,只见一白袍青年手拿弓箭,奔马疾驰而来,手中弓箭冷冷的瞄准了他。向继见那架势,已知方才那两枝冷箭均是由他而发,不由心中发出一声大叹:“吾命休矣!”挣扎站起,也不逃跑,竟是奋身迎了上去,扑向那白袍青年。
杰瓒没料向继竟能有如此威猛,见他狰狞着扑来,凶神恶煞似的十分骇人,不由收了马步。向继扑了个空,摔倒在地,大吼骂道:“兔崽子!”
杰瓒回过神,怒道:“死到临头还嘴硬!”勒马前行,令那马抬起前蹄,狠狠踩向向继的身子。
吕莆远远瞧得真切,不由血脉贲长,虎目含泪,厉吼道:“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