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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一地大好头颅,立者仅戒坛上三人。
程伟举中土青史、圆老子化胡一说。
“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 罽宾国、大夏国、高附国、天竺国皆并属大月氏。临儿国,浮屠经云其国王生浮屠。浮屠,太子也,父曰屑头邪,母云莫邪。浮屠身服色黄,发青如青丝,乳青毛,蛉赤如铜。始莫邪梦,白象而孕,及生,从母左胁出,生而有结,堕地能行七步。此国在天竺城中。天竺又有神人,名沙律。昔汉哀帝元寿元年,博士弟子景卢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经》曰复立者其人也。浮屠所载临蒲塞、桑门、伯闻、疏问、白疏间、比丘、晨门,皆弟子号也。浮屠所载与中国老子经相出入,盖以为老子西出关,过西域之天竺,教胡。浮屠属弟子别号,合有二十九,不能详载,故略之如此。
汉书,襄楷字公矩,平原隰阴人也。好学博古,善天文、阴阳之术,曾上疏:或言老子入夷狄为浮屠,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爱,精之至也。天神遗以好女,浮屠曰《此但革囊盛血》遂不眄之。其守一如此,乃能成道。
老子化胡有先次,梵天、毗湿奴、湿婆三神从前,古佛燃灯、现世佛释迦、未来佛弥勒在后。
大汗、国师若有异议,请现在就提,史书不足以为证,还有人证、物证,活人不足以为证,还有死人。”
岁月无痕,沧桑有迹。
忽必烈瞬间苍老十余岁,垂头之际,暗暗饮泪:“全真有理有据,老子化胡,确有其事。”
“大汗此言差矣,全真岂能与道门同日而言之哉?”程伟笑了,“请问大汗,何为道?”
忽必烈眼前一亮,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大汗言之有理!天地所以能长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程伟指了指戒坛周围五体投地的正一派天师张宗演、全真派掌教祁志诚、大道教掌教李德和、太一道掌教杜福春等人,言如有锋,“大汗看看他们,卑躬屈膝、孜孜不倦,所为何来?可有半点道法自然之相?道重清静无为,他们却被贪欲遮眼、贯耳、堵嘴、塞鼻,无私已成有私,怎敢称道?”
忽必烈陷入沉思,八思巴也未因程伟所言欣喜,诸道都不留一丝情面,遑论蕃僧外教?
果不其然,程伟又开始数落释教:“至于佛门,更不值一提,其中又属释迦派为最。口口声声称众生平等,却好以活人祭,且娶妻生子、崇奢尚淫。大汗奉其为国教、帝师……求的又是什么?难道元之疆域皆是求神拜佛乞讨而得?”
八思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有心辩驳两句,突然醒悟现如今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程伟看着忽必烈问:“不求国事,即是家事,大汗是想长生不老,还是想……早登极乐?因绿教肆虐天竺,对
佛门斩尽杀绝,萨迦派先祖东迁乌思藏,传到如今已是第五代,丧家之犬而已,很明显,所谓长生不老、早登极乐仅仅只是臆想,那么……大汗讨的是国灭之法?”
八思巴咬牙奋起:“先祖皆已转世重修,即将再正果位。”
程伟冷笑:“急什么?赶着去死?就算你想活……能活吗?转世重修?想都别想,畜生都做不了,给你两柱香的时间祈祷,请三位极西僧主来援。”
白衣怒不可遏:“帝君到底想做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有错,入世重修已能赎此罪孽。”
“做什么?当然是立规矩。”程伟又在白衣手心挠了挠,话里有话,意犹未尽,“我觉得菩萨一身黑更美,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无耻之尤。”白衣终究还是怕了,不敢再接话茬。
“何为大元?”程伟一动不动的看着忽必烈,自问自答,“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始终,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就算释道两教皆有其道,且道亦有道,那也在红尘之外,岂能与一国之道相提并论?举国为道、举国为僧、举国奉道、举国奉僧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景象?
道、释之道本就与为君之道背道而驰,还是说……大汗不食五谷杂粮、牛羊肉,餐风饮露即可日复一日?”
忽必烈、八思巴俱是汗如雨下,前者急,后者慌。
程伟笑道:“或许,大汗觉得释道两教可以随便揉捏,大汗子孙也可以?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伊利汗国随时可能策马扬鞭回归中土。”
长春宫内外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心中都能掀起狂潮万千,就在这时,有声如钟自西来,肥硕的身影片刻即至:“善哉!善哉!帝君口才愈加精进,先乱山海界,再乱人间,下一个会是谁?”
程伟诧异反问:“弥勒僧主来得这么晚,想等八思巴圆寂?厕筹?”
弥勒笑道:“帝君哪次不是突如其来,人间苦多,贫僧总不能对苍生视而不见。”
程伟乐不可支:“弥勒僧主刚刚梦醒?哪来的胆子孤身前来?”
“僧主?”弥勒若有所思,“看来帝君又经历了贫僧无法体会的玄妙,不止是暴戾添了不少,心性愈加桀骜,长此以往,非两地之福。”
程伟道:“悉达多呢?我是来算账的,不是来叙旧的,弥勒僧主一个人不够看。”
弥勒问:“帝君既然怀雄心壮志而来,何必以贫僧胁侍作盾?”
白衣含泪立掌行礼:“请我佛责罚,弟子无能……”
程伟哭笑不得:“咱们讲讲道理,明明是后世弥勒僧主推让,菩萨没反抗,我也没用强。”
弥勒沉声怒喝:“欺人太甚,放开白衣,贫僧与帝君公平一战,绝不会有第三人插手。”
程伟断然摇头:“释迦僧主若不能在一柱香内赶来,我就送方圆两万里之内的秃驴赴畜生道轮回。”
弥勒挥掌拍了上去:“你敢?”
“从现在开始。”程伟左手纳白衣入时光通道,右手提着八思巴冲向弥勒,一收一纵,衔接无缝,以后发之势先至,“嘭”的一声巨响,长春宫内顶梁尽去,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弥勒连八思巴的一截衣袖都未能保住,气的浑身发抖,彻底撕破脸皮:“孽障!”
程伟拍了拍手心的血污,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而后一字一顿:“靖康元年,冬,闰月壬辰朔,金虏围开封。丙辰, 妖人郭京用六甲法,尽令守御人下城,大启宣化门出攻金人,大败。郭京托言下城作法,引余兵遁去。金虏登城,众皆披靡。请问弥勒僧主今日是魔是佛?郭京何许人也?敢称道佛兼修?彭尚义何在?”
字字诛心,句句骇人。
正因八思巴尸骨不存而伤神的忽必烈立刻一个激灵,仿佛大梦初醒,徽钦二帝任妖道(僧)郭京守城,与今日何其相像?
弥勒冷笑:“失心疯?不知所谓!”
程伟轻叹:“既然释迦僧主不来,就请弥勒僧主先上路。”
“哈哈……”弥勒眉笑眼开,“帝君从道祖归虚一直逃到蒙元主中,什么时候堂堂正正过?可惜这一身往来古今的神通,跟错了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蒙元主中有蒙元主中的好处,打碎重来也不可惜,佛门还能挟万民自重?”程伟祭出万应塔,擎天柱立,苍穹告破,烈日无光,元大都从正午一步踏入午夜,“弥勒僧主敢逃,我就杀尽天下僧众,灵山鸡犬不留。”
弥勒持杖前行,一步一莲开:“这才是帝君的本来面目?”
万应塔越千丈方见顶,浩然正气楼瞬间成形。
程伟借玄气成双剑,左手剑自暗无天日的元大都破空而去、五彩斑斓的尽头正是灵山雷音寺,右手剑随人疾进、快若惊鸿,大道之声如光轮转,瞬息即过。
“化育群生,统御万物。顺人之心,奉天之理。无幽不察,法度明大。天竺僧弥勒逆道而谋、行天地之私,以亿万千苍生之命夺天地造化、铸王朝兴替事、筑千里白骨路,以大道之名、行一己之私,以不死逆转阴阳、祸乱乾坤,以尘世湮灭、避轮回、得永生,沿历代之通规,谅旧章而可法,当入畜生道轮回万万年!”
“万万年?稚子登基,闹剧尔尔。”弥勒坐化千丈金身,顶天立地,稳压万应塔一头,双掌齐动,梵音盖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定!”言出如法,天听若雷。
程伟硬捱一掌,拼的形体溃散,只为弥勒身上能有一滴鲜血渗出。剑去如电,势有万钧,但横空出世的两只百丈巨掌致其功亏一篑,上拍万应塔,下解弥勒之危。
佛掌铺天盖地,乾坤非佛不行。
释迦牟尼不紧不慢的凌空踏来,声若末世警钟:“贫僧修得一双五指山,请玄始帝君赐教。”
“噗!”程伟压在肺腑中的一腔热血澎湃而出,化作五彩斑斓勾连后世,元世宗至元十八年(公元1281年)的长春宫、直面明熹宗天启六年(公元1626年)的盛京鸡堡,“请两位元始天尊同诛佞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