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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应塔越过岁月长河,破界降临,程伟再三嘱咐塔内众人不可露头,时光乱流可灭万物,神道佛也不例外。
不良中年挥舞着百丈黑光,倾尽全力向金黄色背影斩去,胜固欣然败亦喜,只求问心无愧,绝不留仇过夜。
浩然正气剑壮阔,琉璃禅杖精纯,两者硬撼,剑气终究底蕴不足,难抵千年佛光,四处溃散。
大势至没有丝毫喜悦,满脑子的无地自容,万应塔降临时,声势过于浩大,惊惧之下他扭头就跑,未曾料到只是好看而已,不知有多少人看见,要不要送他们去人间体悟世情?
“异形,你跑什么?”程伟悬立在万应塔上方,毫不气馁的肆意讽刺着,本就是泄愤而来,实力悬殊太大,只求一个痛快,只求一个心安。
“异形?”大势至突然想起引以为傲的红莲肉髻,怒气不断地涌向头部,一滴血珠从莲瓣上缓缓坠落,满脸慈悲变成阴森可怖,声如夜枭凄号,“毁我佛门圣地,可敢报上名来?”
程伟微笑不答,汇同亿万鬼众,齐声向冥地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人人得壹生,不得重生,得再生者,是为天地之大私!”
大道之音,不断回响,一道嚣张跋扈的誓言甚嚣尘上,不良中年学的惟妙惟肖。
“我大势至才是神道佛三界共主,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神咒的威力。”
万应塔凭空消失,留下满地尘埃,明知是妄言,元始天尊仍然表达出了他的愤怒,大势至如同被人强暴过,衣衫褴褛不能遮体,丝丝白皙若隐若现,幸存的佛门弟子一哄而散,大势至喜欢送人轮回悔过的习惯,三界尽知,谁都不愿成为下一个。
有求必应塔第一次带着亿万鬼众回家,漫无边际的清冷之地,一座孤零零的宫殿,一座形单影只的巨塔,在星光下相依相偎。
宫殿里出来一个少年,径直走向万应塔,挥舞着手中的斧头,不停的向在塔基上砍来砍去,砍一寸,长一寸,此消彼长之下,万应塔不损分毫。
“是广寒宫啊!”九天玄女不胜唏嘘,一声轻叹,饱含三千年世事变迁。
“玄女娘娘,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丫丫有着小人儿自己的牵挂,咬着食指冥思苦想,话就在嘴边,怎么也想不起来。
“帝辛他们四个,还在人间填坑。”九天玄女揉了揉小迷糊的脑袋,轻轻安慰道,“不用担心,赐福镇宅圣君还在人间,会照顾他们的。”
丫丫如梦方醒,吐了吐舌头,仿佛还在后怕,“哎,忘了带上他们,是爸爸的错,跟我无关!”
凌晨三点,阳城,公安局家属院。
砰!砰!砰!有人敲响了程正东的房门。
“所长,江堤管涌,市里让我们赶快去支援!”
程正东抱着杨素芬狠狠地亲了一口,又吻了吻程红的额头,最后亲了亲儿子熟睡的小脸蛋,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不用等我!”
一语双关,中年男人压了压帽檐,毅然向前,泪,无声无息。
几分钟后,家属院沸腾了起来,程正东驾驶着吉普车,先行赶往管涌现场。
阳城城西,江堤北侧,军民云集,人声鼎沸,一袋袋装满泥土的麻袋,被一堵堵人墙投入宛若小溪的管涌处,一阵阵浪花过后,水势依旧汹涌,浑浊不堪,出水口隐有
扩大的趋势。
惊呼声此起彼伏,管涌带出的泥沙太多,再这样持续下去,这段江堤很可能会垮塌,头发花白的老者,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派人连夜疏散低洼处的居民,一边腹诽年轻人所说的小麻烦。
有疏散,也有增援,程正东首先赶到了险情现场。
老者看着敬礼的程正东,愕然失语,极其相似的一张脸,令他不寒而栗,年轻人所说的父亲即将远行是指今夜?
程正东没有留意顶头上司的失态,只是以复原老兵的身份自我介绍,他曾有六次指挥抗洪抢险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泥土一袋袋的投入只是杯水车薪,最好是用一辆卡车装一车泥土,连车带土一起填进管涌口,然后再行封堵,这样做会事半功倍。
老者满脸苦意,四处搜寻遭雷劈的年轻人无果,只能忐忑不安的让程正东全权负责,言道阳城运输公司和阳城米厂就在附近,这两处的车辆人员随他调配。
程正东一边安排人收集棉被,一边安排人挖土装袋,他亲自带人去米厂和运输公司调集车辆。
程伟远远的注视着,视线一直停留在父亲的脸上,看着父亲的激昂慷慨、看着父亲的顶天立地,如同父亲离家时那样无声泪流。
十来分钟后,两空载,一重载,共三辆卡车急速驶向江堤管涌处。
程正东驾驶着满载大米的卡车,紧握方向盘,一脸坚毅的看向茫茫前路,似乎什么都放下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放下。
一声清吟,在程伟耳边响起,是绝仙剑的告警,虚空疾闪,不到十秒钟,他已在程家姐弟俩的小卧室现身。
玄目第一次在六岁的程伟身上显露,双眼漆黑透亮清净无染,丝丝乌气沿睫帘四溢,周身环绕着鬼气,隐有阵阵哭声从黄泉传出,此时此刻,年幼的他,紧紧抱着姐姐程红不放,仿佛一脱手就会天人永隔。
程红缓慢回头,双瞳异色,右黑左黄,朝着不良中年嫣然一笑,“你来了啊,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吗?六岁就知道保护我了,我好喜欢他,想连他一起带走,你觉得怎么样?”
“封!”
不良中年言出如法,六岁的小男孩缓缓倒在床上睡去,他这才回应道,“真想谈的话,把嘴里的刀片吐出来,手里的水果刀先放下,我们再谈。”
“想来你也明白了,人间是神的囚笼,我总得拿点东西保护自己,这具躯壳好是好,就是太过弱小,我又不忍心弄坏她,再说了,就算放下刀,你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十一岁的少女娇颜如花,声若银铃,表情异常诡异,左脸笑,右脸哭。
“她可能会死,但你带不走她!”
不良中年言如有锋,划出底线。
“呵呵!”少女娇笑道,“她可是你亲姐姐,你忍心她死?我带她回冥地,假以时日,她也会如女娲娘娘那般光彩夺目,难道不是你们程家的福气?”
“藏头露尾也敢拿女娲娘娘自比?”程伟缓缓前行,仿佛一点也不在乎少女生死。
少女毫不迟疑,水果刀在喉咙上轻轻一挥,鲜血淋漓,瞬间染红胸前睡衣,撒娇似的抱怨道,“有点痛啊,怎么办?你姐姐也能感觉到,要不要我在脸上再挥一刀?”
“难怪你不敢露脸,行事如此龌蹉,想来自己都看不过去。”程伟终究还是止步了。
“龌蹉?你吃鸡鸭鱼肉时会不会有愧疚感?”少女轻捂檀口,起身,打了个呵欠,万般慵懒惬意,微
微笑道,“人的躯体太脆弱,我要回去休息了,要不要送送我?或者说送送你父亲?”
“你放心,我一定送你上西天。”程伟的嘴角泛起一丝戾气,咬牙切齿道,“在天亮以前。”
“那就来吧,先看看程正东怎么死,你这个不孝子又会如何袖手旁观。”少女赤足踏向窗外,如一缕轻烟,朝江堤漂去。
三辆卡车极速前行,即将抵达江堤,程正东驾驶着满载大米的卡车跟在最后,正在数秒渡过人生的最后旅程。
一道白色的稚嫩身影,忽然趴在车窗上甜甜一笑,“爸!我去下面等你!”
此时的程红,左眼金黄,右眼纯黑,左脸如春花绽放,右脸似秋叶凋零,一张脸分成两个世界,就算是鬼见了,也会心惊。
异变突生,程正东重重的挥出一拳,毫不拖泥带水,纵使少女身为半神,左眼眶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心中乱成一团。
“定!”
言出如法,万物形滞,人车皆不例外。
少女只是半神而已,两秒钟过后,嘴里的刀片,手心的利刃,皆已易手,她心中一惊,化成一道白光射向两里外的江堤。
“定!”程伟欲趁胜追击。
少女心神俱已收敛,闻言飞的更快了,弹指一挥间,白光一闪而过,射入管涌处,黑光紧随其后。
两声尖啸,无声无息的淹没在夜色中,人群突然发出阵阵惊呼,管涌处直径已超过四米,此时涌出的全是泥浆,泥沙多过水,堤溃近在眼前。
片刻后,管涌处的泥浆已经扩散到十五米外,抢险人员再也无法立足,开始向外疏散,三辆卡车轰鸣而至。
程正东亲眼看见一黑一白冲入泥浆中,不停地哀叹,儿女都是债,怎么还都还不完,他指挥王全安等人把三辆卡车串联在一起,重载车打头阵,抢险人员不断的往两辆空车上装石头、泥土、棉被。
王全安想要抢着送死,程正东一只手将他撂倒在地,“老子儿女双全,你和我抢什么?”
头发花白的老者过来建议,固定住方向盘、油门、离合,卡车一样可以去堵管涌。
“在泥浆中方向盘不可能一直不动,卡车稍微偏一点,出水口就会扩大,这样抢险只会越抢越险。”程正东耐心解释后,拍了拍王全安的肩膀说道,“我这个徒弟有点傻,看上了乔局长的千金,已经表白了,两家都下不来台,希望领导能当媒人。”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点头,亲手替程正东系上了麻绳,一再提醒要他及时跳车。
“领导放心,娘仨还在家等我,您不让我跳,我也要跳!”
三辆卡车缓缓向管涌处驶去,泥沙漫过小半个车轮,抵达管涌中心地带后,尽管半个前轮已经悬挂在出水口内,车头仍然无法向下滑动,看着前方摇摇欲坠的江堤,程正东苦笑着解开腰中的麻绳,向着不远处的人群挥了挥手,摇上车窗,猛踩油门,大喝一声,“老子要当登基了!”
天地沉寂,卡车缓缓驶入浑水深处,坚定,厚重,带着牵绊,无悔前行。
“所长!”
“老程!”
“程正东!”
凄厉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半分钟过去,第三辆卡车的一小截厢板露在外面,管涌口终于见底。
人们顶着悲伤,落着泪雨,抗着沙包,奔向男人长眠处,江堤无忧就是最好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