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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两路之敌,分属两镇九营,两边各无统属,皆是原受洪承畴节制的湘鄂绿旗兵.
其中一路自廉州东进,此路绿营自湘西入黔境后就跟着征南将军赵布泰,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昆明,前闻赵已回京复命,提督此军者,为原驻防岳阳的边姓总兵官,人数五千有余,战辅兵各半。
从高州南下之军,乃原驻防鄂西恩州之兵,跟随洪承畴入湘西后,归贝勒尚善节制,如今已经探定,尚善也与赵一道回京复命,此路绿旗为吴三桂部将马宝旧属,还收编有伪大西国张献忠及李闯旧部,打战凶狠,颇有战力。
此路进军快于东进那路,此路战兵三千有余,辅兵不到一千,总数为四千出头,战力颇为凶悍。
至于打击哪一路,魏艾和二陈皆不约而同地认为要打北路,因为双方距离最近且是南下清军的主力,既然是近在眼前的威胁,那就必须先手应对----这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讨论到具体战法,陈上川指点着地图上的一条南北走向的道路说,这是高州至雷州的官道,又指着一条自西向东入海的河流说,此为通明溪,如今六月盛夏时节,其水深没顶,只官道所过之处水深仅过膝,唯有此处水陆诸军辎重车马可涉水而过,河岸之南为沈塘塬,为旱地缓坡,适合排兵布阵,过溪后官道之西有高坡,上有月神庙,可藏兵,道东林木茂盛,亦可伏兵。
余之战法,事先埋伏官道两边,并舟缉于溪上,多备火铳弓矢,待敌主力过河,辅兵辎重车马随后未渡之时,舟缉伏兵四面齐出攻其不备,此时敌为溪水所隔,彼此首尾难顾,余以舟缉封锁溪水,再集全力合围那三千战兵,如此,可一鼓而下。
魏鸿听了点点头说,将军此战法可行,只是不需将军率兵鏖战,我的意见是:等敌主力过河后,将军的伏兵暂且不出,此时我方集中澳洲军全部,在官道上列阵,与那四千多绿营直接对垒,诸位静待我澳洲军在官道的旷野上正面接火后,将军再出伏兵突袭敌人后阵,这样的话,敌军必败!
显然,此战法的关键,是澳洲军能抗住四千绿营兵的第一波攻击,当双方鏖战之时,埋伏在其侧后的伏兵突然出击,这样才能出其不意地打垮敌人。
然而,澳洲的一千九百火器兵,在平坦的旷野上能抗住四千绿营的攻击吗?
陈上川和陈安平虽然亲眼见识过小艾的警备队实弹射击和各种操演,对澳洲军火器的犀利程度印象深刻,但此时此刻面临实战时,谨慎小心的陈上川仍然有些顾虑,毕竟校场上的操演和实地的打仗有本质上的区别,澳洲军战力到底如何,还真的没有得到实战的检验——至少,两位陈将军是没有亲眼目睹过澳洲军实际战力的。
所以陈上川沉吟片刻后回应说,两位兄弟初来乍到,人地两生,还是不要贸然出战的好,那绿营之兵,多出自贼匪,战力颇强,此法颇有些弄险,这旷野之上,既无坚墙可凭,敌人见尔方兵少,必然一哄而上,如此陷两位兄弟与敌鏖战,某颇有不忍,不如澳洲军在旁埋伏,某率精锐待敌,鏖战之后,敌士气怠毁,再出击无妨。
魏艾二人听了居然有些感动,心想这陈上川果然是个英雄人物,人品不错,是个有担当的人,怪不得能有这么多人不离不弃地追随他去安南,最终成为叱咤风云的的历史人物。
当然了,哥俩肯定不会同意陈上川这样做,因为这样反而让自己队伍不能完全发挥火器的作用,他们当然也理解陈上川的顾虑,毕竟二陈没有亲眼见识过澳洲军的实战,不清楚澳洲军的战斗力。
然而面对四千绿营兵,魏艾这哥俩并没有多少顾虑。
主要原因是这些绿营兵的实力已经被探明,最令魏艾二人有信心的是,这些绿营没有骑兵----敌人只有冷兵器和射程极短且毫无准头的火铳。
当然了,敌人的马匹还是有的,但貌似除了几十匹拉车的驽马和总兵、千总有马骑以外,全部都是步卒,这样的军队,面对用五七式步枪和五七式手榴@弹武装起来的澳洲军,一旦开打,必然毫无优势,仅仅是射程和射速两点,就足以形成碾压局面。
何况无论是小艾还是魏鸿,都极为重视三人一组的拼刺刀战术,平日里对这个战术科目的训练最多最扎实,因此把这一千九百士兵拉出去,哪怕没有陈上川的三千人马在旁边助威,仅凭自己的力量就足以打败这些绿营兵了。
对于魏艾二人来说,他们需要做的,就是通过一场战斗来证明澳洲军的强大,由此让陈上川死心塌地跟着澳洲人走。
当然了,在谨慎持重的陈上川面前,魏鸿艾鲁什哥俩也不能显得过于轻敌,更不能太吹牛,不然的话会给人以轻浮无靠的感觉,这样给人的观感效果会适得其反。
于是魏鸿故作深沉地沉吟片刻,点头回应道,将军所言甚是,只是绿营既然如此凶悍,将军之兵亦有压力,这样吧,我军暂时布防正面官道上,若敌军来攻,将军可见势提前突袭相助如何?
旁边的陈安平听了魏鸿的话后立刻点头称是说,魏兄弟言之有理,敌军来袭,可先列阵防御,届时伏兵齐出,将敌人四面合围,即便不能全歼,亦可击溃,如此,雷州城可保,也能让我等从容撤退城中百姓。
陈上川思考片刻,觉得可行,于是又与这几位仔细探讨了一些战术和联络的细节,最终决定:由魏艾二人率本部兵马一千九百人枪在沈塘塬官道当道扎营,阻断来敌去往雷州城的去路,待敌军靠近列阵接战或者敌军欲撤退时,两翼伏兵齐出,截断其退路,然后各路四面合围,歼灭敌人于旷野之上。
商议已定,各方开始加紧布置不提。
那场战斗,让陈上川陈安平两位生平印象深刻,因为那是二陈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线列步兵作战----这是一种刚刚在欧洲出现雏形,尚未流行于世的新奇战法。
战斗很快就发生在七月十三日临晨,得到快马报告的陈上川召集众将及魏艾两人说,前日傍晚,清军两千已占据高州城,未遇到任何抵抗,城池就易手了。
此时通往雷州的官道上已经出现了由北向南逃难的人群,这些人扶老携幼,或步行或赶着牲口车,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家当向南蜂拥迁徙。
就在前几天,已经有不少来自十万大山的滇黔难民进入了海边的旧村废城----情况果然如前期火塘俱乐部的报告里说的那样:仅是现有已收拢的难民数量就已经达到了三万多人,如果再算上这次从高州等地逃难避嚣而来的难民,还有部分打算离开雷州城跟随澳洲人去南洋的百姓,到现在为止,总人数估计已经超过四万人了。
雷州城里的百姓原本没有多少人会背井离乡跟澳洲人走的,然而从北面的高州城传来的消息确实令人不安,动摇了不少原来打算就地观望归顺新朝的官民百姓。
根据逃难出来的人们诉说,投降后的高州城仍然遭到残酷的劫掠,虽然早已风闻绿营兵恶行的高州民众已经逃撒一小半,尤其是富户们几乎都提前走了。
但是仍然有一些怀着侥幸心理的人们舍不得家里的坛坛罐罐,留在了城里。
于是这些傻子就成为绿营兵们手里的肥羊。当然了,朝廷官兵们的借口仍然是:剿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