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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轻飘飘的带过往事,无一丝愤怒,也无一丝怨恨。
“疏通河道的时候,老是有人说我逆天而行,又是打雷,又是闪电,不过没事,我一点也不痛。吃那么多,不干活,才应该被天打雷劈吧?”
“不走了,晚上加道菜,清炖虎头。”程伟杀气腾腾地道。
“我才不吃呢,它好丑的。”相柳断然摇头,缓缓下沉。
“你要听话!”程伟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
“为什么不是你听我的?”相柳转降为升,画风突变,吼向虎头人身的男子,言语尖酸刻薄,“畜生就是畜生,这样都打不中,还有脸窃居神位!飞近点,姑奶奶饶你不死!”
“一条长虫而已,敢自称奶奶,你想位居东皇之上?”奎宿天将星君恼羞成怒,左右手高频交错,雷声电光交织成一张天网,不停的明灭起落。
“呵呵!”相柳轻声娇笑,此时的她,就像一条漏网之鱼,雷光总会拐着弯的避开,“这是怎么回事?你没吃饭?”
“相柳侮辱东皇,请诸位星君助我镇妖!”羞刀难以入鞘,奎宿天将星君高声向四方求助,手中的雷电双锏舞成一团。
“我什么时候侮辱过东皇太一?为虎作伥还没说出口,你就知道了,难不成你也这样想?”相柳一改往日娇憨,咄咄逼人,“你要敲到什么时候?我要回去睡觉了,雷使当成你这样,东皇太一真是有眼无珠。”
“莫逞口舌之利,若是真有本事,你就动一动。”奎宿天将星君大言不惭地道。
“畜生就是畜生,毛多不怕脸红。姑奶奶教教你,雷电不通,可你有手有脚,近身挥锏不会?”
第五颈毅然探入雷海,笑魇若花,似少女低头梳妆,电光如期弯转,像极了少女佩戴的头饰,天上地下依稀传来数声惊叹。
奎宿天将星君目瞪口呆,手中的雷电双锏似有万斤重,再也无法挥动。
“你还想干嘛?不会让我自己咬死自己吧?”相柳问。
“我想你死!”奎宿天将星君吐出一口心血,双臂高举,雷电交加,血光疾出,两锏成四截。
自伤自毁未曾惊动天地,只是引来几声嗤笑,声虽轻,却传遍茫茫四野,笑虽浅,却弥漫整个天空。
“定!”
声近中性,言出如法,天地律动,一呼一吸的停顿之间,奎宿天将星君的兽脸与人颈连接处,玄气成剑,正待斩落,一声惊叫传来,引四方剧震。
“不要!”相柳骇然疾呼。
“咦?”
“咦!”
数声讶异,心情各有不同,公孙轩辕看了看嫫母,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有人陪着相柳娘娘,还是男人!”
奎宿天将星君死里逃生,兀自嘴硬道:“让我形神俱灭才算你有本事,你敢吗?”
“我不敢!你长这么丑,还这么脏,我才不要杀你。”相柳独自气恼,程伟已销声匿迹。
“又靠上谁了?缩头缩脑的不敢见人,能比女娲娘娘还厉害?”奎宿天将星君言词已软,色厉内荏。
“别再来了,会死的。”相柳缓缓下沉。
奎宿天将星君想放一句狠话,思虑再三,还是吞进了肚子里,谁都怕死,更何况是身死道消的那种。
程伟不再指手画脚,任由相柳独自应对公孙轩辕,他想看看,这么单纯的性子,是如何度过四千年的漫长岁月,依旧安
然无恙。
相柳折断两根十余丈的松树,横在河道上,简易小桥就此搭成,公孙轩辕一行四人轻装过桥,半分多余的东西都没带,一点也不在乎岛上有外人存在。那人意欲屠神之举惊世骇俗,相柳的那一句“不要”分外刺耳,就算眼瞎耳聋,凭着那股杀气也能感觉到,有人守在相柳身边,可令雷电绕行。
“相柳娘娘独具匠心,简简单单的一引一圈,此处便似人间仙境,实在是可喜可贺。”公孙轩辕不卑不亢地恭维道。
“今后,这里就是我的家,过几天会更美,里面还有温泉,下雪的时候,嫘祖和嫫母也可以来泡泡。”相柳微微一笑,如同恋爱中的女人,脸上挂满甜蜜。
“我可不敢,娘娘只是打个喷嚏,就把人吹进黄河。”嫘祖笑道。
“哎呀,我又把他救回来了。”相柳红了脸。
“此地奇美俊秀,娘娘可曾取名?”公孙轩辕将话题拉回正轨。
“黄河绕九峰,九洲成城,可为九州城,亦是九峰城。”相柳重复着某人的话。
“景如其名,同娘娘的功绩一样,当被世人铭记,有熊部欲造字成文,记载先人功绩,还请娘娘助我一臂之力。”公孙轩辕道明来意。
“呃……字?好!”相柳不知所以,还是点头应了。
“真傻!”程伟如是想。
正午过后,有熊部议事厅,龟甲、兽骨成堆,一麻衣男子蹲地归纳整理,露出满头花白。
“进展如何?”公孙轩辕脚步还未落定,就迫不及待的问。
麻衣男子身怀异相,一目两眸,看了看地上摆放的竹筹,不急不缓地答道,“回禀轩辕,共有三百四十一字。”
“此事若成,你我必将与史同存,不枉来在这世上走了一遭。”公孙轩辕温言勉励。
“全赖轩辕运筹,方有百字雏形汇集,仓颉不敢与轩辕并列,实在是问心有愧。”仓颉弯腰作答。
“有劳了,我只是动动嘴,万万不能和动手之人相比。”公孙轩辕席地而坐,压了压手,示意仓颉毋须多礼,“看你神色凝重,何事难决?”
“万事开头难,传承有始无终,第一字必须有千钧之重,方能压得住阵脚,还请轩辕示下。”仓颉郑重其事地道。
“兹事体大,需要诸部群商群议。”公孙轩辕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此事不同以往,还请轩辕速速决断,迟恐生变。”仓颉的言语中带有一丝颤抖,“上次在沧浪江下游悟字,只是一个江字雏形就引来十天十夜的暴雨。”
“你觉得哪个字比较好?”公孙轩辕肃容问道。
“首选人字,至简至重,易学易懂,易于传承。其次选神,能安抚诸神,使文字的推广更为顺畅,尽量减少此事的不确定性。”仓颉说。
“神字不可取,他们本就凌驾于人间之上,再将其排在首位,后世子孙会怎么想?我们低神一头也就算了,还要将这份屈辱传下去?”公孙轩辕连连摇头,“折中吧,两字都不选,诸神也无话可说。”
“那样的话,取和字为首?”仓颉问。
“不够重,后世子孙若是因此安逸享乐,丧失进取心,我们就是千古罪人!”公孙轩辕沉声拒绝。
“难!”仓颉苦笑,“最重的两字去掉,很难再有超越。”
“一定能找出第三个字来代替!天生万物,人造字,若是真没有,我们就无
中生有!”公孙轩辕无比坚定。
夜,悄无声息地来临,月光下,九峰城静静矗立,河水轻轻流淌,时不时的有鲤鱼跃出水面,一观天地宽广。
九峰城中央,椭圆形的湖泊上,热气缓缓升空,迎向秋风,一番恩爱缠绵后,珠落似雨。
温泉如汤,其色乳白,青黑色的鳞甲隐约浮现,泉汤正中,置有一块小山般的巨石,六张巨形人脸无力地耷拉在上面,肤色娇红,颜美如玉。
“还是我最厉害,怎么喝都不醉。”相柳憨态可掬,醉眼眯缝,誓要把第三颈和第六颈喝倒在石台上。
“论起吃肉喝酒,我家相柳天下第一,天上也无敌手。”程伟倍加殷勤,吸管送入相柳唇间,又一瓶白酒见了底。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相柳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双眸似已情动,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视线尽头。
“傻丫头,我们都已经结婚了,对你好,不需要理由。”程伟暗暗心焦,时间通道内的白酒所剩无几,相柳依然不倒,只好拿红酒充数。
“不好喝。”相柳咂咂嘴,似乎有点嫌弃,又晃了晃脑袋,“我想睡觉,又怕有人来找麻烦。”
“洞房怎么能不睡觉?”程伟气愤不已,“酒喝完了,才说不想睡,你想和别人私奔?”
“我说的是想睡!有人来找麻烦,你别杀他们,好不好?”相柳半闭着眼睛哀求道。
“原来想谋杀亲夫?只准他们杀我,不准我杀他们?”程伟质问道。
“呃……是哦,你不扛揍……”相柳放下心中的牵挂,趴在石台上缓缓入睡,酣水淌了一地。
“你们把姐姐照顾好,明天有奖励。”程伟挤在第三颈和第六颈中间,有两张绝美脸庞相伴,有花生米就着小酒,他仰望星空,低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静待异变来临。
与此同时,有熊部战云密布,公孙轩辕稳步登上瞭望台,皮甲罩身,左手扶枪,右手按剑,背负长弓,羽箭满壶。嫫母、巫盐分侍两侧,借着漫天星光眺望东山九峰城。
“相柳娘娘始终是相柳娘娘,只要会说人话,她总会网开一面,一让再让,可惜啊,仁慈用错了地方。今日隐在一旁观战的神灵不下十位,没一个在乎奎宿天将星君的生死,显然是想摸清娘娘身后那人的来路,偏偏娘娘不按常理行事,每每出人意料之外。”巫盐牢骚满腹。
“这样的相柳娘娘才会与世无争,才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人间治水。神灵不把娘娘当回事,娘娘也不羡慕神灵,偶尔吃上顿好的,都能高兴好几天。”公孙轩辕含笑说道。
“今夜真有神战?”嫫母一脸疑惑,“相柳娘娘明明已经放了奎宿天将星君一马,他们再来寻事,没有一点道理。”
“随心所欲才是神,道理排在最后。”公孙轩辕冷笑,“若是那人直接斩了奎宿天将星君,大家反而能相安无事,娘娘的那一声不要,在神灵眼里是极度心虚的表现,今夜,他们必来!”
“多事之秋!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娘娘上天想干嘛?”巫盐不住叹气。
“娘娘想做什么一点也不重要!个子高就不能抬头?肯定能!娘娘飞天了?并没有,娘娘的根在大地,谁也不能否认!”
公孙轩辕似在说服自己,又似在说服瞭望台下方的部族战士,“娘娘受辱,不还手。占尽上风,却不赶尽杀绝。奎宿天将星君一再挑衅,视我有熊部若无物,今夜,他敢脚踩黄土,我就让黄土没过他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