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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邵笑道:“我嘴上虽喊你兄长,我心里还尊你少主人。”
从钟吾回到舒窑城后,每到闲暇时刻韩维就像将魂丢在钟吾一般,静静的坐在河边发呆,他将钟吾的那段时间在脑海中重新回忆了一遍又一遍,都是临溪,她明朗的笑容,她吃饭时被烫嘴的俏皮样子,她帮他拍去衣服上灰尘时大方自然的态度。把临溪相赠的金蚕举在阳光下恨不得看出花来,“不知那丫头在郢都做什么,没心没肺,可能又在摆弄她的剑!”想到自己还有件未完的大事,不免又叹息一番:“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同她相隔千里之遥。”
思念的感觉让人失落寂寞,却又让人甘之如饴,将心充实的满满的,容不下其他事情。
一个月后,仲昆领了卢侯之命要去郢都复命季瑕一事始末,他让韩维一同前往,这正合了韩维的心意,急吼吼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第一次这么期待早点出发还是当年被卢珂揍到发烧那次,师父心疼他,带他外出游山玩水,还见了师父的很多老友。
韩维原打算去郢都的一路上打听赤灵,出发的前一晚海棠命人送来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共六朵赤灵,这东西长的确实像普通的菌。韩维望眼前精致的盒子,内心五味杂陈,用什么才能报答海棠?她喜欢绢巾,那就从郢都再多带几条给她!
一路上韩维行的急切,把师父累的不停捶着老腰。师父不得不承认已经不能跟着年轻气盛的徒弟“策马奔腾”了,必须要找间逆旅休息,他问徒弟:“柏崖,这么急着赶去郢都,是为何啊,我都没有你心急?”
韩维爽朗的回头“嘲笑”师父道:“您老跑不动了啊?师父记得在捉季瑕时,被连陆重伤的姑娘?”
“姑娘?哪里什么姑娘?”师父一头雾水!
韩维笑道:“那姑娘向来喜好男装。当时情急,师父若是细看便知她是个姑娘。”
师父他老人家毕竟上了年岁,一点就懂,呵呵笑道:“你这么急着去,是为了见那位姑娘?”
韩维点头,憨笑道:“她伤了臂膀,大夫说赤灵能去刀疤,我要给那位姑娘送去。”
仲昆甚是欣慰这个徒儿开了窍,可是转念一想,又皱着眉问:“不相干的人倒如此关心,海棠小姐那里怎么交代?”
韩维:“怎么师父也这样想,卢府的人若是知道我对海棠也有心,想撸我皮的人恐怕又多了几个。我和这个郢都的姑娘可不是陌生人,那日助您一起对付季瑕的男子,就是姚礼的外甥乔原。四年前我们在姚府落脚,宴席上都见过。”
师父:“噢,原来如此,那日他们离去的急切,我未曾注意过。”
韩维:“受伤的姑娘便是乔公子的妹妹。”
师父:“还有这样的事?此趟路过姚府,要专程登门拜谢了。”
韩维::“这个倒也不必。这位姑娘的来历复杂,刻意登门拜谢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师父故作惊叹道:“哎哟,什么来历,连个拜谢都会引起麻烦。”
韩维:“我与临溪也颇有渊源。几年前我跟您提过,我捡过一个孩子。那年猎兔误进了一片林子,看见一只母鹿腹下护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我抱起婴孩后,那头母鹿就消失在林中。当时乔原也在场,他因没有兄弟姊妹,便把婴孩抱回去养大成人,那婴孩就是临溪姑娘。因为是寄人篱下,府中难免有看她碍眼之人,若是我们特意登门拜谢,使她成了众人议论的话题,又要惹来许多麻烦!”
师父:“还有这样的身世。你说的有理,你可单独拜会她,赏她些金银!”
韩维笑道:“赏她金银?师父,她在姚府也是衣食无忧,毕竟是乔原的妹妹。”
师父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韩维:“师父,倒有一事想问您。”
师父:“何事?”
韩维:“在钟吾时,临溪姑娘将一块玉佩拿与我看。上面刻有小字已被乔原削去,只是看那块玉,翠绿剔透,刻着一只桐雀戏珠,像这样的玉纹都是什么人家所有?”
师父吃惊问:“桐雀戏珠纹?你可看清了?”
韩维见师父也吃惊不小,对临溪的来历越发好奇害怕,他道:“乔原不肯轻易让她拿出,又削去字迹,这很让人起疑,所以我把那玉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桐雀啄珠!”
师父:“桐雀图腾,为王族所有。确定是那位姑娘的玉?”
韩维心中也暗暗惊讶,道:“她只说是母亲遗物,她自己也不确定,毕竟是乔原的说辞!”
师父:“若是你没看错,其中必有缘故,带有桐雀图腾必是王族之人。若是她自己都不确定玉的来处,你也不要妄加猜测。或许是她从什么地方捡来的东西,对你说了谎。”
韩维:“我本想向乔原问清楚,又怕透露了自己的身世。”
“桐雀纹是王族图腾。”师父这么一说,韩维久久难安。想必乔原已从玉上得知临溪身份,怕她惹祸上身,故而削去字迹,究竟刻了什么文字让他如此担心。王公贵族那么多,临溪会是哪个侯爷之女吗?十八年来民间也并无关于王宫后族遗失丢弃女婴的传言。既然乔原极力隐藏她身份至今,那就不要胡乱猜测,临溪就是姚府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
此趟来郢都,韩维已下定决心追查当年韩府遭难一事。他要想好每一步该怎么走。几年前从韩府挖出来的箱子里,韩维带走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一些父亲的私人信函。他决定先从父亲生前的挚友或同僚查起。
对比四年前来郢都携带八盆盆景,这次和师父轻装简行,只五六日便到。仲昆和韩维先找了间逆旅安顿下,他询问韩维:“先去拜访姚工正还是等复命后再去?”
韩维笑道:“师父让我选,我肯定是想先去姚府。”
师父会意的点点头:“行,那我们下拜帖给姚工正。”
和四年前一样,姚府没有变化,站在大门外一眼就看见那几棵高耸笔直的水杉。韩维在席上见过了长辈和其他人等,只是不见乔原。低头纳罕之时,他听见站在身后的侍从不时捂着嘴轻声议论道:“就是这位姑爷。”“他就是五小姐定下的姑爷。”
韩维起身问姚礼道:“姚先生,为何不见乔原公子入席?”姚礼回:“国君在选拔近身护卫,他在名列之中,我送他去校场训练一段时间了。”韩维恭维道:“上次来府中,同凌远兄一见如故,凌远兄身手不凡,定可拿下这份美差。”
韩维正苦恼没有乔原,如何才能见到临溪,师父他老人家就先开口了:“你有个好外甥,此次在钟吾顺利擒杀季瑕,多亏了乔原公子和临溪姑娘相助。我这徒儿一心要来道谢。”
姚礼显然吃了一惊:“噢?还有这事,我未听他们提起此事。”
韩维便将事件经过给姚工正具陈了一遍,姚礼道:“多半还是小孩子顽劣,不知事情轻重,这是助你们功成倒还好,若是拖了后腿连累你们,岂不是闯下大祸了。明日我通知校场,让他回来一趟。”
师父:“临溪姑娘在府中呐?”
姚礼对身边侍从说道:“去把五小姐请来!”
韩维慌忙阻止道:“姚先生,不必请她来宴席,我自己去找她。”
韩维出了宴席,在随从指引下慢慢走着,他环顾四周,总觉得临溪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现,走到小木桥边时,韩维轻轻笑了笑,桥边的水杉树下是他们头一次见面时临溪用石头砸他的地方,只不过树下那块养蚯蚓的大石头不见了,看来当年的孩子长大了,不屑玩蚯蚓了。随从将韩维领到后院,指着一排晾晒的衣服后面的人影说:“五小姐在那呢!我去喊一声?”
韩维伸手阻止,道:“多谢,你忙去吧。”
韩维在想第一句话该对她说什么,心要跳出胸膛,好似有条蛇锁着他的喉。衣服后面的人影不停的晃动,韩维轻轻喊一声:“绾绾!”
乔临溪正卖力的劈柴,嘀咕道:“空有一身本领,在这洗衣服劈柴,唉,浪费了我一身好武艺。”她没有听见有人喊她,韩维紧紧抓着剑,提高声音喊道:“绾绾!”
乔临溪听见喊声以为是兄长回来了,一把掀开衣服喊大哥时,立在原地怔了一瞬,清澈的双眸深处似有珍珠跳动,秋水明眸,嘴微微的笑起来。从钟吾回来,只有二三月时间,这段时间却似蚕丝一样扯不到尽头,她与自认的知己再次相别又不知能否再聚,实在是件令人痛惜的事情,如今这知己天降一般就在她眼前微笑着。
韩维痴痴地看着临溪,她的笑脸和这正午的阳光一样明亮,韩维被她的笑容感染,跟着她一起笑起来。也只有韩维自己才知道,此刻他的心中、眼中全是涌动的波流。
临溪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走上前来抓住韩维的手臂,微微昂着头看着他清秀的眉目,笑问:“谭昭?”韩维轻声说:“终于见到你了。”
“你怎么来了郢都?还是大白日我在做梦?”
临溪突然松开抓着韩维手臂的手,掸了掸他的袖子笑道:“我正在劈柴,满身的灰土,把你也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