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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印章的第二日,公孙流迅速遣人把一封信送往郯国,定夺起兵夺西竹的时间,又调动部分士卒满城搜寻那晚偷印章的人。公孙流等不及郯国的书信,他沉思了几日,准备发下檄文借口讨伐西竹太守仲隆,对西竹出兵。
公孙流的檄文还没到众将士手中,韩维和师父仲昆已带几十名剑客,将季府围住。季瑕和手下十几名门客守着府宅无法与校场的将军联络。
仲昆对韩维说:“速战速决,这样热闹的大事,顷刻就能传到校场那边,将士们被他蒙在鼓里必然听他调遣,等擒拿了季瑕,军队的将士们自然知晓他的狼子野心!”韩维紧紧盯着对方持刀剑的猛士:“季瑕的门客不少,不知我们胜算多少!”仲昆:“若想两国战事化小,只在此一搏了。”
双方对峙在季瑕的庭院之中,仲昆站出来喊道:“季瑕,我今日奉国君之命,带你回郢都复命!”
季瑕从人群中从容走出道:“你是何人,敢随意闯进我季府,要复何命,此等阵仗?”
仲昆:“我乃舒窑卢成侯的都尉仲昆,你在我们楚国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执意掀起两国战祸,是何居心?”
季瑕面色阴冷,沉声道:“小小的都尉也敢对我嘤嘤狂吠,你当众诬陷县尹,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季瑕退后数步,并未动手,慢吞吞询问仲昆道:“你说我谋反,有什么证据?”
仲昆对韩维低声道:“柏崖,他在拖延时间,若校场的将士知晓这边情况,一旦领兵来此,只怕我们就奈何不了他了。”韩维道:“我们先拿下他?”仲昆点头。
韩维掏出那枚印章,高举在手道:“这就是证据,你是居然郯国的护国将军,好大的官衔。”
季瑕一见那枚印章,脸色突变,又突然大笑起来:“我是先王钦赐的县尹,岂能容你们这些来路不明的人随意诬陷?随意拿出一个玉章就想治我的罪,未免可笑了些,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仲昆掏出卢侯的令牌道:“是不是诬陷你我都清楚,撤了你的门客,跟我们去郢都复命。”
季瑕缓缓抽出佩剑,示意门客动手。他想起这些年来郯国那面日益淡薄的热情,早已将潜伏在异国的他忘却,只有他自己还在苦苦坚守着当年发下的豪迈雄壮的誓言。他将多年来满腔的怒火和不甘都爆发在手中的剑上,像失了心疯一样冲进敌方的阵中乱砍。
仲昆和韩维全力对付季瑕一人,他们要生擒季瑕。双方混战在一起,刀剑之声混杂着众人的惨叫,庭院之中残臂断指惨叫连连,鲜血溅在石桌和白壁之上,煞是惹眼惊心,只须臾,地上便躺着七八具尸体。
季瑕年少时的盛名果然不虚,韩维及仲昆二人联手也没能制伏得了他。季瑕的每一剑都积蓄了多年的不甘,像要拼尽了性命方不负郯国君的重托。
这时金河也跳进了三人的圈中,金河道:“我就不信,你能厉害到以一敌三。”金河想要在仲昆面前立功,因而比往日多使了几分力,只见他凌空腾至季瑕面前,拉开阵势,像一头炸毛的狮子。刀剑碰撞出的火花在白日下也炸出了光彩。立功的心哪及一颗沉淀多年又一心赴死的心。当季瑕那剑即将穿透金河的胸腔时,韩维眼疾手快,游龙过海之势从季瑕的腰间刺下去。季瑕迅速抽回刺向金河的剑,一个转身。韩维和金河本能的躲开季瑕。季瑕迅速向后曲身,那剑从上往下劈下来,划伤了韩维的手臂。金河见韩维救他一命,道:“小老大,多谢!”
韩维背后的伤口重新撕裂,痛的他冷汗直流,他对着季瑕大声喊道:“公孙流,我们证据确凿,众人已将这围住,你抵抗下去还有何意义?你在钟吾并无过错,若是放下过往,国君会对你网开一面!”季瑕怒斥:“我对楚国忠心耿耿,你看看钟吾物阜民康,都是我的功劳,为何还怀疑我是郯国人。”
韩维和师父及金河正欲制伏季瑕时,不知从何处跃出一个身手不凡的壮汉来,这人体魄壮硕,使剑却十分敏捷,此人只认定韩维这一个目标,每一招每一剑又快又狠。韩维伤口崩裂,剧痛之下招架不住这人的攻势,他想起此人就是那晚伤他肩部的门客!
韩维连连后退,对连陆道:“季瑕是郯国曾经的大将公孙流,他意图攻打西竹,蚕食钟吾,你为何要助他?”
连陆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国家大义,我只认这个主公,在我看来,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楚国和百姓的事!”
韩维已经精疲力竭喘息不已,连陆正在势头。喘息之际的韩维没能防住连陆闪电般的身手,当胸被连陆猛踢一脚,跌落在数步之外,连陆迅速冲上前来直刺他胸膛。韩维支撑身子眼看连陆那剑已到胸前,万分危险之时,只听“咔”一声清脆的响声,连陆的剑被人狠狠的砍落在地,这人一记利落的踢腿将连陆踢出两步外。
连陆稳住趔趄的双足,随手又抽出背后另一把刀,站定脚步看是何人,原来是个清秀的小子。
韩维吃惊地看着乔临溪,内心波澜滚动,又惊又喜,他站起身把乔临溪护在身后道:“小心,到我身后来!”
连陆没把乔临溪放在眼中,一心要杀了韩维。
每日都守在季府外的临溪和乔原,在舒窑那帮剑客声势浩大的冲进季府那一刻,就知道有大事情发生。正门已闭,二人从小门的墙头悄悄翻入,闻着刀剑之声来到院内。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谭昭。乔原紧紧按着蠢蠢欲动的临溪,正商量是否要插手时,突然见墙外跳进来一个大汉,对着谭昭好不手软。
临溪着急的说道:“兄长,我去帮谭昭,你去帮那个老头,估计他就是谭昭的师父。”乔原按住她的手腕认真的说道:“这不是闹着玩,你老实留在这里,我去帮他。”
乔临溪从小跟着舅舅和乔原习武,最大对手就是乔原,这使得她成了井底之蛙,轻看了打斗和斩杀的真正面目。乔原跨步冲进人群后,她也随之跟上,内心剧烈的撞动,这一刻她从小向往,胸膛跳动的心她强行赋予了它一点悲壮的意思。她没想到□□的第一剑,就救了一条人命!
临溪眼看着谭昭慢慢处于弱势,连陆举起了手中的剑……她紧握手中刚得的明月剑,中气十足,力道强劲,一剑劈开了那把即将刺下的剑,又将连陆踢开了数步。临溪看着连陆落地的剑,惊慌地望着握剑的通红的右手,抬起头对着韩维笑了笑,她见到他眼中闪过的惊喜。
韩维把临溪拉至身侧向前跨了一步护住她道:小心,到我身后来!
临溪握着剑紧贴着他的背:“我们来帮你!”韩维低声问:“为何还在钟吾?”临溪回:“明日就回!”韩维:“小心这个人,他出手十分狠毒!”
他不懂眼前这个胆大的姑娘有多少功夫,她两次救了他,他必须护好她的安危。韩维比之前瞬间多了几分精神。
连陆看出这个男人因重伤体力不支,就专门对付他一个。
连陆又一剑杀来时,韩维迅速用剑抵住他的剑首,二人正在胶着状态,乔临溪趁机敏捷的从连陆背后刺过去,没想连陆收回剑闪电般凌空翻腾,一剑劈向乔临溪!可怜乔临溪从小到大的梦顷刻破灭,霎时鲜血从她的手臂涌了出来,她惊吓的大叫一声,丢下剑捂着手臂的伤口。那道剑伤长的她如何都捂不住,血顺着垂下去的胳膊慢慢的滴到地上。
虽见惯了鲜血,韩维还是呆住了,他望着临溪姑娘惊慌皱眉的脸心急如焚,冲上去一把扶住她。乔临溪眼看连陆又杀了过来,一把推开韩维道:“别管我,快对付他。”
韩维拎着剑快步走向连陆,那剑似朵百瓣花,有影无形,他凝聚起力气,欲奋力一击,跃身翻至连陆跟前,一剑刺了过去,这一剑凝聚了韩维全部力气,下了鱼死网破的决心,清风剑深深的扎进连陆体内时,连陆的剑也从韩维腰侧擦了过来。
仲昆在韩维身后大喊:“都住手!”双方的打斗在季瑕被擒住一瞬间停止了。临溪捂住手臂看向仲师父,韩维顾不得自己腰侧的新伤,冲上去缓缓将她扶坐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安慰道:“不怕,有我在,我给你上药!”
临溪半是惊吓半是伤痛,泪眼朦胧的发现韩维腰侧的衣服也被血浸透,哭泣道:“你肩部的伤口没愈合,又多了处新伤。”韩维将临溪袖子撕开,从怀中掏出药哆嗦着胡乱的洒一通,他紧张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地上的血流成一片,她这绝对不是皮肉小伤。
乔原、金河和仲昆将公孙流圈在剑中。当乔原发现临溪受伤时,疯了一样跑过来,一把推开韩维,嚷道:“你走开!”他抱着临溪向府外冲出去。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韩维既忧心又失落。
韩维收起清风剑走到季瑕面前,指着地上躺着的尸体悲愤道:“你若是放下手里的剑和心中的执念,他们也不至于死!不管西竹城归属楚国还是郯国,城中百姓安居乐业、祥和太平,何必再挑起战火?”他只是一个武夫,国与国之间的相安之道,轮不到他去置喙。
季瑕嗤之以鼻道:“夏虫不可语冰。真如你说的这样轻易,你们为何又对我的过往忌惮害怕?你看看周边大国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任意欺凌小国,西竹是我郯国城池,一座城池说夺去就夺去,你不见普通百姓也会为了两寸土地打的头破血流,你又怎能懂得失去疆土的耻辱,这是耻君王和百姓的耻辱。”
韩维:“我只懂得百姓疾苦,懂得地上这些人的性命不单单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公孙流,你回头看看你的三个幼子!”
公孙流眼中惊慌,慌忙转头看向身后,最大的孩子也不过才十岁多点,他们站在母亲身边默默流泪,此情此境,他们甚至不敢哭出声音。公孙流扔掉手中的剑垂下双手,抬头看着远方的白云悠悠的说道:“天气真的好啊,你们看,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