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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不断阅读脑海里的人物剧本,林纳德整个人似乎回到剧本中所描述的场景。
短短十分钟之内,事无巨细,完整回顾了一个人从小到大,从近期到上一秒所经历的所有行动轨迹。
就如同看了一场第一人称视角的电影一般,他甚至能亲身体会场景中李法的恐惧与惊慌。
当在剧中化身李法,被全村中那些诡异存在盯着时,他都听见了自己胸腔里心脏的急剧跳动声。
这种奇异经历对于天生情绪淡薄的林纳德来说,是非常惊奇的体验,鬼魂与未知所带来的原始恐惧令他不由自主产生对生命的渴望,吓得手脚发凉,脊背冒汗,脚软不已。
当读完了最后一个字,脑海中的回忆也播放完毕,视线再次回到灵堂中来。
“嗒。”
他的耳边传来秒针的声音,那种不能控制全身的麻痹感霎时间消退,就像从梦魇里回到现实,周围也从虚幻变得真实了起来。
那种无处不在淡淡诡异所流露出的恐慌感,也随之变得更加剧烈与真实起来。
就好像一直在笼子外面看狮子的人,突然走进了笼子待在狮子旁边一样。
“各位亲朋,非常感谢大家能够在仓促之中抽身前来参加犬子徐汀的葬礼,送他走完这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骤然响起,林纳德扭头看去,只见原本坐在入口的徐父站起身来,走到了供桌面前,朗声开口道。
“我为我的儿子能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道声感谢!”
徐父看起来五十岁出头,略有些发白的头发整齐的梳理着,身着不太常见的麻布粗衫,纯黑的色调透出一股肃穆,目光正投向林纳德座位这边。
“叔叔客气了,徐…徐汀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来吊唁是应该的……”
耳畔传来一道清脆中夹杂些许悲伤的女声,稍稍一回忆,就记起了这是罗昕的嗓音。
林纳德清清喉咙,代入到“李法”这个角色当中,神情黯然道:“徐汀是我好兄弟,我一定会来见他最后一程。”
“伯父不必如此……”
“客气了……”
不熟悉的客人们也纷纷回应。
客套了一番后,似乎难以承受丧子之痛,徐父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彻底衰败下来,场中气氛沉浸进到悲痛的情绪中,良久后他才开口道:
“徐汀生前的愿望,就是能在死后有三五知己为他守灵。如今这事发突然,我也还没来得及通知家中其他亲朋,能否委屈你们为他守上一晚?”
林纳德的脑海中骤然跳出一行字体。
“答应,否则抹杀。”
他眉毛一跳,答道:“分内之事,叔叔不要这样说,就是你不提我也要为徐汀守灵的,以送我这好友最后一程。”
众人不知是否均都接受到了相关任务,爽快应下。
徐父轻咳几下,眉宇中仍旧化不开的愁淡,转而看向一人:“王道长,也拜托你了。”
被点到之人束发盘髻,穿一身长袖大袍黄色道服,上画八卦阴阳各种咒文,面色红润,二十上下的年纪,正举着一本泛黄的书籍翻阅,闻言连忙点头应是。
“我本也想为我儿守灵,但实在是年老体衰,身体难以为继啊。颠簸了这么久,只觉得头晕脑胀无法行动。徐地,你帮我在这里照看好,招待好来客,我去后房歇息一会儿,也让人打扫几间客房出来,这祖宅长久没人住了,还得收拾一番。”
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正装西服的中年男人,正有些紧张地左顾右盼,听到他的吩咐,连忙转头正色回道:“好,你去休息一下吧,医生说你的病劳累不得,这里…有我在就好。”
徐父没有在意这个中年男人的表现,在一名三十岁左右保姆打扮的女人的搀扶下离开了。
当对方那浓厚到化不开的黑色身影消失在眼前时,林纳德福至心灵般体会到一种过场剧情结束了的感觉。
再次看向灵堂内,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四人,分别是那名为徐地的中年男人,与自己同来的罗昕,不认识的道士,另外还有一个完全陌生的青年男人坐在麻将机旁,百无聊赖的摸着麻将牌。
玩家?
还是说刚才的保姆,徐父,没出场的佣人是玩家?
而这里的人只是本世界的土著?
他下意识推断着,目光投向从一开始就显得局促不安的中年男人。
对方正焦虑的四处环顾,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在这寂静异常的灵堂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最为明显的一个玩家,初次进入?还是伪装?”
看完规则之后,林纳德的首先反应就是不信任除自己以外的任何玩家。
作为卷入谋杀案之中的人,在没有外在强力秩序下进行内部破案,任何人都有可能撒谎。
也许他就是凶手,也许只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秘密。
更何况,这剧本游戏中,玩家明显分为了“凶手”与“普通玩家”两拨阵营。
“凶手”若不想被抓出,害死其他人想必是最省心安全的办法。
毕竟只要杀了在场所有人,就是最完美的犯罪。
这也就势必导致了玩家之间,必然不可能做到完全信任。
不过话虽如此,林纳德并没有打算完全杜绝与其他玩家之间的沟通。
任何时候,情报都是极为重要的资源,更何况规则里并没有描述禁止玩家之间互相沟通,反而隐隐有些促使这种交流。
但显然,这种情况下,沟通成本必然是极高的,一个逻辑思维正常的人不会去盲目信任他人,哪怕别人表现得完全人畜无害。
脑海中根据目前接受到的所有信息进行了短暂而迅速的推断,他已确定了目前的最优解是什么。
“注定会发生的凶杀案看来还未开始,从我自己的剧本来看,我目前完全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为凶手,不知他们是否和我一样……
现在应当尽量以话术从他人口中套取情报,来补充我剧本中遗漏的世界观。”
他脑海中充斥了团团迷雾,需要足够的资料来解答,比如: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徐汀的意外死亡?公园女鬼?路上的白影?
也许其他人知道一些真相,或相关的事迹。
但显然,指望别人主动告知,一步一步的自己挖掘显得更为可靠。
这样想着,林纳德的瞳孔微微收缩,选择了率先开口打破平静,朗声道:
“你们好,我叫李法,是徐汀的大学好友,这次骤然听到他发生意外,非常难过,急匆匆就赶来了,还不知道各位是?”
淡然的目光扫视全场,他正不动声色观察他人。
众人对他的开口均有些微微动容,脸上表情跃动起来,却仍旧看出防备之色。
麻将机边一直把玩着牌面的陌生青年反而微笑着看向了他,口气中带着些许疑虑:
“我叫江元,看你们的样子好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该不会这次全是新人吧?”
听到他竟然毫不在意的提到新人等字眼,众人的反应极为夸张,目瞪口呆的看向他。
江元看起来二十五六,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面容有些阴柔,玩世不恭的脸上一反常态地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身穿白衬衫休闲裤,像个普通游客一般写意。
瞧见他们的反应,江元有些懊恼的揉了揉太阳穴,嘴里嘟哝了一句脏话。
“该死,真被我说中了!
哦,你们不用这么惊讶的看着我,我能分辨玩家和NPC。
NPC就是刚才徐汀他爸那样的人,我们一般称呼为NPC。”
江元有些憋闷,脸上挂着难看的表情,从果盘里摘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用力大口咀嚼着。
似乎全是新人这件事对他来说,是非常大的打击。
“有NPC在的时候不可以出戏,不过全是玩家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多限制了,可以随意一点。”
“N…NPC,就是说他们不是真人吧?这,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对吧?!”
一直坐立不安的中年男人闻言十分激动,脖子上青筋乍现,两步跑到青年身边,死死抓住对方的手臂。
“新人,如果你再这么没礼貌,我不介意花费一点代价让你现在死掉。”
江元皱眉,本就复杂的心情此刻布满阴霾,目光里投射出冰冷的光,看中年男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名为徐地的中年男人讷讷地放开了手,似乎有些惧怕面前这个阴狠过分的青年。
“算了,新人就新人吧,也不知……”他含糊地念叨着,转移话题道:
“……给你们一点提示好了,毕竟当初我也是得到他人的一些经验,才能活过两个剧本。”
他推了推眼镜,起身走到灵堂供桌前,望向茫然无知的众人。
“放弃心中的幻想,仔细思考一下,什么样的人或组织,能够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你突然带到这里来?
没有什么虚假的阴谋,面对现实吧,就和你听到的那些话语一样。
我们!都是被神挑中的人!”
他略带狂热的吼道,脸上却挂着一个讥讽的微笑:
“不,别误会了,这可不是什么神的恩赐,相反,这是诅咒。
从此以后我们必须挣扎在一个个层出不穷的诡异世界里,和那些恶心恐怖的鬼怪争斗!
拼尽全力只为在它们的手中存活下来,顺便还得解开一个个狗屁谋杀案的真相,同时防备着身边的一切人和物!
而神!则高高在上看着我们,就像茶余饭后阅读消遣读物一般!”
“祂对所谓的真相根本不感兴趣,祂只是喜欢看着人类狼狈求生!”
江元脸色有些狰狞:
“可悲的新人,还以为一切都是玩笑。”
“当你亲眼目睹厉鬼撕开你的肚子时,恐怕你就说不出这句话了。你们应该没有见识过这一幕吧,真不幸,我见过。”
他略带些后怕道:“要不是已经到了回归时间,而我恰巧猜中了凶手,能够用点数治疗伤口,恐怕我早就死了。”
“而你们……”江元瞳孔逐渐缩小,注意力正从回忆中转到惊恐不安的众人身上:
“还在这里犹豫不决,怀疑自己所看到的事实?给你们最后忠告吧,剧本中的安全时间段不会太长,还不乘着这个时候互相交流,获取情报,即使侥幸逃脱厉鬼的追杀,也会因为答不上题目而惨遭抹杀!”
“呼,新人引导的任务时长到了,点数到账的声音永远都这么好听。接下来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江元,是徐汀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