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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叫南棋……算了算了……你看看你闹的事，起来，带你去做个检查，别脑震荡了。”
“我没事儿，真没事儿，哎……”
肖煜连连推辞，但还是架不住南棋的强硬，不得已被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这一把人拖起来，南棋就发现不对了。
“你腿怎么了？”
“扭，扭了一下，就，就上楼的时候没站稳。”
南棋完全不信，刚想蹲下去看看情况，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楚医生。”抱着一摞文件的女医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你终于来了。”
“被院长叫来的，他老人家呢？”
“高血压发作，被周主任架出去了，现在在办公室休息，这不，就换我过来了。”女医生擦擦额头上的汗。
南棋心情复杂：“怎么弄成这样的……”
女医生恶狠狠地看了肖煜一眼：“还不是有些没人性的人连闯十楼直接冲进了院长办公室，四五个保安都架不住，老院长这火气一上来……”
“就把人打成了这个样子。”南棋幽幽地补上了一句。
肖煜现在的样子不可谓不凄惨，制作精良的昂贵西装皱得不成样子，像是块抹布一样挂在身上，脖子上围着的围巾成了一团毛线，就连腰间的皮带都不知所踪，除了头上的淤青比较显眼，其他的藏在衣服底下看不见的伤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至于那“扭伤”的脚踝，要是南棋没有猜错，八成就是被院长用拐杖抽的。
他们院长是退休后返聘的，前两天才过的七十大寿，但要是有人因为年龄原因轻视这位老人家的战斗力，那可是要吃大亏的，看看肖煜就知道了。
高血压的说法南棋还挺质疑的，他们这位院长，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子骨一点都不差，每天早上去办公室都是走的楼梯，一口气上个十层腰不疼气不喘，比很多年轻人还硬朗。
事情的真相怕不是老院长一气之下抽人抽上了瘾，在闹出更大的事情之前被主任给拖了下去佯装是高血压发作好吃好喝地给供着了，徒留肖煜这个小可怜被扔在原地伤痛加身无人照看还自觉理亏忍气吞声独自舔伤。
不想了，太虐了。
“呸，活该。”女医生道。
女医生同情地看着南棋，说道：“楚医生你放心，我们都会支持你的，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完了，一定要追究到底，这是资料，主任给我的……”
“行了，你回去吧，有我就行了。”
南棋一把抢过资料，然后搀起肖煜就往电梯口走。
“哎，等等，楚医生你一个人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你让她们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南棋搀着肖煜走得飞快，女医生跟了两步便作了罢，悻悻然道：“楚医生你要当心一点啊，不行直接报警，这种事情我们绝对不能姑息。”
南棋举着资料挥了挥，算是应下了。
南棋熟门熟路地把肖煜带到自己的办公室，给人上完药铺完床安顿好，然后出去了一趟买了套新衣服，回来的途中顺便给他预约一个第二天的全身检查。
“随便买的，八百八，让颜瑾回去给我打钱。”南棋把衣服扔到床上，自己拖了个椅子过来坐好，随手拿起女医生给他的资料，翻了两下。
“我不在这里过夜了吧，颜瑾要担心……”
“卧槽！”南棋一声惊叫。
肖煜瞬间住了口。
“……没什么，你继续。”
南棋把这份“资料”放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在发生了“曾经的病患大闹医院”这种事情的大背景下，这份由主任交给女医生再转交给他的“资料”，肯定就是这个病患当初的病历存档，用以证明他的主治医生，也就是楚戈——现在的南棋，不存在任何的治疗失误，以此否认医疗事故的可能性才对吧？
但事实是什么呢？
事实是，这份“资料”根本就不是病历，它肖煜和医院一点关系都没有。
甚至，在文件的分类上，它都不能被归为“资料”。
……这是一份合同。
并且还不是或许有人会猜测的那种为了医院的名誉给点封口费“私下解决”的保密合同，而是和这件事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股权转让合同。
无偿的股权转让合同，转的还是YL的股份！
南棋作为“楚戈”在这家医院里工作了这么久，很大的仰仗就是医院的主任是他师兄，所以他办各种事情（比如一天到晚请假）就非常方便。
而很巧的是，这位主任师兄，同时也是杜家幺子，南棋的小舅（也是颜瑾的小舅），比他大了七岁，作为为数不多的知道他的身份的人，替他保守了十余年的秘密。
而如今，这位年纪不大但是非常成熟的长辈，借着女医生的手，给他的其中一个侄子，送上了YL百分之五的股份。
重点，居然还是YL的股份！？
这玩意他拿到了手能干嘛，利益交换都弄不成，只能送给颜瑾当生日礼物。
呸。
莫名其妙地获得了一份价值连城的合同，南棋不仅高兴不起来，甚至都有些冒火了。
无他，只是这个合同的出现，代表了他的师兄早就知道肖煜的身份和真正的目的，配合地放出老院长大闹一场强行把他坑来医院之后，又架着被当成抢使的老院长扬长而去。
这就能说明为什么明明事情闹得这么大，等到南棋赶到的时候周围却只剩下了围观八卦的护士，连保安都见不着一个——
都是师兄安排好的。
如果再往下细想一下的话，那这份合同的含义大概是这样的——
好了好了别吵架了，礼物都给你了，赶紧和好吧。
南棋决定还是不要细想了。
有时候，人还是活得糊涂一点儿比较好。
“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啊，挺对不起你们医院的，以前我在电视上看这种医闹，都觉得闹事的人不得好死，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干这种事情，要不改天我匿名送锦旗过来……”肖煜可怜兮兮地道歉。
“千万别。”南棋恨得牙痒，但是他心里那些弯弯道道又不好和肖煜明说，只能一边心疼眼前这蠢货心疼地要命，一边若无其事道：“我们医院从来不在乎医闹，就喜欢这种事情炒名声，你下次来别一个人来，带上几十个街头混混再来。”
肖煜完全没听出南棋这是气话，闻言茫然地眨眨眼睛：“啊？”
“算了，不说了……”南棋起身道：“外伤都已经帮你处理了，看你精神还可以应该没有严重的内伤，今天太晚了，你就在这里睡一晚，明天一早做检查，没事了我再把你送回去。”
“哎，不用不用，我真的没什么事，我刚才就想说，真没事儿，而且我要是不回去颜瑾会担心的……”
“打电话说一声。”
“真的不用麻烦了，我没事啊你看我活蹦乱跳的……”
“你跳一个，跳得起来我就放你回去。”
肖煜：“……”
好吧他还真的跳不起来。
“行了别废话了，让你干嘛就干嘛，谨遵医嘱听说过没有。”南棋说完，抄起椅背上的白大褂就往外走。
“等一下等一下！”
肖煜在他背后大叫。
“还有什么事？”南棋不耐烦地回头。
“就是，就是你看我都这样了才见到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南棋的声音有些闷，他心里也挺闷的。
肖煜一个就已经够让他郁闷的了，没想到就连师兄都跟着闹。
这份合同给南棋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至少有一瞬间，他真的质疑了一下自己和颜瑾这次闹翻的事情到底有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真的没有吗？
应该只是他们这些人不知道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吧。
“好吧，既然你知道那我就简单地补充一下……”
性格上向来不怎么强硬的肖煜果断没有和南棋抬杠，乖乖巧巧地说道：“其实我不知道你和颜瑾到底是怎么了，但是至少颜瑾这里，我觉得他一点都不想和你闹翻……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地聊一聊。”
“话不投机半句多。”南棋低声咕囔了一句。
听力不错的肖煜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果然就是幼儿园小朋友级别的吵架，然后继续充当着他“知心姐姐”的角色，斟酌着词语说道：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发生……”
“误会！他都亲口承认了还是误会！”
南棋的音量骤然拔高，吓了肖煜一跳。
肖煜其实并不知道楚戈和颜瑾到底出了什么事，颜瑾那里他问不出什么，楚戈也完全是避之不提的态度，所以此时此刻，听到了这种话的时候他其实还挺无语的。
没办法，又不能愣着不说话，肖煜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了一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些事情就算是亲口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