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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两位队长，和关佳佳交谈过了，你们发表一下各自的看法吧。”
刚从病房出来走了没几步，叶瑀唇角上扬一抹浅笑显现出来，头分别向左右上方四十五度转了转，看了看并列同行的姚梦蕾和牛鑫坤，二人皆是神情凝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个关佳佳言词支支吾吾，眼睛飘忽不定，她肯定是心里有鬼呐。”牛鑫坤第一个发言，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字一句都透着斩钉截铁的语气，干了十多年的刑警，牛鑫坤对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胸有成竹的，虽然比不上测谎仪，但这么一个小姑娘想在自己眼跟前任何撒谎隐瞒的举动都难逃他的一双鹰眼。
表达完自己的观点后，牛鑫坤看向默而不语的姚梦蕾问：“姚队长你说呢。”
“我抓她的手时，很冰凉，手心都是汗，别的不敢说，当我进入病房，关佳佳看见我，我俩目光交汇时，我看到了一丝惶恐，这种情绪按理说是不应该出现在我与她之间。”姚梦蕾蛾眉微蹙回想方才的情景。
姚梦蕾阐述完自己的观点后，表情认真的将视线向右侧下方移动，落在了叶瑀的脸上。牛鑫坤也做着相同的动作，注意力全然放在叶瑀身上，他们俩说完了自己发现的疑点，也该轮到叶瑀说说自己观察到的可疑之处了。
叶瑀感觉到了四道灼热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言词，上下嘴皮翕动，不急不缓地说。
“从我和姚队进入病房，就如姚队所言，她看见我们进入病房，眼睛睁得很大嘴巴也张开了，完全就是教科书版的目瞪口呆，说明我们的出现对于她而言是极其震惊，意想不到。通常来说，惊讶表情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其他的表情，例如喜悦、悲伤、恐惧，尽管关佳佳极力克制自己的五官，但她眼神中还是有惊恐流露出来，还有当我们逐渐向病床走近，她下意识的身子向后靠，这在行为心理学上叫做逃离反应，就是当事人在感受到恐惧亦或厌恶的时候产生的反应，造成这种反应的刺激源是那些对当事人构成足够强大的威胁，并且没有改变局面的能力，才会造成的逃避心理。”
“照你话里的意思，你和姚队就是关佳佳感到恐惧的刺激源了。”牛鑫坤思考着打断叶瑀的分析，又在脑海里对比了一下关佳佳看见自己时的表情：“我进门的时候，她还冲着我点头微笑，甭说害怕了，就是紧张都没有。”
“那就对了，因为她昨天住院见到过你，知道你会再来看望她有心理准备，而且你对她并不会造成任何威胁，我和姚队则不同，我俩和她是同一时间遭到杨一凡的毒手，她一定认为我们两个昨天就已经死了，万万没想到我和姚队会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一般这种情况下惊讶肯定会有的，但她为什么恐惧大于惊讶，我猜测关佳佳很可能与我和姚队被绑架有关，她不单单是被害者的身份，或许她还参与其中，和凶手合作，成为整个计划上的一个环节！”
牛鑫坤听到这里有些困惑道：“既然关佳佳和杨一凡是合作关系，为何会对关佳佳动手，还险些杀死她。”
姚梦蕾手摸着下巴，思忖道：“我觉得两种可能：第一种，杨一凡和关佳佳发生争执，杨一凡在愤怒的情绪下对关佳佳痛下杀手；第二个可能性就是，在杨一凡的计划中，关佳佳只是一枚棋子，用来引我和叶瑀去她家，等我们全到齐了，他就可以实施计划，顺便除掉这枚棋子以绝后患。”
“关佳佳和杨一凡肯定存在着我们还不知道的关系，方才我们骗她，说杨一凡遭受车祸重伤在床的时候，她的神情没有那种受害人得知犯罪人遭遇不幸的激动高兴，或者犯罪人落网时，受害人表现出的轻松愉悦，反而越发的不安，表情僵硬很不自然。尤其是我说杨一凡在车祸中要废了的时候，她连忙追问‘他怎么了’。那时的口吻绝对是担心对方才说得出来的，试问一个受害者，为什么要关心一个犯罪人的伤情。”
姚梦蕾赞同叶瑀的观点说道：“还真是，她的
一言一行疑点重重，当我说杨一凡活该报应，说话的口气完全就是一名跟她一样的受害人的角度说的，可她的回应过于敷衍，全然不像是一名受害人应有的反应。”
“她谈论杨一凡的时候表现的战战兢兢，视线短暂转移、撩头发等小动作皆是心虚不安的表现，但牛队问到关佳佳家人的时候却很轻松，我觉得这部分的话没有虚假。”
叶瑀话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对牛鑫坤说：“不过牛队，还是查一查她老家的详细情况，毕竟现在只是推测，需要事实来论证才行。”
“好，阿杰已经去办了，估摸着明天庆城县的警方就会给咱们发来详细信息。”牛鑫坤十分放心自己助手的办事效率，胸有成竹地说。
三人返回姚梦蕾的病房，一开门，正好看见白川穹和彦啸龙、沐熙儿他们有说有笑的在说些什么。
“小白睡的怎么样。”姚梦蕾走进屋，朝白川穹打了声招呼。
“挺好，现在感觉神清气爽。”白川穹抿嘴一笑。
牛鑫坤嘴一咧笑呵呵的冲着白川穹猛夸奖道：“白法医辛苦了啊，我们队里的那个法医家里出事昨天下午就回家了，是人家白法医又是验伤又是尸检忙活一晚上。”
白川穹被牛鑫坤这么一夸，本就性格内向，不好张扬的他脸刷的红了起来，半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连连摆手：“分内之事，三个伤者和两个死者都与案子有关联，牛队长不必这么客气。”
说到话尾，他的目光从牛鑫坤的身上略过，又看了看叶瑀和姚梦蕾，正色道：“我醒来之后，想来看看姚队，来到这儿发现队长和老叶都不在，只有啸龙和熙儿，然后听他们说你们去看望关佳佳了。”
“嗯，这不是我和老叶听说关佳佳也住在这家医院，寻思着去看看她，正好牛学长来了，就一起去了。”姚梦蕾三步来到病床边坐了下来，左唇角悄然上扬，目露狡黠：“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有蹊跷。”
白川穹闻言眼前一亮，视线在叶瑀和姚梦蕾以及牛鑫坤之间徘徊，追问道：“哦，你们发现什么了？”
彦啸龙和沐熙儿也聚精会神的看着姚梦蕾他们等着三人揭晓关佳佳的‘蹊跷’是什么。
牛鑫坤按耐不住了，他第一个开口：“啊呀，这个关佳佳和死了的那个杨一凡之间并非表面上的凶手和受害人这么简单的关系。”
“我们和她聊天的时候，疑点太多了，要么撒谎，要么敷衍了事，她的反应用小叶的那些专业术语来说是……”牛鑫坤说着说着一时语塞，死活想不起来叶瑀在之前跟他们说的那些词语，不由自主的看向叶瑀。
叶瑀接过话来，不急不缓道：“我把聊天的过程叙述一遍，若是有遗漏的地方，姚队和牛队再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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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十分钟内，叶瑀仿佛回到了老本行，当起了老师，给在场的其他五人分析着关佳佳在交谈期间的可疑的动作神态，一步步的讲解。
“哦~所以逃离反应意味着她惊慌害怕，安慰反应表示她撒谎心虚。”叶瑀讲完后，沐熙儿马上领悟所有重点，总结道。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要先确定当事人的基准线，所谓的基准线就是当事人习惯性动作要谨慎解读，不能说看见人后退就是心存恐惧，摸耳朵鼻子就是不安的情绪，我是记住了她前两次谈话时的基准线，前后比对才得出结论的。”叶瑀在这方面从来都容不得马虎，他很认真的告诉沐熙儿。
沐熙儿见状不禁点了点头，随即她看到白川穹眉头紧锁，不解道：“杨一凡切断关佳佳家里的燃气胶皮管制造燃气泄漏，又打晕关佳佳很明显是想让关佳佳无力逃脱一氧化碳中毒，这种致人死地的方式，完全就是要她命，可关佳佳为什么对杨一凡车祸重伤有担心的情绪呢。”
“这也是我们想不明白的谜团
之一。”姚梦蕾撇嘴无奈道：“按理说关佳佳她对于杨一凡……”
“等会！”叶瑀忽然面色一凛，打断了姚梦蕾的话，他望向白川穹双眼灼热的问道：“你刚才说关佳佳是燃气中毒？”
“哎呀老叶，你醒来的时候我不是告诉过你嘛，人还是我亲自去救的。”彦啸龙接过问题，替白川穹回答。
叶瑀目不转睛的继续看着白川穹：“川穹，你叙述一下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尽量详细一些。”
白川穹对于叶瑀的要求感到一头雾水，可他还是搜索大脑里关于一氧化碳中毒的知识，向背课文一样脱口而出：“额……一氧化碳中毒分为三个阶段：轻度为头痛、四肢无力、眩晕、心悸和呕吐；中度中毒时间较长，除了轻度有的症状外，在此基础上还会出现虚脱或昏迷，如果抢救及时，可迅速清醒；重度，发现时间过晚，患者陷入深度昏迷，昏迷时间越长，后果越严重，最严重的甚至死亡。”
“对了！就是四肢无力，眩晕和心悸。”
白川穹话音刚落，叶瑀立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得，声音激动地喊道。
紧接着他发光的眼睛从白川穹脸上迅速移开，看向病床上坐着的姚梦蕾：“梦蕾，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关佳佳家昏迷之前的感觉。”
“听完小白的话，我感觉咱们当时的症状和他说的很相似。”姚梦蕾当即心领神会，醒悟过来叶瑀话中含义。
“当时你俩在关佳佳家里，燃气中毒很正常啊。”还以为叶瑀发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听完叶瑀和姚梦蕾的对话，牛鑫坤顿时不以为然道。
叶瑀闻听此言，当即不容置疑的说道：“不！我和梦蕾绝对不是吸入了泄漏的燃气而中毒昏迷的……”
安德鲁坐在工作台的后面，半低着头，眼珠子向上翻瞧着地上那个饱受摧残的某果平板电脑。
铝合金外壳已经彻底变形，凹凸不平的表面形如一块坑坑洼洼的石板上面清晰可见两枚重叠的踩踏的鞋印，碎裂的玻璃屏幕和机体脱离，躺在外壳的旁边，一身的裂纹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成不规则的玻璃碎片。
这个可怜的平板电脑在一分钟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来自主人的惨无人道的摧残，彻底从价值不菲的高档电子产品，沦为只可回收的垃圾。
“干嘛发这么大脾气？”
安德鲁眼珠子向左前方转动，目光直射向站在酒柜前正在往一个水晶玻璃杯里斟满威士忌酒的迪亚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迪亚斯这么失去理智的时候，靠毁坏物品来发泄。
迪亚斯把酒杯举到嘴边一仰头，琥珀色的酒液顺势从口腔流进喉咙里，霎时一股呛辣的感觉充斥全身，浓烈的酒气夹杂着心中的怒火化作恶骂响彻整个房间，他抬手一指地上的那个电子垃圾。
“我在F州的新闻网上看见一条新闻文章，叶瑀！那个该死的废物！居然又一次活了下来，还有那个叫姚梦蕾的雷爱国的女儿，也没死成，文章里有几张昨天有目击者拍下照片，照片里他们不仅获救，而且安然无恙！”
安德鲁放下手里摆弄的零件，脑袋抬起正视迪亚斯饶有兴致地问：“杨一凡不是已经把他们放进冷库了吗，冷库里的逃生装置也让他提前给弄坏了，而且那个冷库使用期要明天才到期，冷库的主人是不会去的，按道理他们是不可能逃走的，更不可能有人发现他们。”
“是警察。”迪亚斯走到安德鲁的工作台前，原本白皙的英俊的面庞变得通红，不知是酒精的缘故还是余火未消，他靠在台边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咬牙切齿道：“杨一凡把叶瑀和姚梦蕾关进冷库最多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Z国警方救找到了那个冷库把他们救了出来。”
“什么？竟然是中Z国警方救的人。”安德鲁不禁讶然，登时反问迪亚斯：“你不是说这个计划万无一失吗，而且你选的光明区是老城区，没有监控，是最不容易让人发现的，Z国警方怎么可能会短短两个小时就找到了北极冷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