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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无情善使剑。
自从执掌这名川城的律法司后,铁无情就在没有用过剑。
他的剑戾气重,剑刃不锋,但杀人果断。大都的一位老人曾言掌权者不需要使剑,所以他放下了手中的剑,为得就让是那位老人安心。如今,他重新取下了挂在房间的那柄剑,他右手握着剑鞘,坐在桌前,桌上有张白纸。
与白纸并列排放的还一份案卷,一份没有结果的案卷。
仙历两千九百八十三年,城北-李姓一家一夜之间全部失踪,现场没有交手的痕迹,没有血迹,凭空消失。
仙历两千九百八十四年,城北赵姓,孙姓,两家失踪。
仙历两千九百八十五年,再次失踪两家人口。
仙历两千九百八十六年,失踪五家人口。同年,律法司所派查案人员十一名,一人未归。
仙历两千九百八十七年,失踪三家人口。
……
案卷翻到仙历两千九百九十一年,既四年前的案卷发生变化,多了一句这样的描述:现场杂乱,疑似有两帮人在此交过手。
从仙历两千九百八十四年到现在,统共十六年,每年平均失踪五家人口,男女老少都不见了,这意味着每年大都要失踪近三十人,十六年失踪了四百八十人,这个数字只少不多。
律法司在这些案子上折了五十人,五十位律法司的兄弟,五十位铁无情的兄弟。
乱世人命如草芥是不假,可这是盛世,一个在楚国皇室下治理的太平盛世。
五百多人的血流在一个池子里,足以汇聚成一片湖泊,一片占地不大,血色扎眼的湖泊。
铁无情握着剑鞘的手一点一点加重力道,那手背的青筋突起,他闭上发红的双眼,去以往寻求答案……
大都的春色掩不住这座城池的繁华,无论哪个街道都充斥着嘈杂的人声,叫卖的,扯皮的,皆未少之。偶有几位富家公子爷骑着高头大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平头老百姓都会纷纷避让,议论这是谁家的几公子,语气有不忿的,但大多都是羡慕。
大都的城门处,值守士兵认真的盘查着进城的人。不同于仙人城的官道,大都的官道异常宽阔,且皆由青石路板铺成,严谨工整,马蹄踏在上面能听见踏哒踏哒的声音,官家的马车行驶在上面没有一丝颠簸。
一匹烈马从管道那头奔驰而来,一青年男子背缚长剑俯着身子,单手握住这匹马的缰绳,迎面吹来的风扰乱了青年扎起的长发,他另一只手高举令牌,大喊道:“律法司,铁无情。”
城门处的值守士兵听到这六个字慌忙打开城门处用于设碍的木栅栏,那马从城门处经过时,所有士兵都站直身子,右手握拳重击左胸口,而后微低头颅。
楚军的军礼,遇高官不拜,唯有让楚军敬佩之人才有资格让这些士兵做出这等礼节。
而他们所拜之人,便是那马上的青年,律法司——铁无情。
这个时候,铁无情的威名已经在大都,在整个楚国传播甚广。朝野皆知,律法司的铁大人是个清正廉明,嫉恶如仇的好官。
铁无情从城门处一路驾马至大都的律法司,他一拉手中的缰绳,胯下的烈马一个仰身,双蹄有力地踏在律法司门前的道路上。
铁无
情拍了一下马背便从马上跃下,从律法司大门赶往律法司的正厅。
正厅坐着位老者,律法司的首座,铁无情的师父,官居一品的朝庭大员——魏雄山。大都的名流权贵见他如见阎王,所以他有个别号,叫魏阎王。
铁无情迈入正厅的大门,右手掀起衣服前摆,单膝下跪,低首抱拳道:“师父,无情回来了。”
魏雄山这位师父见爱徒回来,板起来的脸上露出笑容,伸手虚抬,说道:“无情起来吧。”
跪在下面的铁无情抬起头颅,道了声:“是。”
魏雄山慈爱着看向英姿勃发的铁无情,满意地点点头,对着铁无情说道:“无情啊,此去边疆办案可有什么收获?”
站起的铁无情,目光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掷地有声地说道:“凡所罪恶,无所遁形。”
上座的那位律法司的首座为这句话感到高兴,苍老的声音带着肆意回荡在律法司的正厅,“好,好,哈哈……”
…………
秋叶落梧桐,寒流动大都。
这一年的秋天,朝野震动。
那日夜里,铁无情亲率律法司的人包围了户部尚书的大院,近千配刀侍卫,手举火把将这座院子围了个圈。
户部尚书将自身的官服穿戴整齐,打开府邸的大门与大门前的铁无情面对面。
户部尚书看着外面满街的人,身子气地发抖,他指着铁无情,大声喝问道:“铁无情,你今日若不给我个说法,我便将此事上报给陛下,治你个谋害朝廷大员之罪。若是陛下明鉴,你这便是勾结私党,这次你包围的是我的院子,那下次你是不是要包围陛下的皇宫?!”
火光映照在铁无情的脸上,那微黄的光芒折透出铁无情面上的漠然,铁无情将腰间的剑往后一别,开口说道:“我律法司办案,从来没有说法这一词,有的只是证据和铁律。尚书大人也不用给铁某戴这顶高帽子,我铁无情的为人,陛下知道,百姓也知道。”
铁无情朝身后喊道:“来人,给这位尚书大人念念他的罪行。”
一位手持书册的文员上前,他的手心有些紧,铁无情感受到了他的紧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那文员心才稍微安定,顶着尚书大人杀人的目光再次上前一步,大声宣读道:“仙历九百七十五年,大江洪涝,朝廷从国库抽取一千万两白银用于治理此次灾害,尚书大人作为负责人,扣下五百八十万两银子,大江两岸救灾程度低微,致使两岸堤坝再次绝堤,洪水淹死十万余百姓。”
文员翻了一页,继续念道:“五月,令公子在大都二街强抢民女,并杀死吴姓一家。六月尚书大人勾结私作坊,导致……”
文员念完厚厚一沓书册,每一页都是冠冕堂皇的血腥。
铁无情拔出腰间长剑,“罄竹难书啊!尚书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户部尚书脸色苍白,脚步微微退后两步,开口辩驳道:“这些都是你的臆测,对,完全是你一人的臆测,你没有证据。我是户部尚书,正二品官员,没有圣上的旨意,你没资格抓我。”
“我律法司的话就是证据,陛下赋予我律法司权利,先斩的就是你们此等狗官。”
铁无情高举长剑,喊道:“
给我全部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众律法司的侍卫拿下户部尚书,冲入户部尚书的府邸,抓拿其家人。
户部尚书剧烈挣扎,不死心地喊道:“铁无情,你没有资格抓我。”
一辆轿子快去冲了过来,轿内之人喊道:“铁无情,住手!”
铁无情看着那辆轿子,知道若是让轿子里的人拦下自己,这件事情可能会无疾而终,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拿剑的手翻转,剑刃朝下,一剑斩向户部尚书的颈部。轿内之人飞袭而出,一道光影高速掠过虚空,光影的前段带着寒芒,直指铁无情的脑袋——围魏救赵。
铁无情不为所动,手中剑在快三分,血液四溅,那道寒芒也抵着铁无情的喉间。
户部尚书死了。
从轿内出来的人眼神冷冽地盯着铁无情,铁无情收剑立鞘,说道:“国师大人迟了一步,户部尚书已死!”
…………
朝堂之上,一群大臣争得面红耳赤,分为两派,一派多,一派少。
……
“无情,若是让你在选一次,你可后悔?”
“不后悔!”
…………
律法司内,魏阎王坐在上座,面沉无语。
铁无情在大都的声势威望,隐有成为第二位阎王的趋势,但魏雄山知道这大都,这楚国容得下他魏阎王这一位阎王,却容不下第二位阎王,特别是这位“铁阎王”。铁无情的势头太盛,对法度苛求太过完美,眼里容不得一点余恶,此次的斩杀尚书事件更是能看出一二,这样发展下去会扰乱大都内某些利益层链,造成平衡的局面被打破。
魏雄山崛起是因为当年的大都需要这样一位狠人,如今大都安宁,楚国也可称得上国泰民安。所以陛下不许,国师不许,满朝文武也不会允许许铁无情的崛起。为了保住铁无情,他选择将这位爱徒下放,也就是边缘化。
魏雄山说道:“无情,去了名川,你要收敛自己的性子,不可在如此莽撞。”
铁无情手中捏着长剑,点头应是。
“无情,你的剑要收起来。真正的阎王从来不会亲自去拘魂,你明白吗?”
“师父,无情知道了。”
魏雄山叹了口气,说道:“以后等你在回大都时,这阎王就得你来坐啦。”
铁无情合拳道:“师父……”
魏雄山摆摆手说道:“好了,不必在说了,无情,你不是我,也不必做我。你就是你,律法司万中无一的铁无情!”
……
大都的城门处铁无情牵着那匹烈马,看着头顶的大都二字,伫立良久。
城门处的士兵一个个站直了身子,今日这大都的城门只为一人而开。
“铁大人,铁大人……”
有人从城内追了上来,将一个锦囊给了铁无情,说:“铁大人,这是首座让我交给你,他说若无良计,心有思念均可打开。”
铁无情收回目光,接过锦囊,道了句“多谢”就翻身上马,一声令起,烈马纵驰。
……
桌上放的那张白纸便是锦囊内的物品,与白纸并排的是那份案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