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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以某种具体的物质为载体的话,糯米发酵成醇香的米酒的那个过程是时间,被静置在沙漠之中的一杯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减少,花开花落是时间,蚕结成蚕茧后破茧成蛾,文字从繁到简的演变过程也是一段漫长的时间。我们谈论工作、爱情或者是死亡,情感的愉悦亦或悲伤,时间总是那个在背后注视并把握着一切的掌控者。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时间是用来消耗的,然后,是时间消磨我们才对。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创造出最大的效益,是人类潜意识里面都在想的问题,你以为一个无所事事的人是不会追求最大效益的吗,错,他追求的最大效益恰恰是无所事事。在江雪寒的潜意识里面,成为最好的军事指挥官就是她最终的目标了,虽然在和平年代里面,她追求的职业素养并不能很好的展现出来。
糟糕的是,江雪寒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像她一开始弄不明白什么是时间一样。此时,她坐在一张课桌前,听见各种声音,看见繁杂的影像,嗅得到衣服上的清香,但是,这一切都与她原本的生活环境不符,能够确定的是,现在的环境绝对比不上自己原先的环境。如果说自己来到了历史中,为什么自己意外得到的空间还在,那么未来的那个江雪寒还存不存在?不管未来的江雪寒存不存在,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具躯壳里面承载的思想和系统无疑都是属于江雪寒自己的,唯一改变的可能只是外界环境和外在形象,但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整个下午她浑浑噩噩不知所以,从追忆往事到思考时间,脑子快要爆炸了。怎么就突然来到这里了呢?双眼迷茫地望向窗外,窗外有高大的榕树以及被风吹得哗啦啦响的浓密的树叶,孤零零的涂着黄漆的单杠,穿着水手装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在路上走着,还有更远处的一排排单车。
“甲午华日战争是以丰岛海战的爆发为开端,日国通常将甲午华日战争成为日清战争,国际通称其为第一次华日战争。因北洋舰队全军覆没华国战败,1895年4月华国清朝政府同日国签订《马关条约》这一不平等条约……”
一位身着白色衬衣戴着黑框眼镜的女老师站在讲台前激情飞扬地上着历史课,由于天气闷热,讲课太辛苦,她额头上的零碎发丝被汗水糊在一起。江雪寒把视线移到教室里,朝讲台看去,暗道自己的心不在焉有没有被老师发现。事实上,老师不会知道,悄无声息中,她的学生被一个未来人替代了。
“华国签订《马关条约》大大加深了华国半殖民地半封建化的程度……”历史老师的声音有些沉闷,大概是因为天气过分炎热。夏天的印迹太清晰,除了蝉鸣还有汗水。
环视教室,黑板是镶嵌在墙体中那种老样式的,黑板右边那面墙上贴着“学习天地”四个大字,头顶上的电风扇正吱呀吱呀的转动。江雪寒继续打量四周。自己靠墙而坐,座位右侧是一面粉白色的墙壁,墙上贴了张红纸,上书几个繁体毛笔字“学海无涯苦作舟”,江雪寒下意识往左边看去,果然,左边对称的墙上贴的是“书山有勤为径”,红纸的边角已经卷起来沾染了尘灰。江雪寒微微勾起嘴角,无论何时何地,人类都需要激励,这种激励可以是物质可以是精神。
教室里面是一群稚嫩的身影,穿的是统一的白底蓝边的短袖校服,校服背面有花体中拼音,是景乐中学吗?又或者是其他的学校。江雪寒从没有念过景乐中学。学业对于江雪寒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当她自学完高中的全部课程以后,她就从初中学校退学了,只此她才能一边照顾爷爷一边专心研习大学的课程。每回爷爷劝她回学校上课的时候,江雪寒总能搬出一大堆理由来拒绝回学校,爷爷拿她没办法只好听之任之了。深挖江雪寒的内心,她对爷爷是有愧的,她没能让爷爷如意。爷爷对她的好,爷爷对她的爱,什么时候都不会停止!
不再去想那些会使她心碎的往事,江雪寒抬手将课本翻开,书页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初一二班江雪寒”几个小楷字,这个“江雪寒”倒是跟自己同名同姓,不过却是一个才念初一的小女生。江雪寒又看了看桌上其他东西,拿起铁质具盒照了照自己的模样,文具盒上映出一个轮廓,轮廓虽然模糊,但江雪寒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是重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了。是时间在扭转乾坤吗?它的力量是那么强大。
“江雪寒,甲午华日战争的影响是什么?”历史老师似乎注意到了江雪寒的走神,声音里有些不高兴。在这么糟糕的天气里,学生辜负了她的授课,这令她十分不满意。
江雪寒听到自己名字连忙站起来,大部分同学的目光都投到江雪寒身上,有探究有期待也有幸灾乐祸的。江雪寒定定神,整理出脑海中有关于甲午华日战争的记忆,组织好语言娓娓道来。历史不会重演,但却惊人的相似,不论是生产力还是生产关系的变革及其所带来的社会变革,还是战争与自然灾害。学习历史是借鉴经验,给当代人以启示与警醒。
历史老师似乎很惊讶江雪寒的回答,毕竟她早就注意到这个转生上课不认真老是开小差,但听完江雪寒的回答后还是很满意地说道:“很好,江雪寒同学对知识的掌握和理解非常到位,不过就算已经掌握了这部分知识,上课也还是要认真听的,坐下吧。”
江雪寒机械地点点头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先打量了一会儿周围同学的面孔才缓缓坐下来。这些小孩子,自己一个都不认识。谁能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偏偏是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军事指挥官——重生了呢?难道是为了弥补过去没怎么上过学的遗憾吗?
下课铃声适时的响起。“好了,同学们,课就上到这里,剩下的知识点请同学们自行梳理,期末考试安排已经出来了,就在下周一,老师在这里先祝大家考试顺利,另外暑假快到了,大家要注意安全,暑假作业也要及时完成,就这样,下课!”女老师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如释重负地说道。
“起立。”第一排一个圆脸男生站起来喊起立,应该是班长吧,看到全班都起立,江雪寒也站起来顺便把打瞌睡的同桌拎起来,这个同桌睡觉的技能已经修炼到登峰造极了,连老师都没有发现,实在是高明。马文强揉揉眼睛发觉有人拎着他,转头一看,发现江雪寒正好奇地看着他,脸上马上浮现红晕十分不好意思。
“老师再见!”同学们声音里藏不住欢喜,因为即将到来的漫长暑假,当然,他们选择性遗忘了暑假作业这份浩大的工程。
历史老师整理好教材夹在腋下,拎走挂在一边的包,踏出教室后,教室哄的一声闹成一团,像开闸泄洪一般来势汹汹,江雪寒想到了军营里面那群饿鬼,每到食堂开饭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是说大家真的都饿了,以至于抛开形象,而是那种你争我夺的游戏实在是令众位成熟的士兵们乐此不彼。
“陈中齐你暑假要去哪里玩啊!”闹哄哄的教室里大家都在放声喊话。
“我啊,我还不知道呢!可能会回乡下吧!”
“听说学校在装修琴房了,暑假回来我们就能去琴房上音乐课了!”
“哇!真的假的,好棒哦!”
江雪寒没有兴趣继续听同学们闲聊下去,她现在迫切需要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可又不知从何开始,看着大家三三两两背上书包兴冲冲地离开教室,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些打扫卫生的学生。
“马文强啊!你又睡了一节课啊,你看你都流口水啦快擦擦吧,哈哈哈,马老师竟然又没发现你在睡觉!”一个拿着扫帚准备打扫的女生正朝着江雪寒这边说话,女生乐不可支。江雪寒现在知道马文强是同桌的名字了,因为同桌跟那个女生追打起来了,马文强是“恼羞成怒”了吗,可是为什么是女生拿着扫帚追打马文强?
江雪寒翻了翻自己桌上的其他东西,在文具盒中找到一张折好的纸,纸上写的是期末考试时间安排,字迹工整排列美观,令人赏心悦目。江雪寒接着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发现一把钥匙,想必是家里的大门钥匙,可是她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啊怎么回家?继续掏,掏出一些零钱。再掏,没了。江雪寒皱了皱眉头。
正当江雪寒苦思冥想的时候,教室门外传来呼喊自己的名字的声音。“江雪寒,一起回家吧!”一个看起来机灵伶俐的小男生正朝自己这边挥手。真是雪中送炭啊!江雪寒暗爽,连忙起身朝窗外喊道:“噢,好的!麻烦等我收拾一下。”
江雪寒把纸折好放回文具盒,又把课本装进书包,单肩挎着书包,把椅子倒搁在桌上方便同学打扫,其他人走的时候也都是这么做的,江雪寒照葫芦画瓢。
同这位小男生一起回家的路上,江雪寒尽可能的套他的话。原来江雪寒的父母是最近才搬来现在的住所的,江雪寒也是转过来景乐中学没多久。小男生叫莫天天,在景乐中学读初一,不过是初一一班,江雪寒问莫天天,一班和二班有什么区别,莫天天说区别不大。
莫天天是江雪寒的小邻居,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江雪寒父亲的同事,三人都是沪市交大的老师。江雪寒还跟莫天天打听了期末考试的事情,结合期末考试时间安排,也就是说她只有两天的时间去复习所有科目了,毕竟考试期间是没有太长的休息时间的。
不过没关系,江雪寒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都是卓越超群的,更何况还有那个神奇的空间。江雪寒发现自己在教室的第一时间,就探查自己的那个空间还在不在,空间是江雪寒偶然获得的,她保密的很好,没有其他人知道。
江雪寒自爷爷去世后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因为有了那个空间,江雪寒并不觉得无趣,经常自己一个人呆在空间里面练功炼药,现在重生了,变成了小江雪寒,还好有熟悉的空间傍身,江雪寒稍稍安心了一些,对未来的日子也增了几分把握。
跟莫天天道别后看着他进家门了,江雪寒才转身开锁,两家住对门,还好只有两户,不然还要一个个试。江雪寒担心自己身上唯一的一把钥匙开不了门,小心翼翼地转动钥匙,好在门被打开了。
进门处靠墙摆放着一个鞋架,鞋架上放着四双拖鞋,也就是说除了江雪寒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小孩,比较过鞋的码数和样式之后,江雪寒确定她还有一个哥哥。换上那双粉色的拖鞋,走进室内,粗略打量一下,干净整洁,整体布置以暖色调为主。
客厅挂着日历,江雪寒凑上去看了看,日历最下面一行字写着:沪市交通大学赠。今天是一九九七年六月二十日,周五。江雪寒又翻到下一页瞧瞧,发现明天是一九九七年的夏至,太阳会运行至黄经九十度,阳光直射北回归线,北半球白昼最长的一天。同时,江雪寒也确定自己真的重生到了一九九七年的华国,这时间跨度也大了吧,不过还好她还是个华国人。
想罢江雪寒踱步至书房,书房不大,但胜在设计技巧,巧妙地利用了既有的空间。书架上书籍摆放的整齐划一、分门别类。
参观完书房后,江雪寒来到了卫生间,卫生间里面有一面镜,长长的落地镜。江雪寒用一种打量陌生人的眼光看着镜子里面的人。粉嫩细腻的肌肤,长发乌黑柔顺被扎成马尾,眼睛似乎蒙着一层水雾,看起来灵动万分,白白的鼻尖上反射莹光,淡粉色的嘴唇,校服裤裙下的腿又直又长,白白嫩嫩的小腿露出来有着优美的弧度。这是一个美丽的生命,江雪寒心想。
江雪寒又在几个房间里转了转,找到了父母的卧室。父母卧室里有一张双人床,米黄色的被套。窗帘也是米黄色,颜色相对淡一些,上面印有花朵。从床头边的柜子里面江雪寒找到了一些资料证件,包括户口簿,江雪寒看到户口簿一阵欣喜,心想得来全不费功夫,于是不假思索地翻阅起来。
户主是江爱国,年龄四十三岁,已婚人士,研究生学历,户口所在地沪市。卢英华,年龄四十二岁,已婚,研究生学历,户口所在地沪市。江路遥,性别男,年龄十五岁。再翻一面就是江雪寒的信息了,原来江雪寒才十二岁。江雪寒把户口簿放回去又看了看其他资料。
脑海中整理着刚刚获得的信息,脚步却是不停,人已经转悠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只见卧室书桌上整齐地码放着书,走近看发现书籍类别丰富,看来这副身体的本尊涉猎广泛。有国内外经典名著比如《史记》、《资治通鉴》、《呼啸山庄》、《雾都孤儿》、英原版《苏菲的世界》、《飘》等等,还有初一上下两期的课本。
江雪寒是初一下学期期中以后才转到景乐中学的,所以初一上学期以及下学期的部分课程是在另一所中学上的。江雪寒找到了一些小江雪寒以前的成绩单,上面的名字是泰宁中学初一四班期中或期末成绩单,研究了一下,成绩很稳定,优势是理科,通常在年级前十以内上下浮动。
想到两天后就是学生们深恶痛绝的期末考试,江雪寒无奈地摇摇头,如今自己也幸运地成为其中一员了。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江雪寒开始复习。初一的课程很简单,虽然有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地理、历史、生物等三门主课四门副课总共七门课程,但是复习起来很轻松。现在江雪寒只需要将课本过一遍,确定一下初一的知识程度,以免在考试中用了过多的超出初一范围的知识来答题,另外就是背诵一下文科性质的知识了。
江雪寒作为一名军事指挥官在数学和地理等方面很有天赋,虽然不及那些顶尖的科研人才,但也不是太弱。在军事指挥实践培训时,江雪寒也学习了本国和别国的历史知识,即便是时间太久记不太清楚,但还是能回想起不少的知识来。但是作为来自二十二世纪的未来人,江雪寒对二十世纪的华国不甚了解。
从下午放学,江雪寒忙到晚上九点多,桌上的小台灯也被江雪寒打开了,灯透过灯罩散发出柔和的光。江雪寒把书本收拾好放回书架又在房间里面摸索了一会儿,心想着能不能找到点别的东西。
翻阅着日记本和其他一些文字记录,江雪寒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事情。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客厅的红色座机响了,江雪寒听见电话响后小跑过去,掀开盖在上面的白色棉麻防尘布,抓起听筒靠到耳边,还有点不习惯这种座机电话呢。
“你好,哪位?”江雪寒先出声询问。
“寒寒,是妈妈啊!图书馆今天要大扫除,妈妈可能要晚点回家喽,你爸爸会跟我一起吃饭,你自己拿点钱出去吃点东西吧,钱就在我卧室桌上。”
原来是妈妈卢英华,她跟爸爸江爱国都在沪市交通大工作,江爱国是理院的教授,卢英华则是图书馆的管理员。
“好的。”江雪寒抓着听筒的手有些冒汗,说实话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不紧张才怪,江雪寒怕卢英华听出不对劲就尽量少说话。
“恩恩,就这样说了,再见,一个人在家锁好门。”卢英华急急说道。
“好的,知道了。”江雪寒撂下电话重新盖上防尘布。放下电话,江雪寒抿抿嘴,脑筋一转便闪进空间里面,从空间里面摘了个苹果,就着空间里的灵泉洗了洗吃了起来。先填填肚子才是王道。
空间里面的东西没有变化,水还在流淌,植物也还是生机勃勃的,江雪寒安心地漫步在竹林下,极目眺望。远山和海洋,咸湿的海风吹拂在脸上,口腔里面充满了甜蜜的苹果汁液。
走进竹楼,走向卧室,自己的东西也都还在,笔记本、相机等等,甚至还有几块没吃完的巧克力。小竹盒里面放着一些金银物件,倒是可惜了那些纸币了,在这里,这些纸币根本不能流通。
在空间里面待了一会儿,江雪寒觉着是时候洗个澡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