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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姨刚刚进来端了两杯茶，还送了一份水果盘上来。
刘海没有和两人客气，拿起了一颗草莓吃了起来。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李凡看到凌敏大大方方的喝起茶之后，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在被告愿意赔偿的前提下，这个案子对于被告方的代理律师而言，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纠结的了。
但是就像凌敏一样，李凡也不想轻易的认输。
“其实，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这次的案件，在媒体的大范围报道下，你可能会没有安宁，无论是把你设定成扶人者还是遛狗者。”
凌敏放下了杯子，出于为客户考虑的原则，他还是把这一点提出来了。
“哦，我知道，他没有和你说吗？”刘海吃完了一颗草莓，看了看李凡。
“是这样的凌老师，刘女士打算让我成为她的发言人。”李凡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跟凌敏汇报了一下，他之所以一开始没说，也是因为这件事还是需要当事人本人当面说比较好。
“那你出庭吗？”凌敏对此并不感觉到排斥。
“我不打算出庭了，就让我清净一点吧。”
“我知道了，那我就按照无责任去推定，然后辩述了。”
“随你。”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顾姨突然推门进来！
她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楼下。
“有客人？”这是刘海和顾姨多年来养成的默契。
顾姨点了点头。
刘海打开了电脑上的监控，然后李凡和凌敏就在屏幕上，看到在屋内沙发上坐着的郑婉婷和陆游。
郑姐来了？
刘海自己都感到意外。
“两位稍等下，我下楼去接待一下。”刘海起身和李凡说了一声。
“刘女士，这两位是法制报的记者，我们都认识，需要我们一起陪着吗？”李凡问道。
迟疑了片刻，刘海点了点头：“也好，走吧。”
于是三人就下了楼。
“郑姐，怎么有空来我这。”刘海率先和郑婉婷打了声招呼。
当刘海等人下楼的时候，郑婉婷就听到了脚步声，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今天的她穿了一身运动服，因为室内有地暖和中央空调，这会已经把包裹在外面的黑色羽绒服脱了。
陆游就安静的站在郑婉婷的身后。
“你弄了个这么大的新闻出来，我当然要来当面感谢你一下。”
郑婉婷走到了刘海的身前，伸开了双手，然后两人拥抱了一下，都笑了出来。
其他几个人都感到了疑惑，看这个样子，两人的关系似乎很好？
“哦，我再介绍一下，郑婉婷，我学姐。”两人分开之后，刘海郑重的指了指郑婉婷，向李凡等人介绍他俩的关系。
难怪！
“不过，学姐，你怎么有空来南京了，去年你好像才来过我家吧。”
上一次李凡模拟法庭接受采访的时候，郑婉婷顺路来看过刘海，当时还在刘海家里住了一晚。
“因为你的案子，我比较感兴趣。”郑婉婷笑着解释道。
“又想在案子上面做文章？”刘海审视的看着郑婉婷。
“没，只是因为案子涉及到你罢了，我不太放心，总要把控好舆论导向。”
郑婉婷说的是实话，她不是不放心把报道交给陆游去做，而是自己不在前线，担心案子的舆论会产生突然的变化，自己没办法第一时间把控住。
可能被采访的人的一句话，就会被部分媒体断章取义，只要形成一定的扩散，三人成虎之后，再解释也来不及了。
“那我就在这里谢谢学姐了，不过我不打算出现在镜头里，我已经和代理律师说过了，这件事情所有的采访对象都只会是这个小伙子。”
刘海指了指李凡。
“我认识他，不错的小伙子，拒绝了我们法制报的特邀聘请。”郑婉婷开了个玩笑。
“郑老师，您夸张了，我只是还想继续学习罢了。”李凡赶紧解释了一下。
凌敏在一旁见到郑婉婷和自己的客户是熟人，也就不担心有什么问题了，从郑婉婷的话语中可以听出，郑婉婷也会尽可能保护好刘海。
那自己留在这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接下来他需要做好案件审理的准备工作，然后去法院跟法官进行沟通，顺便了解案情。
“走吧李凡，我们回学校。”
李凡对于这点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自己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他遵从了凌教授的想法，然后和刘海等人告辞。
李凡走出门的时候，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笑声，想来他们聊得很愉快，也就加快了步伐。
开车把凌敏送回学校。
……
南京刑侦总队的一间软包房内！
王梦禾靠着墙角坐在了地上，脸色有点惨白，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一个水槽。
她在这里已经三天了，审讯重复了三次。
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能补充的内容了，警方也不再跟她进行沟通，而是将她留在了这里，等着后续的情况再进行处置。
这时候门被打开了。
她无力的看向了门口，灯光很柔和，甚至有点黯淡！
她看到了一个纤瘦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然后向自己走了过来，蹲在了自己的面前。
王梦禾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感觉面前的女子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又认不出来。
她只听到了对方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话。
“姐姐，辛苦你了。”
然后这个女子就走和一起走进来的公安同志走了出去。
……
“师傅，你说向暖为什么要见罪犯的家属，这不是会对自己内心产生很大的影响吗。”小六站在刑侦总队的门口，向何光问了起来。
何光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的看着自己的鞋子，然后回应了一句：“可能她真的看开了吧。”
小六没有太当回事。
这次走私案件，关于向暖需要做的部分，也在这两天完成了！
通过对所有的账务进行分析！
在分析出公司运营相关费用后，整个账务账单上面出现了一百多笔特殊的款项。
资金普遍在十万元以上！
也就是说，这至少是千万级别的走私案！
虽然市场价还不知道是多少，以千万来计算的粉末，至少也要超过死刑的量刑标准了。
现在所有的案件全都交到了专案组负责，作为最初的几个调查人员，因为身份级别的问题，何光已经不具备继续参与案件的资格了。
所以这次向暖完成了她的那份工作之后，何光和小六主动申请了送一下向暖去机场。
向暖打算直接回云南，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没多久，向暖就微笑着从刑侦总队的大门走了出来，然后笑着和一位女性警察道别。
走到了何光和小六身边，说道：“麻烦两位警察同志了。”
“不麻烦，倒是辛苦你从云南回来了一趟。”何光摇了摇头，示意小六去把车开过来。
小六对着向暖笑了一笑，一路小跑往停车场跑去。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何光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控制的温和一点，然后对着向暖问道。
向暖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学校里的孩子还在等着我回去给他们上课，我出来了几天，他们的课又落下了，希望今年能多几个孩子走出大山吧。”
何光其实从未想到，一个受尽了折磨的女孩子，会选择一条更艰苦的路，但是看到向暖现在的状态，他觉得也算是好事。
至少人生有理想，就有希望。
“那你回头给我个地址，我让同事们一起捐点书过去，也算尽一份力。”
“谢谢，我代表孩子们谢谢何警官，还有您的同事们。”
“都是应该的，算不上什么。”何光看到小六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就示意向暖上车。
看着向暖坐上了后座，何光自行坐上了副驾驶。
……
专案小组的小组讨论会议室！
“秦市长，根据现在排摸下来的情况，这次的金额大概有6000多万，这还是能够在账面上表现出来的。”
秦市长摸着额头，用力的挤压着太阳穴。
他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自从这个案子暴露出来之后，他一直扑在了一线，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年还是个小片警的年代。
“还有其他要汇报的吗？”
刑侦的负责人按响了话筒，然后说道：“秦市长，现在还有另外个问题，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些账面信息可能是假的，但是这些信息又能佐证王总确实有走私行为。”
嗯？
假的？
秦市长坐直了身板，看向了刑侦负责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目前已经和云南方面沟通过了，也锁定了王总的所在地，具体的情况我私下里跟您汇报，随时可以进行抓捕。”
“你和我出来一下。”秦市长站起了身，向门外走去。
两人前后出了会议室，在过道里，负责人攀附在秦市长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秦市长点了点头，然后思考了片刻。
“联系云南警方，实施抓捕。”
“是！”负责人敬礼！
……
远在学校宿舍的李凡，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而是在认真的搜索着一切资料。
一审关键笔录丢失！
天涯博主力挺彭宇！
不让好人心寒的各类媒体报道！
二审证据充足却选择当庭调解！
二审调解协议不对媒体和公众公布！
…
第一次开庭的时间在一周后，李凡已经接到了陆游那边的通知，媒体方面将会在周三开始对这个案子预热。
李凡叹了一口气，因为他经历过往后的十年，他不得不想到罗老师说过的一段话。
法律不能强迫人行善！
法律只能鼓励人行善！
只能创造人的行善空间！
其实还蛮悲哀的，2013年直播的大潮还没有开启，短视频也还在初步的摸索阶段。
如果说是10年后发生这样的事情，人手一个手机摄像头，扶人这件事情，证据永远是充足的。
可是扶人居然需要自己拍视频来佐证，难道不是更大的悲哀吗？
摇了摇头，李凡把这些悲观的想法从脑海里抛开，继续翻查资料。
自己的舍友不是在看电影就是在玩游戏。
这两天大家也逐渐发现了李凡开了一辆车回来。
没有出乎李凡的意料，今天李凡回来的时候，卓栋直接找上了门。
“哥，车子，借我用用？”
“不行……”
“小气啊！”
“还是不行……”
“爸爸！”
“你问问你爸爸同不同意……”
“你就是我爸爸，你同意就行了！”
“我没你这个不孝子……”
对话大概就是这么个过程，林琛听到了这段对话之后，直接把卓栋拉到了一边，按照李凡一开始交代他的，和卓栋做了解释。
听完林琛的话，卓栋只能死心。
时间就在准备着上庭的材料中度过的，这一世的第一次上庭，李凡内心充满了兴奋。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通过法律职业资格考试，但是他已经具备了足够的上庭素养。
这也是他迫切希望赢得诉讼的最关键原因！
因为这是第一次！
……
时间往后推了6天，到了这一周的星期天。
李凡接通了陆游的电话！
“李凡，明天就第一次开庭了，刘海女士说，让你来接受开庭前的第一次采访，代表她来回答一些问题。”
“可以，不过我要和刘海女士再商量下，到时候我来和你约时间。”
“好的，尽快哦，我晚上还要赶新闻稿，争取开庭前先发出去。”
“对了，陆老师，还有一个问题，对方接受采访了吗？”
“你放心，我们这次的媒体报道，绝对公平公正，上面已经明确讲了，任何一方不允许有偏颇的行为，不允许断章取义，而且每次都得双方同期报道，确保所有的发声都被大家看到。”
“好的，谢谢陆老师，那我先来联系下刘女士。”李凡在电话里和陆游告了别。
今天李凡没有再呆在宿舍里，这会刚从图书馆里出来，在润泽湖边上散步，因为对于明天的第一次公开审理，他感觉到了紧张的情绪。
昨天他刚刚和凌教授对整个案子进行了复盘，并且郝院长代表原告方，模拟了一场当庭辩述。
双方的证据也已经都提交到了法院，凌敏也从法院方面取得了证物的列表。
通过昨天的这场模拟辩述，李凡第一次感受到了法庭上的你来我往。
他作为一个律师助理，并没有太大的机会进行发言，全程几乎就是坐在凌敏的身边。
当凌敏需要什么材料的时候，递交给他。
而郝院长作为原告方，在提出诉求以及证据的时候，丝毫不顾及对方是不是自己师兄，言辞犀利！
李凡在一旁看两个人按照庭审的顺序，一步步推进案件的发展。
终于他发现了一个特别的问题。
那就是“好人条款”的意义！
原本他还在担心，好人条款推出的时间很短，还不足以支撑刘海女士赢得诉讼。
但是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他发现，只要凌敏提出“好人条款”这个概念，郝院长就必须立刻对证据进行补充。
按照模拟庭审，法院采纳了凌敏提交的证据。
包括刘海宠物柯基犬的照片！
道路的实际情况照片！
柯基平时的生活状态！
柯基犬对于刘海女士指令的听从视频！
以及最为关键的，当时路过出租车的行车记录仪。
而原告方提交的证据！
只有原告本人的笔录！
原告配偶的笔录！
原告儿子在刘海家中拍摄的视频！
李凡是真的没想到，刘海居然当时会同意陈阿姨的儿子上门质问时，拍摄两人聊天的视频。
也正是这段视频，让凌敏找到了一个关键的突破口，等于是对方送上门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