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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就是孙途都不得不佩服这些商人的精明了。一般人在经过这场战斗后,恐怕心情都还远没有平复下来呢,他们倒好,居然已经开始想着能如何利用马贼的尸体换取更多好处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觉着这些商人的说法不错,这股马匪在戈壁上为祸多年,想必辽夏两国都恨不能将他们剿灭吧。现在自己等人出手做到,应该能从夏国官府手里拿到一笔不小的赏金。虽然他未必会把这点东西放在眼里,但对一般商人来说还真是一笔意外之财,说不定他们之前肯答应冒险杀敌也有了这方面的打算呢。
所以只略作沉吟,孙途就笑道:“各位既然有此心思自然没有问题。反正咱们还有些车马空着,倒是能带着他们去往夏国。”
见他没有与众人分尸体的意思,那些商人更是欢喜,便不再耽搁,纷纷叫人搬运尸体,同时将马贼身上值钱的东西先都取下来。而孙途这时则来到了已愣愣站在那儿好半晌的封平身边,这位的脸上似喜似悲,显然大仇得报给他心理冲击还是相当大的。
“恭喜封兄今日终于报了大仇,你已足够能给当年的兄弟一个交代,就不要想太多了。”等了片刻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后,孙途轻声宽慰道。
封平这才略略回神,感激地冲孙途抱拳:“此番能报仇,实在是多亏了孙老弟你啊,不然我别说报仇了,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未必能保得住。我封平欠你良多,只怕这辈子是还不上了。”
“封兄言重了,你我同舟共济,何来谁欠谁一说?而且真要论起来,我也是被他们所救,要不是皇甫兄当日救我,只怕我也早成一具尸体了。”
“孙老弟这话我可不敢当,以你的本事即便我们不出手相救,也总能化险为夷的。”皇甫端这时也笑着走了过来。相比于做买卖,他对相马养马更感兴趣些,所以并没有搀和到如何分割尸体上去。待走到跟前,他又把脸色一肃,轻声问道:“孙老弟,恕我大胆问一句,你到了夏国之后又有什么打算?”
“怎么,孙老弟不打算与我等同行吗?”封平还真不知道这一点,有些奇怪地追问了一句。
“我确实打算入夏后就与各位分道扬镳,至于我会做些什么,各位还是不知道为好。毕竟我乃宋人,而你们虽也为汉人出身,却毕竟是辽国人。”孙途有些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却让封平脸色越发凝重起来,不过一时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倒是皇甫端,却笑了一下道:“你这话为兄可不爱听了,我可不是纯正的汉人,也不是辽人。哎……要不是我有着一手还算过得去的养马手段,只怕早在多年前就被辽国官府的人给害死了。”
“哦?皇甫兄竟还有这等过往吗?”孙途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又明白了过来。对方的模样就是问题所在,非汉非辽,哪怕是在辽国土地上,也不会受人待见,被人排
挤迫害也是常有的事情。
随即,他便心中一动,皇甫端在养马等事上可是少有的人才,要是能将他招揽到自己手下,对青州军说不定真是个极大的增强呢!想到这儿,他便试探着道:“皇甫兄可有过离开辽国,去往大宋的意思吗?”
“去大宋?你可知道我在进入辽国之前,本就是大宋的人。可是因为当地官吏想谋夺我的家产,才给我安了个里通外敌的罪名。要不是我当时足够果断,即刻带着几个兄弟出逃,只怕……”在共同经历了这场大战后,皇甫端也不再见外,便把自己的经历也给说了出来。
孙途一听也是一声叹息,大宋地方上有的是胡作非为的官吏,其实之前他在郓城县时也曾遇到过,只是自己运气够好,才有了今日。不过在顿了一下后,他还是道:“其他地方我不敢说,但只要我能平安归宋,皇甫兄你们来青州,我还是可以好生安置你们的。实不相瞒,我是那里的兵马都监,麾下将士正为缺战马发愁呢。”
“怪不得……”皇甫端知道他的身份倒没什么反应,封平此时却是发出一声赞叹来。怪不得在此事上孙途会表现得如此冷静优秀,几乎是将这股马匪玩弄于股掌之间,原来他是宋国武将,这就可以理解了。
孙途冲他们一笑,又招揽道:“我看二位都是当世之杰,若真有心,他日可来青州寻我,那里的大门我会一直为你们打开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暂时都没说什么。毕竟现在前路未明,二人又都是精明之辈,自然不可能随便就做出承诺了。
就在三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后方突然就传来了一声惊呼,这让他们三个迅速回头,封平更是直接就已拔刀在手,以为还有马匪装死被人发现了呢。直到看清楚只是有人捏着块东西在那儿发怔,他才松了口气,然后一起上前询问出了什么状况。
孙途已经看清楚了那人拿着的是一块黑黝黝的铁制牌子,也好奇地伸手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只是看了之后,却依旧没有头绪,因为那铁牌上只刻了一只展翅的雄鹰,另一面上扭曲的文字他压根就不认得。
“这是……”孙途好奇地问了对方一句,随即目光一垂才发现牌子居然是从凶狼的身上搜出来的,除了这个外,他身上还有一把装饰精美的短刀刀鞘,以及一些干粮和水囊,都被人搜出摆在了一边。
对面之人这时才有些回神,声音打颤道:“他……他身上有夏国铁鹞子的腰牌……”
“嗯?”孙途脸色顿时一凝,而周围其他人也都神色一僵,有几人更是再次惊呼起来,这一发现对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铁鹞子,那可是西夏国中最精锐的一支骑兵的统称,数量大概在五万左右,直属于夏国皇帝。西夏所以能在短短几十年里迅速崛起,让辽宋这样的强国都不敢对他们的随意下手,正是靠的骑兵铁鹞子和步卒步跋子的
作战凶狠。
而现在,他们居然从刚被消灭的马匪头领的身上发现了这么一枚令牌,这说明了什么?难道这支马匪是由西夏铁鹞子的骑兵假扮的?那他们这回闯下的祸可就有些大了,一旦被夏国知道了,只怕这里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而更让他们感到惊恐的是,之前他们居然还准备着将这些马匪尸体给运去西夏请赏,这分明就是在自寻死路了,如何能不叫人感到心寒后怕啊。
而孙途心里则想得要更多些,恐怕这腰牌应该不是对方抢来的,凶狼确实就是铁鹞子里的一个!而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恐怕也和西夏边军的某些见不得光的贪心有关吧。
无论哪个国家的军人中,边军都是最苦的存在,他们的条件最差,风险却又最大,时刻都得担心会受到敌国的袭击。而在这等情况下,最好的缓解他们压力的办法就是给予他们更多的好处了。
只是在朝廷不可能拨出更多军饷的前提下又该如何办呢?宋辽和宋夏边境的双方将士们用的就是最直接的打草谷的方式。通过一次次入侵敌国边地,烧杀抢掠来发泄和获利,这也是这些边境地区民不聊生的原因所在。
可是在辽夏的边境这里,情况就大为不同了。因为这里实在太过荒凉,而且西夏又一直不敢得罪辽国,所以他们的边军是不可能公然跑到辽国抢掠烧杀的。所以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西夏边军就刻意制造出了这么一支马匪队伍来,专门抢掠过往商人的财物,用以稳定边军军心。
只是这做法实在太过卑鄙,让孙途大感不齿:“都说与辽金相比,这西夏就是个奸险小人,此话果然不错。辽国和金国与宋交战都是大大方方而来,只有西夏往往做出那等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之前在东京,这次在幽州,他们一次次试图挑起宋辽大战。而在与辽国的交往中,居然也是如此阴险,竟把军队伪装成马匪到戈壁中劫掠商队……”
虽然心下不屑,可孙途却也知道这是个大-麻烦,所以便道:“既然他们的身份大有古怪,我们就不能再冒险了。各位,还是将他们彻底掩埋了吧,此事就不好再提了。”
众人在震惊后,也都缓过神来,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现在这些马匪尸体已成天大的祸事,谁还敢把他们带去夏国啊。
于是大家伙又是好一阵的忙活,终于赶在天亮前把这一百多具尸体就地掩埋在了才玛湖边,就连这些人的坐骑大家也不敢留,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马匹是不是会被西夏边军给一眼认出来。
不过唯一的例外,就是孙途将那块铁鹞子的腰牌给收了起来,说不定这东西在将来能派上一些用场呢。
忙完这一切,天彻底放亮,趁着天气还不太热,商队再次踏上了赴夏的前路,只是众人心中已多了几许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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