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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夜,董策和曹洛蓉一早起来便开始忙活处理钟家村的问题。
长城县所发生的事极为重大,消息自然传得快,只是一夜工夫,不论吴兴府还是晋陵府都派人过来协助审案,而董策虽只是一介庶民,但毕竟是参与到了此事中,他的口供对村民的帮助很大,至于地痞,董策只是事实论事,结果人家怎么判与他无关。
这其中,曹洛蓉起到的作用不可谓不大,毕竟谁敢不给贤王王妃的金兰姐妹一点面子?
有她在,钟家村的壮丁便可轻松洗刷绑架掠人与地痞群斗所造成的伤亡种种罪行。
否则朝廷很可能为了杀鸡儆猴,将他们关入地牢一两年,如此一来,那钟家村的老弱妇孺怎么办?
无论哪个年头,都是上头有人好办事,在曹洛蓉、吕箫箫与韦滕的帮助下,钟家村壮丁当天便无罪释放,至于地痞,虽然不足以掉脑袋,但却被发配去修水坝,等什么时候修好了他们才能得到自由。
忙碌一天,又休息了一夜,翌日大早,长城县北渡口,董策仰头看了眼站在渡口坡上盼望的老弱妇孺,他们在王重恩的救治下,虽然没痊愈,却都恢复不少精神,已经能下地了,不过此刻多是披麻戴孝,令人痛心。
董策收回目光,低下头对钟孝师叹了口气,道:“节哀顺变!”
虽然钟家村回归了太平,但在这场风波里,他们丧生了七位亲人,而且多是壮劳力,家中是有大有小要养活,实在不是应该值得庆祝的事!
“恩公!”钟孝师唤了一声,又陷入沉思片刻,才道:“虽然你一直没说,但我知道,魏铮没有被抓,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是我们连累了恩公啊!”
“呵!”董策淡淡一笑,道:“如今我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你不用替我担心,这本就是我教宗旨,你好好照顾家人吧,待有朝一日能再相见,我们在把酒言欢也不迟。”
董策说完,转身便向船上走去。
当董策一步踏上甲板时,突然,身后传来钟孝师坚毅的一声大喊:“恩公!”
董策闻言转身,刚看向渡口时,顿见,钟孝师刚刚跪下,一瞬间,后面的壮丁包括所有村民,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来,朝着他抱拳大喊一句:“祝恩公一路顺风!”
上百人的齐声一吼,其中包涵的感恩令人振奋而心酸。
甲板上的柳素不由幽幽一叹,道:“秋游一渡去无路,雾朦蒙山看不穿。有那一君,携那一人。慧眼视雾当无雾,拨开云雾救无助。患难一宿,生死一心。待到破境离别时,百首已是泪茫茫。姐姐,且珍惜!”
曹洛蓉深吸一口气,没有一句话。迷茫的眼神难以令人看透,她在想什么!
“回去吧。”董策摆摆手,默然一叹,转身便想:“唉,真是赔本的买卖啊!”
董策从不强求他人,既然他暗示了这么多次,钟家村的人也没有入他衍教的心思,那就表明了人家不想参合进这混乱不堪,凶险无比的世界,既然如此,他多说无益。
“恩公,待我等修整家园,便去金陵报您恩情!”钟孝师红着眼睛,大吼一声。
闻听此言,董策脚步一顿,旋即便苦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进入船舱。
大船乘风破浪,逐渐化为黑点后,钟家村的人这才慢慢散去。
一路无话,待董策回到吕庄时,先行一步回来的吕箫箫立即出现,并拉着他到边上说道:“师傅,我爹要见你!”
“啊,怎么快!”董策没想到这吕箫箫的老爹消息如此灵通。
“你去不去啊?”吕箫箫是真心把董策奉为师了,所以才有此一问,否则一个士族要见一庶民,庶民敢不应吗?
“当然去,为何不去。”董策点点头,刚说完,边上的柳素便凑过来,浅笑道:“董公子,若非素儿执意放虎归山,也不会遇到这些事,但也算歪打正着,让董公子挽救了钟家村上百性命,素儿如今也想通了,小花的确会给我带来诸多不便,如今我便把它交托与董公子了!”
说到这,柳素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小老虎,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它交给了董策。
董策知道,柳素现在将小老虎交给他,无非是想断长痛,否则等他离开姑苏时,怕是柳素再也不舍了!
而曹洛蓉,由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董策的所作所为,的确令她很钦佩,但也仅限于此,董策并非她理想中的人,可除了他,还能有谁?叶惜泽吗?倘若他有董策的铁骨之姿,亦或者,董策能如他满腹经纶,博古通今,更懂诗情画意,那绝对是曹洛蓉不二之选,但很可惜,他只是一介商人!
终日与利益打交道,满口铜臭味,不懂诗词之乐,不知书画之美,与这样的人生活,曹洛蓉除了无言,有的也只是无止尽的哀伤。
在四人各怀心思相互寒暄一番后,便就此告别。
两女自然是回家报平安了,而董策则在吕箫箫的带领下,到了吕庄一间雅致的阁楼前,董策先将小花交给柳福,之后才进入阁楼,一眼便见到了如今吕家产业的掌舵人吕进庸。
吕进庸年纪也就四十岁,甲字脸,羊角须,一双眼眸与董策一般无二,都是平静无波,令人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
董策一见吕进庸便是一愣,但绝非他本人,而是他一个五尺有八,接近一米八的人,咋生出了吕箫箫这等怪胎?
“董策来啦。”吕进庸一见董策,竟丝毫不生疏的笑了笑,招呼他坐下。
待董策疑惑的坐下后,吕箫箫也刚一屁股坐稳,便听到他老爹一声冷哼,道:“你还不出去,留在这里碍事啊。”
“啊,可是……”吕箫箫一听就不乐意了。
不待吕进庸再说,董策先道:“吕大东家,小七也算是在下的生意伙伴,接下来要谈之事想必除了生意也没别的了,既然如此,小七也是有权听的,并且他若觉得不好,也有权提建议,希望吕大东家能理解。”
“呵呵呵。”吕进庸笑了笑,道:“你这张嘴吧和你爷爷简直一样,刁啊!”
“嗯?吕大东家认识我爷爷?”董策吃惊道。
“当然,懂闯西,董闯西,大宁建朝最先有胆闯西域的人,整个江南买卖人有谁不知?而且我也跟你爷爷学过一些时日,说起来,他也算我经商的点醒之师,呵呵,你也不用叫我大东家了,唤我一声吕伯即可。”
“哦,原来如此。”董策一想也就明白了,江南商界很大,但如今出名的也就那几个,宁州和苏州紧挨一起,相互不知才奇怪了。
只不过吕家做的可是绝对的大生意,放到后世那就是一个大集团,房地产,旅游区,农业,作坊什么都干,而董家只是一个搞运输的。
“昨日,我正好在王爷府,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吕进庸突然神秘一笑道。
董策眼睛一眯,便笑道:“呵呵,那茶味道不错吧。”
“哈哈!”吕进庸也笑了,点点头道:“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开辟先河,另创一派啊!”
说到这,吕进庸不由大感可惜道:“唉,可惜啦,不论那茶具,还是茶叶,都让贤王捷足先登了,唉!”
“你丫的想让我送你直说不就成了,废什么话啊!”董策心里暗骂一声,表面上则道:“如今,这种品茗方式还在尝试中,不论茶叶还是茶具都稀少无比,不过明年开始,这些将会横空出世,占据茶行一席地位!”
“嗯。”吕进庸点头道:“不过这一席地可太大了,如今你除了与小七连手,还有谁?”
“目前只有小七,以后吗,看看再说,这些不急。”董策笑笑,并没有扯太多,他总不可能告诉吕进庸,自己等艺苑装修好后,就去阳羡县开办作坊吧。
需知,后世有名言,人间珠玉安足取,岂如阳羡溪头一丸土!
喜欢茶的人里,董策还没听过有谁不喜欢紫砂壶的!
若非董策急着回去看艺苑情况,他定然要去阳羡走一遭。
“你和小七建茶园之事……”吕进庸说到这,顿顿,便道:“这地我可以给小七,你们不用付租金,但你不可能仅限于此,将来必然要扩展,那时候可就要另算了!”
董策苦笑道:“明年开春,碧螺春将名扬天下,到时候的地,恐怕不是一般贵啊!”
“你小子知道就好!”吕进庸十分无情道。
“亏你还是小七他爹,真是商场无父子。”董策郁闷道。
“商场无父子,嗯,此言有理,有时候情面讲不得,否则我也难在族中立足,不过也不全然,若非是你,换个人来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吕进庸今日会见董策,其实就是想看看他,至于生意,如今还不急。
吕箫箫听着他们说这些,后悔得肠子都黑了,这也太无趣了吧!早知如此,小七爷我才不留下来呢。
又寒暄一通后,董策才在吕家父子的邀请下吃了一顿便饭,便与柳福回曹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