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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人类而言,茶杯很轻,但是对于一只仓鼠,却过于沉重了。
茶杯并没有被踹飞,白瓷的杯子倒在托盘上,清雅的香气像花一样绽放。
颜瑾伸手救鼠,可是来不及,滚烫的茶水瞬间铺开,充满托盘后满溢出来,滴落到茶几上,肖煜来不及躲闪,后爪被溅到。
“吱吱!”
肖煜惨叫一声,下一秒就平躺在了颜瑾的手心里,抱着自己的后爪拼命吹气。
颜瑾一看肖煜受了伤,也顾不得什么了,朝着二楼高声喊道:“楚戈!”
听到这个名字的樊晓鸽瞬间脸色苍白,她一边安慰自己不会那么巧的,一定是同名同姓,一边缓缓地回头。
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迅速下楼,焦急地吩咐着:“赶紧找冰块毛巾冷敷,现在天气热,应该问题不大。”
楚戈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颜瑾的宝贝仓鼠上,完全把一旁的樊晓鸽当作了空气,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樊晓鸽一下子苍白了的脸色。
“楚,楚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樊晓鸽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楚戈也确实没听见,他一边安慰颜瑾,一边接过肖煜细细地观察了起来。
“还好还好,只是烫红了,没起水泡。”
颜瑾拿来了冰块和毛巾,楚戈看着比肖煜整只鼠还大的毛巾不知道该如何操作,最终,他裹了一角,然后把肖煜的下半身放了上去。
突然被冰到的肖煜尖叫一声,挣脱了楚戈的手,撒开蹄子狂奔到了茶几的另一头,警惕地看着楚戈。
楚戈摸摸鼻子,闷声道:“我觉着不用冷敷了,应该没问题。”
颜瑾看到了肖煜健步如飞的这一幕,脸上有了些笑意,他伸出手,叫了声“小鱼”。
肖煜屁颠屁颠地跑到颜瑾的手心里,乖乖巧巧地躺平伸出四肢。
“吱吱。”他已经不疼啦。
被茶水溅到的那一下,比起疼痛更多的是惊吓,普通的仓鼠没有被烫到的概念,真的疼了才会叫得比较惨,而肖煜就很高级了,他那一声惨叫的含义是——
救命啊要被烫到了。
由于反应及时所以没什么事。
颜瑾看着在他手心里打滚卖萌的肖煜,估摸着是真的没有什么事,这才安下了心。
小鱼现在已经完全晋升成了他的心头宝,一点点小事都能引起他的恐慌,仓鼠这个种族又小又脆弱,怕就怕一不小心就救不回来了。
这次没出什么大事算是万幸,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的。
“这周零食减半,下次再敢这么调皮扣一个月零食,听到没有?”
“吱?!”
肖煜震惊了,他明明是为了救颜瑾于水火之中才差点受伤,不给他奖励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惩罚他?
颜瑾像是知道肖煜在想什么一样,认真道:“轮不到你来护主,那杯茶我也是不会喝的。”
楚戈在旁边都看笑了。
“唉我说,你这只仓鼠养得太值了,茶有问题都能闻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养了只警犬呢。”
说罢,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了被忽视许久的樊晓鸽身上。
樊晓鸽不算蠢,看见楚戈的时候,她大概就能猜到自己的谎言早就被戳穿了。
但是哪怕她恼羞成怒到要爆炸,也不敢在颜瑾面前发作。
“颜,颜先生,我不知道您还有客人。”
颜瑾嗤笑一声:“他是我的私人医生,而且,你们应该还很熟的。”
樊晓鸽仿佛是被重击了一下,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她捂着胸口楚楚可怜地解释:“我是和楚先生交往过,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认识……”
“樊小姐抬举我了,我可不敢和颜家未来的少夫人交往,我和樊小姐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
樊晓鸽没想到楚戈会帮她说话,虽然有嘲讽的意思在里面,但是楚戈愿意和她撇清关系总比纠缠不清来得好。
她赶紧接口道:“抱歉,是我在胡说了,我和楚先生确实只是朋友。”
楚戈对樊晓歌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无耻程度佩服极了,他不准备暴露自己和颜瑾的关系,现在的他仅仅是颜瑾的医生,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认真地说道:“今天我正好来给颜瑾做身体检查,我可不希望才做完检查就出问题,樊小姐,如果您再做一些损害我雇主健康的事情,恐怕我要报警了。”
樊晓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你说什么?我没有,我怎么会这种事?”
“有没有樊小姐自己清楚。”楚戈不和她争,不管樊晓鸽走不走,这破事他是不想管了,颜瑾爱怎么样怎么样。
看了看手表,楚戈告辞:“我差不多该走了,晚点有个手术。”
“去吧。”颜瑾点点头,然后转向樊晓鸽:“看戏的走了,樊小姐也差不多该走了吧?”
樊晓鸽恨得牙痒痒,想要再争取一下,但是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菲儿派不上用场,准备的茶也翻了,还运气不好地遇到了楚戈,好不容易塑造的清纯形象至少毁了一半。
今天算是白来了,损了夫人又折兵,真是倒霉。
“抱歉,看来今天确实不太合适谈订婚宴的事情,颜先生,下一次见。”樊晓鸽落落大方地告辞,好像那个从头到尾都在出丑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她知道颜瑾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所以她不管做什么都是在自取其辱……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一定会成为颜家的夫人,颜瑾现在自身难保,唯一的出路就是娶她,没有人帮得了他。
商界就是那么残酷,比起虚无缥缈的感情,以利益为导向的婚姻反而是更好的保障,什么朋友,什么爱人,全都是一触即破的海市蜃楼。她的态度已经清楚了,颜瑾是个聪明人,他不会拒绝的。
此时的樊晓鸽丝毫没有想到,虽然颜瑾确实被颜家压制得死死的,但是,有别人会不顾自身利益的巨大损失替颜瑾出手,强行把她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抹去。
商业大厦的统治之下,真的没有真情吗?不尽然。
樊晓鸽就输在了这里。
……
这是樊晓鸽第一次见到南婵,也是最后一次。
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和传闻中那个不谙世事的南家小公主、那个死缠拉打非要嫁给颜瑾的痴情女孩完全不同。
樊晓鸽是被人迷晕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狼狈地趴在地上,周围陌生的环境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环形的玻璃墙,俯视着整个S市的夜景,灯火通明的不夜城。
她惊异地睁大眼睛。
她认识这个地方,这是S市最高的建筑,寸土寸金的商业大楼,小时候这里还没被改建成商业楼的时候,她跟着父母来这里参观过。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会在这里?
“你醒了?”
樊晓鸽顺着声音望去,一个身穿旗袍的年轻女人倚靠着栏杆,懒洋洋地看着她。
“很抱歉,今天的日程已经排满了,我只好现在将你请来了。”
樊晓鸽的双腿使不上力气,只好扶着墙站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惧将她笼罩,像是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想和你聊聊,毕竟,我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说说话了。”
女人向前走了两步,漆黑的高跟鞋踩在玻璃地面上,荡开清脆的涟漪。
樊晓鸽的脑袋晕晕沉沉,药效还在她的体内发挥作用,她醒了过来,但是思维依旧一片混乱,她看着眼前人的嘴角开开合合,始终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颜家无论如何都要对瑾哥下手,他们凭什么呢,什么事都是瑾哥在做,他们要怎么样才会满意?”
“南家可真是蠢,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斗不过颜家,我都已经乖乖地当一个提线木偶了,他们为什么还不知足,我什么都能不要,可是他们偏偏要动我的瑾哥,偏偏要动我的瑾哥。”
“我小时候有三个哥哥。他们都是好人,好人没有好报,所以我来当恶人。”
“失去大哥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做,失去二哥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能做。”
“这是惩罚,所以我现在连瑾哥都要失去了。”
女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伸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扇在樊晓鸽脸上。
樊晓鸽像一滩烂泥一样被扇到了墙上,还来不及滑下去,就被人一把揪住了领口。
“没有人可以和我抢瑾哥,没有人!”
“更不要说你这种居心叵测的女人,瑾哥那么好,你算什么东西!”
樊晓鸽努力想要看清女人的脸,她可能知道这人是谁了。
可是,为什么……
南家的继承人不是一个花瓶吗?为什么?
南家和颜家,不是势不两立的对手吗?为什么?
“我问你,你喜欢颜瑾吗?你爱他吗?”
下巴被人捏住,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冲着天灵盖而来,让樊晓鸽觉得呼吸都困难。
颤抖着牙关,樊晓鸽哆哆嗦嗦地回答:“对,对不起,我是,是为了樊家,我,我不喜欢他,真真的很抱歉。”
女人发自真心地笑了:“这样啊,真好。”
什么时候被放过的,樊晓鸽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第二天,她在自己床上醒来,昨天晚上荒唐的一切,仿佛黄粱一梦。
唯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记忆的最后那女人留下的话。
“如果还有机会,麻烦你告诉瑾哥一声,他们的小妹妹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