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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羞怒一撞,程伟跌入鼎内,触底之时,豫州鼎突绽万丈血光,威严肃杀之声,由鼎内冉冉升起,经久不绝。
“何方妖孽,敢犯九州!”
程伟蓦然四顾,鼎内一目了然,并无他物,威吓声不知从何而起,仍在洞内回荡。
相柳的巨形人脸,盖住鼎口,万分愧疚的说道,“要我叼你出来吗?”
“我怕你一不小心把我吞下去了!”程伟敢这样想,却不敢这样说,连连摆手,断然回绝,“千万别动,鼎里面对人无害,对娘娘就不一定了!”
相柳未能弥补过错,只好讪讪一笑,“是你胡说八道,说豫州鼎是废铜乱铁,不能怪我。”
“我也这样想,娘娘慈祥和蔼、美丽端庄,绝不会拿后世子孙性命开玩笑!”程伟边安抚相柳,边暗自寻思,跌入鼎内后,玄目被动恢复常态,想要重新凝聚,体内却无半点响应,一个念头随即蹦了出来,此地九鼎专镇神妖!
“娘娘没有仔细观察过九鼎?”
相柳的语气,如秋风般萧瑟,“我不想看自己死后是什么样,禹既然需要我八具头颅镇鼎,就拿去好了。我只会吞石、吃土、挖掘河道,洪水退去,我也做不了别的,就当有始有终吧,我只想问问禹,为什么我会变成吃人的邪神,我明明没有做过!”
程伟默不作声,换位思考的话,他也不会去看,片刻之后,他还是开口劝道,“我不知道三千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大禹下这么重的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娘娘在他心中仍然是祖先一般的存在,九鼎专为灭神而造,娘娘至今安然无恙,大禹手下留情了。”
“我不恨炎黄子孙,但我也不会原谅禹,就算他手下留情了,也一样,我宁可自斩,也不想你们骗我!”
相柳满脸伤感,两滴泪珠,无声下坠。
泪染豫州鼎,异变突起,一道剑光,凭空而生,直刺鼎口相柳。
程伟俯身前扑,剑气贯腹,相柳得到一丝喘息之机,堪堪避过剑光。
“我艹……”豫州鼎内,鲜血如柱喷涌,在鼎地蔓延,程伟忍不住骂道,“你长点心眼!头别再伸过来了!”
“呜……”相柳失声痛哭,伸到一半的人脸又缩了回去,“我不是故意的!”
“眼泪留着,等我出去后洗个澡,干干净净的去见祖先!”
程伟左手堵住腹部伤口,右手撑地欲坐,未曾想到,身下竟然无一丝血迹,忍不住再爆粗口,“妈的!竟然会吸血,难怪鼎内干干净净!”
一声巨响在豫州鼎内外回荡,相柳以头撞鼎,焦虑的声音随即传来,“你先忍忍,我把鼎推倒,救你出来!”
轰鸣不绝于耳,腹部失血陡然加快,左右手已经堵不住身前背后的伤口,程伟欲哭无泪,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再动一下,我就死定了!你不动,我还能喘会气!”
“你、你…我…!”
相柳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不敢再动,只是放声大哭。
“姑奶奶!别闹了!把眼泪留着,待会给我洗澡,你这是想哭死我?”激荡的鼎音消失,相柳的哭声分外扰人,程伟再出恶言,“我还能挺一会!要哭丧的话待会再哭!”
哭声变成哽咽,鼎内恢复
平静,血液流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跪坐在鼎底的程伟,数次重聚玄气,均以失败告终,一阵头晕眼花后,不支倒地。
“你怎么了?”关切声响起,相柳强忍哽咽问道。
“我没事,可能会提前回去,你再等我二十五年!”
程伟有气无力的回应相柳,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腹诽不断,明明是从二十五年后归来,我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难道相柳天生孤绝,大禹才将她困在洞内?
昏迷并未如期而至,阵阵湿意在鼎底散开,豫州鼎停止吸血,程伟喜出望外,顿悟突如其来,咬破舌尖,挺着极度失血的身躯,在地上三叩九拜。
失血过多也有好处,腹部创口处的血液,慢慢凝聚成珠状,再一次死里逃生,程伟翻身平躺,庆幸之余,暗暗告诫自己礼不可轻废,同时不停抱怨大禹气量太小。
“娘娘!你的眼泪干了没有?”程伟深情呼唤相柳,恶言相向已被自动他遗忘。
相柳没敢探头,毫无底气的说道,“马上就好,再等一小会。”
只要你不生气,多等一会也没关系,程伟彻底放松,伸开四肢平躺,手指无意识的在鼎底敲动,看着内壁上的大篆发呆,还是不认识啊!
“好了!”相柳的脸再次出现在豫州鼎上方,眼中波光流动,低声细语,“要我怎么做?推鼎吗?”
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消散,程伟看着眼前情真意切的面孔,频频摇头,骂不出口,也无话可说。
相柳不知想到了什么,双颊忽染云霞,玉面突生阵阵羞涩,语带娇憨,“我又说错话了?”
三千多年的苦痛尚未过去,性子还能如此纯真,程伟心生酸楚,再无一丝怨言,“突然发现相柳娘娘很美,以前女娲娘娘是怎么夸娘娘的?”
相柳眼笑眉舒,远古记忆在脑中苏醒,一丝甜腻在嘴角绽放,“女娲娘娘夸我本性纯良!”
“我也这样觉得,娘娘想做什么事之前,先知会一声就更好了!”程伟暗叫苦也,二十五年后让她掌管畜生道轮回台,会不会太过儿戏?
相柳甜甜一笑,点头应承道,“我会的!现在可以推鼎了吗?”
她不是弱智,她只是本性纯良,程伟不断催眠自己,语气依旧和煦,鼓励之意明显,“凡事先问一下就对了,不用推鼎,娘娘有办法把我把我吊出去吗?”
“有!”相柳频频点头,兴高采烈的说道,“我可以咬你出来!”
“换一种!”程伟一时无语,咬我出来,用得着这么高兴?
“用舌头卷,口水会滴在鼎内,一样会反噬。头发我又掌握不住力度,怕会勒死你。”相柳如数家珍,一口断言,“还是咬最好,绝对没问题!”
程伟看着眼前的白齿红唇猛吞口水,满心忐忑,犹犹豫豫的提醒相柳,“娘娘一定要记住,是咬!不是吞也不是吃!”
相柳迫不及待的将头伸进豫州鼎,满脸雀欲,齿露寒光,缓缓咬向鼎底的程伟。
程伟认命的举起双臂,瞬间,两手伸进暖热湿滑中,身躯随即被高高吊起,逐渐脱离鼎底,一种骨肉分离感突然从心底升起,他若有所思的向下望去,这感觉难道是豫州鼎发出的?
相柳轻轻的将程伟放在泪坑旁,
巨目满是期待,仿佛在提醒他,要不要先洗个泪浴?
玄气从眼内溢出,不断的涌向腹部,修补贯穿伤,程伟再次告诫自己,相柳只是本性纯良,并不是白痴。
伤势大好,程伟首先做的就是绕鼎跪拜。
冀州鼎、兖州鼎、青州鼎、徐州鼎、扬州鼎、荆州鼎、梁州鼎、雍州鼎,豫州鼎,九鼎一个不落,鼎鼎三叩九拜,半个小时后程伟起身,相柳已被感动的泪眼婆娑。
姑娘的确纯良,也不是弱智,但肯定缺心眼,程伟暗暗叹息,再次回到豫州鼎前,想试试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曲指一弹,鼎声轰鸣,厚重深沉,同时在洞内心底响起,程伟并无丝毫喜意,九鼎虽能是镇神,吸食的却是人血,命去了大半条,豫州鼎依然纹丝不动,他养不起!
程伟再次请教相柳,“照娘娘所说,九鼎曾经注满过鲜血,难道大禹一直没用过?”
“大禹没用过!”相柳未经思索脱口而出,言之凿凿的道,“自那以后,禹就消失了,九鼎可能是别人在用,因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在外面祭祀,似乎想沟通天地,借用九鼎之力。”
“每隔一段时间是多久?”程伟暗暗咋舌,九鼎这幅寒酸样,还在发挥作用?
相柳眉头紧蹙,仔细思索一番后才答道,“洞中不见日月,不知道多久一次,但我能肯定至少有八十次祭祀。”
怒火再度中烧,程伟恼羞成怒,“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要早说?”
相柳满脸不知所措,委委屈屈的说道,“你又没问,我怎么知道哪些事重要,哪些事不重要?”
是了,一个人孤独了三千多年,生死早就看淡,什么事能算的上大事?
程伟坦率认错,“是我的不是,娘娘的眼界可能容不下这些小事,以后我会尽量问的周全点。”
相柳一时分不清话的好坏,楚楚可怜的看着程伟,希望他能说的更明白。
程伟不解风情,自顾自的问道,“每隔四十年就会有人祭祀,最近一次祭祀大概是什么时间?”
“应该是两个秋冬以前。”
“两个秋冬前?难道一直有人守在江边祭祀娘娘?”
“三千多年来一直如此,从来没有间断过。”
“也就是说他们一直住在江边?”
“不知道,我又出不去。”
“娘娘什么都不知道,还能活这么久,也不容易!”程伟已经彻底麻木了,女娲娘娘所说的天性纯良,原来是指一张白纸。
视线躲躲闪闪的飘向程伟,相柳忐忑不安的问道,“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程伟缓缓走向豫州鼎,步若千钧,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欠娘娘的太多,今天就请娘娘一观山河日月。”
豫州鼎前,雄躯虔诚跪倒,三拜九叩后朗声说道,“不管事出何因,今日我能至此,相柳娘娘就已到功成身退时,请祖宗成全,勿让世间万物寒心!”
阵阵玄气涌入鼎内,律法之音乍起,如在九霄行雷,“收!”
程伟现身,豫州鼎化为乌有,相柳第五颈昂首长啸,一道雪白色的身影,从泥土中破茧而出,流光溢彩,清新出尘,傲绝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