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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的这段时间过的十分漫长,韩维想把一腔的衷肠道尽时,走来两个嬷嬷。还未见两个嬷嬷的身影就先听见声音:“五小姐,衣服都洗好了呀?”临溪担心她们看见谭昭闭不紧嘴巴,赶紧扒开晾起的衣服先发制人:“快过来见过府上贵客,他是我和大哥的朋友!”
两个嬷嬷连忙过来行礼。
临溪道:“下去吧,我们在商量国君招近身护卫一事,你们避一下!”
两个嬷嬷退下后,临溪带着韩维坐到一堆木头跟前。韩维看着她通红的双手和身后劈了一堆干柴,皱着眉问:“府上就没有男丁能做这些粗活?”
临溪回身望着一堆干柴,故作惊叹道:“呀,这么多柴了?真就这一回,恰好被你看见了,平时也轮不到我做,即使做了,也要凭我心情。前天是我做错事,见天气要凉了,私自把两位姐姐未出阁时穿的旧衣服拿去送给农家女,得罪了舅母,罚我到这里洗三□□服。”
韩维捡起斧头接过她的活道:“怪不得乔兄提过要带你离开这里。家族大、人口多,各种繁琐的事情也多。你坐边上休息会。”
临溪用手支着下巴,看着撸起袖子的谭昭,连干起粗活都俊秀英气。临溪:“还没说你怎么来郢都了?”
韩维简短回复道:“国君召见,命师父复命季瑕一事。我跟着一起来见你。”
“待上几日?”“没有准数。”
“能再看见你,我真的很高兴,你信不信,我以为再见不到你,还为此哭过一次。”
韩维猛地停下手中的活,心头一震,又紧紧抓起斧头笑问:“哭过?像猫洗脸那样抹眼睛?”临溪笑着点点头:“难得交到你这个朋友。”
韩维问:“明晚月圆,你能不能陪我坐会赏赏月?”
“还能有人不喜月?我和青青有个小别院,弃了很久没有人住,我在院中的树上绑了秋千,那就是看月的佳地,人少又安静。”
韩维方才见到临溪那一刻,看着她清澈的双眸,突然有点自惭形秽,他心中犹豫挣扎,临溪这样姑娘他不该接近,他杀过人,大仇未报,他这个没有将来的人不配拥有细柔的儿女情长。可是这些借口,最终拗不过他真实内心,他能见到她是件多愉悦的事。
仲昆带着季瑕的官印、将印及书信进了王宫。韩维守在宫门外,他看见远处一座小山,想必就是临溪口中的小弥山,若是家中没有那场遭难,定会跟着父亲为国君效力,又怎么会站在此处像个窘迫的外乡人?
仲昆师徒二人从王宫回到姚府已是傍晚,姚工正殷勤款待老友,韩维在宴席上正欲找借口离开,只见临溪用篮子拎着瓜果走了进来,对仲昆和姚礼行礼道:“舅舅,仲师父,我领谭昭到后院赏月去。”
姚礼笑对仲昆道:“今夜月色正好,我也要同你一块赏月。”遂吩咐下人将桌席移至屋外,正对着朗朗明月。韩维起身和临溪刚走开几步,身后一个下人喊道:“姑爷,桌上的剑和酒要给您拿过去吗?”
众人都听的傻愣愣,互看彼此,仲昆望着韩维,韩维看着旁人投来的目光,懵然无知,临溪一脸茫然。只见那下人捧着剑拎着酒到韩维面前,道:“姑爷,给。”
韩维这才明白这声“姑爷”叫的是自己,半晌说不出话。姚礼不好细问,哈哈哈大笑试图解围,仲昆跟着稀里糊涂的笑起来。
韩维接过剑,被临溪生拉硬拽扯离了现场。
去后院的路上,临溪走的匆忙,恨不得把韩维甩掉才好,她急匆匆命令道:“快跟我去后院,快点。”
韩维对刚才的事好奇不已,问:“你听见那人为何叫我姑爷?”
小别院果然小,几棵银杏树就把小院撑满。两个秋千在月色下显得孤零零,临溪说:“这个院子是我和青青的乐土,平日里也没人靠近。我们去石桌那。”
二人对着面坐下,临溪从篮中端出两碟果仁和一盘子肉,神秘兮兮的从篮子最底下拿出一坛酒来,道:“虽比不上钟吾那位老伯的山泉酒醇香,这也是好酒,舅舅特意留给我和青青,我为你斟上,你喝喝看。”
韩维笑看她有模有样摆了一桌,端起酒来抿上一口品了品,说道:“不错,我更喜欢这个味道,清香四溢唇齿留香。”
韩维仍对“姑爷”一事莫名其妙,问:“你还没说,他们为何喊我姑爷?”“真要知道?”“真要知道!”
临溪也抿了一口酒,要借着月色这层薄纱的遮掩,把两年前张小公子下聘时,她借谭昭之名退聘一事讲了一遍,没等她自己讲完,脸就红的滚烫。
韩维一只手抓着杯子,定定的看着月下这个柔美的姑娘,眼含笑意,他道:“原来我不在的时候,还有这样的事发丝?现在名正言顺了,你我互赠了信物。”临溪微微惊讶道:“什么信物?”韩维从怀中掏出金蚕,炫耀一把又装进怀中。
临溪抬头望着月亮,岔开话题问:“郢都的月有何不同?”“不负所望,你看,今夜的天气也很晴朗,月色皎洁,它看着也没有舒窑城的孤独。”
“或许我们郢都人比较热情,月亮也一样,就你性子清冷!”
韩维平静的看着临溪:“那你就错了,我也是郢都人!”
临溪当他还拿刚才那件事打趣她,道:“你不能算。”
韩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绾绾,我生在郢都的樊玑城!”
临溪听的迷惑不解,又想到他这人向来一丝不苟,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一句话,便问:“你生在樊玑城?就是我知道的那个樊玑城?”
韩维点点头都:“不错,当年我就是在樊玑城的林中发现的你。”
临溪吃惊的看着他,生怕他脸上认真的神情突然笑了,取笑她说:“我骗你的,傻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你怎么是樊玑城的人?”
韩维道:“我本姓韩,名维。五岁那年,家中发生变故,管家谭叔带我从樊玑逃到舒窑城,在花圃住下后又在卢府遇到师父,做了他的徒弟,直到成人后才在四年前第一次回到郢都!”
临溪小心的望着他:“你们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要逃?”
韩维慢慢从那年发现婴孩一事讲起,临溪将信将疑,摇头追问:“你一定听我讲过那件事才来诓我?明明是我大哥!”
韩维笑笑说:“遇见你后,我也羡慕乔原能带你长大,尤其见到你们兄妹二人间的逗趣。那时候我兄长十分反对我把你抱回去,而乔原毕竟大了几岁,有决策的能力,他说他缺个兄弟,就让随从把你送回了姚府。临别时我叮嘱乔兄一定将你的点滴书信过来,可惜后来家中遇到变故,断了与你们的联系,我连你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只知道当时很小,捡了个孩子。”
临溪默默听着眼前人说的话,她除了惊讶和怀疑,还有许多疑问,一切能如此巧合,她问:“你从什么时候认出我就是林中的小孩,你那会才五岁,能记得这么清楚?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韩维笑道:“要多谢乔兄,他没有隐瞒你是捡来的这个秘密,四年前我就认出了你。”
“大哥把我带回来后,姚府人尽皆知,他倒是想瞒,可管不住众多嘴巴!”
“所以你对自己捡来一事感觉稀松平常,轻易就拿出来说。我当时虽年纪小记事模糊,但是又有几个人能随意就捡个孩子,这些年时常会想到那个孩子,也把乔原的名字烙进记忆中。”
韩维对着临溪又轻轻一笑道:“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原来那个小娃娃是个姑娘。”
“哈哈,大哥把我带回来知道我是女娃后,别提多失望了,你们都好糊涂。你说你姓韩?你们家究竟出了什么事要逃到舒窑?”
韩维不想对她有所隐瞒,更想有个可靠的人听一听他心中藏了多年的秘密,低声诉说道:“我父亲和你舅舅姚工正当年共事一主,就是黄陵侯。当年齐国国君的弟弟泰申君病重,黄陵侯命我父亲护送“知命”丸去齐国,半路遭人陷害至死,我兄长也因调查那件事,从那之后杳无音信。泰申君未及时服下知命丸,他病故后,因这事影响齐楚的同盟关系,朝堂迁怒于韩家,苦苦相逼,逼的我母亲和祖母自尽,只有我苟活了下来。”
临溪看着面色凝重的韩维,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原来他的可怜身世不仅是无父无母,还有充满仇恨的过往,她伸手拍拍韩维搁在桌子上的手臂说道:“所以你改名换姓做了谭昭!你藏着这么深的秘密,怪不得我每次见你都觉得你很孤僻,你清冷严肃的样子常让我不敢靠近,可我又想多和你说些话,让你能暖起来!”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这姑娘的手虽有点粗糙,甚至摩挲到她掌心的茧,但是这只手把暖暖的温热传递到他的全身,他说:“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对你藏着秘密。上次分别,你在马车中睡着,没能和你道别,我为此遗憾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