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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的声控灯亮起,露出一张粉嫩雪白的稚脸,明亮的双眼,闪着晶莹的泪光,仿佛受尽了委屈,奶声奶气的喊道,“妈妈!”
李冬冬如同受惊的兔子,窜到萧晓月身后,“晓月姐,有个孩子找你。”
粉雕玉琢映入眼帘,萧晓月毫不犹豫的打开防盗门,“这孩子我要了!”
吒罗佉满脸羞涩的出现在门外,怀中的程圣君径直看着李冬冬,浓浓的奶音再次响起,“妈妈!”
没错!她就是在叫我!李冬冬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依旧是那对小山丘,声音不停的颤抖,“你们找谁?”
程圣君扭过身子,张开双臂前倾,一滴泪水从睫毛落下,“妈妈!”
李冬冬腿脚瘫软,死死抱着萧晓月不放,“不是我!”
“是找程伟的吧?请进!”萧晓月满脸惊讶,侧着身子将三人让进屋内。
程圣君小可怜般的看着李冬冬,一脸委屈,泪水不断的从睫毛滴落,“妈妈!抱!”
“哇……”李冬冬无奈的接过孩子,母女俩哭作一团。
萧晓月热情的拉着舍野娑、吒罗佉坐下,倒了两杯水之后,亲切的问道,“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舍野娑直接略过年龄,“程圣君。”
“哥是说要娶我,没说要带个孩子娶我啊!”李冬冬哭得更伤心了,看着怀里玉一般的孩子,自艾自怜。
“妈妈,不哭!”程圣君两只胖乎乎的手,在李冬冬脸上抹来抹去,“妈妈不喜欢我,我就走。”
李冬冬紧紧抱着程圣君,怕她突然消失,“妈妈喜欢你,……不,我不是你妈妈,也喜欢你。”
两女之争,幼儿大获全胜,萧晓月锲而不舍的追问,“孩子到底多大?”
“一岁左右。”舍野娑只能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说实话的结果,只能被扫地出门。
萧晓月眉头一皱,疾言厉色,“不是你们生的?”
舍野娑、吒罗佉连连摇头,看向程圣君,希望能得到提示。
抱头痛哭的母女,已经走进主卧,留给众人一个无暇的背影。
客厅只剩三人,萧晓月也就没了顾忌,“你们两个和程伟是什么关系?”
舍野娑、吒罗佉瞬间心意相通,异口同声的答道,“护法!”
“护法?”萧晓月戒心突起,这两个女人,不像是什么好人,“程伟在做什么?需要你们护法。”
“吃饭、睡觉、卫道都需要护法!”吒罗佉胸前伟岸,说话更直接,气势更足,试图让喋喋不休的萧晓月闭嘴。
“睡觉还需要护法?”萧晓月的心里,陡然冒出两个字,邪教!
吒罗佉昂首挺胸,理所当然的答道,“大人也有身心疲惫的时候,为大人解乏,是护法天职!”
“这就叫护法?你直接说伴睡,我就明白了!”萧晓月唯恐天下不乱,气势汹汹的冲着主卧喊道,“李冬冬快出来,程伟给你找了两个伴娘!”
“就不能小声点吗?吓着圣君怎么办?她还小,晚上会做噩梦的。”
李冬冬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走出房门,母性光辉掩去泪痕,
“晓月姐有奶吗?圣君想吃奶!”
1991年7月8日,阳城龙凤山。
大雨、暴雨连续不停的下了十天,江河陡涨,湖泊爆满。
黄昏时分,沧浪江畔,雷声不断,暴雨如注,十九岁的少女,一边大喊着救人,一边沿着江边湿地向东急追。
此时此刻,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正在江心靠左的水面上,浮浮沉沉。
三四个青壮男子,跟在少女身后大声疾呼,“方老师!别追了!停下!快停下!前面是沙坑!”
求救声,呼喊声,全部淹没在疾风骤雨中,青春怒放的身影,一头栽进沧浪江。
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风雨,惊醒江心昏睡的男子, 双眼突睁,玄目再现,一时间风雨凝停,江河止流。
天地忽起惊雷,巨形光柱直劈人间异象,程伟一声惨叫,飞向方静兰落水的江域,溅起近十米高的浪花后,深入河底,眼眶的玄色慢慢褪去,瞳孔、眼白恢复如初,雷电随即远去。
二十秒犹如十年,快的是时间,慢的是人事,四个青壮男子还在岸边哭喊,程伟就已经提着少女的小腿,在岸边蹦蹦跳跳。
倒垂的少女,咳嗽两声后,缓缓醒来,无意识的看向上方,左右摇晃的不明物体,映入眼帘,尖叫只响到一半,就晕了过去。
程伟陷入沉思,源头就是少女脚上的塑料凉鞋,今夕是何夕?悉达多那一掌,竟然令时间通道起了涟漪!
“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穿衣服?”二十左右的青年最先赶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抱怨声不断,“方老师好心救你,你竟然把她吓晕了!”
尖叫声再起,程伟连声抱歉之际,单手将青年男子的军装长裤拽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三个男子陆续赶到,看着眼前的情景啼笑皆非,纷纷劝解吵闹不休的青年,“人没事就好,身上还有条大裤头,谁也不能说你是流氓。”
青年息事宁人,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这才用心打量程伟,“你没事吧?要是有力气,就把方老师背回学校。”
“我没事。”程伟一边点头,一边将少女负在身后,跟着气呼呼的青年,向中年男子问道,“这里是龙凤山?”
中年男人打开雨伞,撑在程伟头顶,点头说道,“这里是红旗乡,听你口音也是阳城人,没来过?”
程伟摇头苦笑,赤脚不断踏入泥泞,“是阳城人,但这会儿脑子有点糊涂,连现在什么时间,都想不起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被雷劈还能活蹦乱跳,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毫发无损也说不过去。”中年男人不停的打量程伟,啧啧称奇,“现在是91年,我是红旗中学的校长刘奎方。”
91年?程伟心中一酸,两滴泪光顺着雨水滚落,是父亲殉职的那年,想起钟馗所说的王不见王,记忆深处的名字脱口而出,“刘校长好,我叫程正南,今天是几月几号?”
“七月八号,雨已经下了十天,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头!”刘奎方暗自庆幸,提前一天放了暑假,否则还有操不完的心。
还有三天时间!
程伟加快步伐,越过前面带路的青年,向远
处的山脚跑去。
少女再次醒来,伸手在男人肩膀上撑了一下,细声细语的说道,“我自己走!”
“一只鞋怎么走?好好趴着,马上就到。”程伟再也不担心会颠醒少女,步伐更快,远远的将青壮四人抛在身后。
“刘校长快点!” 少女扭头挥手,提醒后面的人,她已无大碍,又对前面的男人说道,“我叫方静兰,你呢?”
程伟微微一怔,扭头,想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青春气息扑面而来,两片柔软的唇瓣,印在脸上,连忙道歉,“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方静兰没有说话,静静的伏在男人肩上,好一会才说道,“我叫方静兰!”
“我叫程正南。”程伟这才反应过来,没有互通姓名,“不知道在沧浪江泡了多久,头还有点晕,脑子不太灵光。”
雨不断的淋在两人身上,水让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方静兰关切的问道,“你是阳城人?家人现在肯定急坏了。”
“我是阳城人,家人在远方。”程伟暗自告诫,一定要当好程正南,千万不能和六岁时的自己碰在一起,嘴里依旧客套着,“还没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方静兰顿时羞红了脸,“我只会添乱,是你救的我。”
“没有你,我不一定能醒过来。”
程伟冲进红砖环绕的校园,停在教学楼屋檐下,曲线毕露的方静兰,像只小白兔一样逃回宿舍。
五六分钟过去,夜已彻底落幕,雨还在下,少女气息再次扑面而来,声若银铃。
“衣服和鞋子都是新的,里面还有毛巾,左边是男生宿舍,你去换上吧。”
清清爽爽的方静兰再次出现,将手中的袋子递给程伟,眉目如画,端庄秀丽,皮肤有一种别致的玉白,亭亭玉立,似数九严寒盛开的一枝梅花。
真是方静兰啊!程伟不停的在心里唉声叹气,接过袋子,连声谢谢都没说,就进了男生宿舍,婚约已许,有什么可矫情的,最难的是,回去后该怎么办?
山区学校,不一定有自来水,但一定有压水井,半个小时后,程伟收拾的一干二净,出现在众人面前。
“衣服是方老师给她爸准备的生日礼物,先救命,再赠衣,小程一定要好好报答才行。”刘奎方不顾程伟和方静兰的年龄差距,强牵红线。
程伟微笑点头,看着方静兰,诚恳的说道,“恩一定要报,债一定要还,具体什么时候还,还得看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
刘奎方大手一挥,直来直去,“玩笑是玩笑,你该感谢的只有方老师,是她先看见你在江面上飘来飘去,喊了一声有人落水,就追上去了,作为一个女孩子,真的很不容易,她只是在我们学校实习。”
方静兰连连摇头,嫩白的肤色,从锁骨一直红到额头,“今天又给校长和各位老师添麻烦了,对不起。”
“都别说了,是我欠大家的,反正已经欠了,刘校长不介意我再多欠一顿饭吧?” 程伟两天没吃任何东西,实在不想再继续客套下去。
刘奎方开怀大笑,不停的在程伟和方静兰身上瞅来瞅去,颇有撮合的味道,“背着方老师健步如飞,我还以为你不饿,学校别的没有,管学、管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