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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别了武松一行人,自投清风山路上来,只想要赶上宋江去,与这腹黑的宋矮子抢夺人才,但也不知怎的,直赶了几日,一路上也不见得宋江身影,但遇上路人问时,却都并未见得这等黑矮的一个过去。三娘心下纳闷,暗想道:“难道却是我脚程快,反而赶到他头里去了?”
心头想,脚下行,转过一处山坳,却早远远的望见一座大山。看那山时,但见:八面嵯峨路险峻,一脉巍然壁如仞。古怪乔松盘鹤盖,杈松老树挂藤萝。瀑布飞流挂银河;绿阴散下清光目。涧水时听樵人斧,峰峦特起山鸟鸣。麋鹿成群四散奔,狼狐结队各呼号。若非佛祖修行处,定是强人打劫场。
三娘看见前面那座高山,生得景致颇好,树木稠密,心中欢喜,观之不足,不觉间又走了几程,不曾想便错过了宿头。看看天色晚了,三娘倒也并不惊慌,暗想:“只看今夜月色好,便走一回夜路来便了。”当下也不畏惧四周皆黑,只顾信步望东路里走将去。
约莫走了也是一更时分,却见月光下,一片乱草丛中,横了一条绊脚索来,三娘见了暗笑道:“哪里来的蠢贼,便是伏下条绊脚索,也不见他用些蒿草盖住,只这般大喇喇的横在路上,真当人是瞎子么?”
当下三娘上前来,拉住那绳索,只一扯时,树林里铜铃大响,走出十四五个伏路喽罗来,一发声喊,便要上来捉三娘。三娘笑了笑,也不用兵刃,那里来一个,只用手一拨一档,跟着揪住腰带便抓住那喽啰扔了出去,那下里随手抓人,便随手扔出,又撞到后面的人,过不多时,那十四五个伏路喽啰竟都被撞翻在地,呜呼哀哉起不得身。
三娘上前揪起一人喝问道:“尔等是哪里的蟊贼?敢来太岁头上动土?”那人撞得七荤八素,口中直道:“女英雄饶命,我等是清风山的,只因大王差遣,在此伏路,专挑单身客人下手。”
三娘猛然省来,暗道:“不想都走到清风山来了。”当下放开那人,又喝问道:“你那山寨可是有三个头领?”那人磕头如捣蒜,口中道:“正是。”三娘又道:“我认识你那三个头领,尔等引我上山去见他们来。”
那人问道:“女英雄,真个儿认得我家大王?”三娘道:“这清风山第一位好汉,祖贯山东莱州人氏,姓燕,名顺,绰号锦毛虎。原是贩羊马客人出身,因为消折了本钱,流落在绿林丛内打劫。第二个,祖贯两淮人氏,姓王,名英,为他五短身材,江湖上叫他做矮脚虎。原是车家出身,为因半路里见财起意,就势劫了客人,事发到官,越狱走了,上清风山,和燕顺占住此山,打家劫舍。第三个好汉,祖贯浙西苏州人氏,姓郑,双名天寿,为他生得白净俊俏,人都号他做白面郎君。原是打银为生,因他自好习枪棒,流落在江湖上,因来清风山过,撞着王矮虎,和他斗了五六十合,不分胜败。因此燕顺见他好手段,留在山上,坐了第三把交椅。我的可对?”
那人见得分毫不差,这才喜道:“女英雄原是相识的,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的这就引女英雄上山去。”当下一众喽啰挣扎起来,引着三娘便上山来。
到了山寨前,三娘在火光下看时,四下里都是木栅,当中一座草厅,厅上放着三把虎皮交椅,后面有百十间草房。三娘看了暗笑道:“真是个草创寨。”
喽罗把引到厅上来坐了,便要前去禀报,有几个在厅上的喽罗道:“大王方才睡,且不要去报。”那喽啰急道:“这位女英雄可是人间的女修罗,凡界的玉罗刹,我那里十五六个巡山伏路的都被她打翻,直是大王相识的,请到山寨里相见,如何敢要她等?”
三娘闻言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三枚药丸道:“这里有三枚醒酒丸,调水与你们三位大王服下,少时必定酒醒。醒来后,教他三个来见我!”
那喽啰接了,欢天喜地的去了,过不多时,果然只听厅背后三五个喽罗来叫道:“大王起来了。”那里又引着灯火过来,便去把厅上照得更加明亮。
三娘偷眼看时,只见那个出来的大王,头上绾着鹅梨角儿,一条红绢帕裹着,身上披着一领枣红绸丝衲袄,便来坐在当中虎皮交椅上。看那大王时,生得如何,但见:赤发黄须双眼圆,臂长腰阔气冲天。江湖称作锦毛虎,好汉原来却姓燕。
那燕顺喝了醒酒丸调的汤水,酒醒起来,闻报有位女英雄是寨中头领旧识,便出来相见。直到了厅上,坐在中间交椅上,看了三娘几眼,只觉得此女子如此绝色,但却是不认识的,便问道:“敢问娘子与我相识?”
三娘笑道:“与你不认识,只认得其他两个。”燕顺道:“定是二大王的老相好,去请他来。三大王也请来,看看弟妹。”喽罗去不多时,只见厅侧两边走上两个好汉来:左边一个,五短身材,一双光眼。怎生打扮,但见:天青衲袄锦绣补,形貌峥嵘性粗卤。贪财好色最强梁,放火杀人王矮虎。右边这个,生的白净面皮,三牙掩口髭须,瘦长膀阔,清秀模样,也裹着顶绛红头巾。怎地结束,但见:衲袄销金油绿,狼腰紧系征裙。山寨红巾好汉,江湖白面郎君。
那王矮虎才出得厅来,便火急道:“那娘子在何处?今个儿真是月老到我家,巴巴的给我拴红线来了。平素求个女子都不得,不想今日有人送上门来?”一旁白净面皮的郑天寿却笑道:“哥哥,莫不是前番哪里留下的情缘,人家都寻到山寨里来了。”
王矮虎抢到厅上看时,只看了一眼,那双瞧眯眼便再也移不开去,郑天寿看了一眼赞道:“好个美人儿,二哥却有福气。”罢径自走到燕顺下首坐了。
燕顺见王矮虎那般猪哥样,心头不快,打个哈切道:“二弟,若是你相识的,你自相接安顿,我与三弟却还要吃杯酒再睡片刻。”王矮虎心头突突直跳,急忙道:“两位自去,这里我自会安排。”当下涎着脸便上前来道:“娘子,怎的这般晚了还上山来寻我?莫不是千里的姻缘,只赶来相会?”着便伸出咸猪手来,只要来搂三娘。
三娘见了,柳眉倒竖,只一拿便拿住那手,使个巧劲一一翻,竟将王矮虎直扑得颠倒在地,跟着一脚踢得直飞出去,将几名喽啰都压得鬼叫。
厅上众人见了都是大吃一惊,燕顺、郑天寿两个嚯的一声,都站起身来,燕顺喝道:“好个娘子,手段这般厉害,倒是我等兄弟看走了眼。”
那厢里王矮虎爬起身来,咽口吐沫,口中道:“娘子踢得好,再来几脚看!”当下虎吼一声,去兵器架上抢了一条钢枪来,枪尖抖个缨花,直朝三娘搠来。
三娘掣出日月双刀来,那厢里双刀直上直下的砍来,刀术妙速,只几个回合便将王矮虎剁得鸡飞狗跳。郑天寿见状不妙,取了条朴刀来,便抢入去,两个双战三娘。
三娘毫不畏惧,双刀依旧上下翻飞,如琼花散雪般使将开来,王矮虎、郑天寿两个看得都眼花了,正遮拦不住时,燕顺大吼一声,也取了柄朴刀,三个走马灯似的围住三娘厮杀。
只见郑天寿朴刀砍来,三娘侧身一让,反脚勾踢,正中郑天寿右腿,便踢翻在地,跟着三娘反手一刀,荡开王矮虎望后刺来的一枪,跟着又是一个侧踢,直踢得飞了出去,最后双刀一拢,逼住燕顺那口朴刀,再挽个刀花,月刀已经架在燕顺脖颈之上!
左右见了待要抢上来时,三娘厉喝一声:“谁敢上前来?!”一众喽啰尽皆惊得呆了,王矮虎与郑天寿两个挣扎起来后,王矮虎急忙道:“娘子莫要伤人,可是要钱财?我这里便去取来,请娘子放了我家哥哥。”郑天寿也道:“娘子手下容情,适才我这二哥糊涂,冒犯了娘子,我这里先赔罪了。”
燕顺看了看脖颈处的长刀,却怡然不惧道:“娘子果然好身手,我三个都不是你敌手,要杀便杀,但想教我求你半个字,却是休想!”
三娘收了刀,赞一声道:“锦毛虎果然还有几分胆量。”随后自走过去,便大喇喇的坐了头把交椅,口中道:“我这武艺坐这山寨头把交椅,不知可坐得?”
燕顺两个尚未答话,王矮虎却在那里涎着脸道:“坐得,娘子如此身手,自然坐得,我便做个压寨官人。”燕顺恶狠狠瞪了王矮虎一眼,跟着上前道:“不知娘子姓名,先教我三个知晓。”
三娘道:“我便是蓟州一丈青扈三娘,少华山、史家庄两处共主!”燕顺闻言吃了一惊,口中道:“难怪如此身手,此前江湖传闻不定,一时一丈青是个俊俏官人,一时是个娇俏娘子,也都不辨真假。”
三娘笑道:“我是女儿身,此前女扮男装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当下便将自己身世了,三个方才恍然大悟。
当下燕顺命人整理厅上,一面叫杀羊宰猪,连夜筵席,当夜直吃到五更。吃完酒后,燕顺吩咐喽啰安排一间单独草房请三娘安歇。
王矮虎闻得,跳将起来道:“不须那些粗手之人安排,我自让出我那间屋来,请娘子安歇。”三娘脸一黑道:“不必麻烦你,请燕头领安排便可。”
当下燕顺便安排了,王矮虎那里却道:“这差事还是我来。”当下引着三娘便投草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