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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建市,河汉区,康安大道。
凌晨1:00。
一排八辆黑色吉利轿车,游龙般静静驶入胡山隧道。胡山隧道全长五千米,顶上长明灯和监控摄像头争相亮着,一行车辆无一鸣笛,在沉默中有序地驶完全程。出了隧道口,转弯灯向右一打,进入了盘山公路。
谢义没走高速,选择了走山路。凌晨一点的高速公路上,来来往往的托运大货车很多,而盘山公路几乎看不见一辆车了。由于地势的原因,出康建市经过隧道进山,由盘山路进入康安大道,过了城界就是安定市。
山上遍布着密林,一山连着一山,据传胡山附近有狼出没,康建市有过失踪人口的悬案,就是半夜进胡山被狼咬死的。然而比起野兽,更加可怕的是山里时不时地会冒出一批山匪,在山道附近打家劫舍,流窜作案,因为胡山的山头众多,一直没有被警方捉拿归案。后来,到了走夜路的时候,人们宁可选择过收费站走高速路,也几乎没有车辆从盘山公路经过。
路灯下,一道接着一道的车影晃过,车前灯探进树影深处,窗外传来呦呦的虫鸣,有种幽深的恐怖。如果不是结伴而行,任谁见到这样的情景都只会止步不前。
吴斩车上载着谢义,不敢冒进,车速逐渐放缓。
这八辆轿车里是不到二十名保镖,不是谢义最精英的保镖队,但平时训练有素,比起山匪的战力不遑多让。他们相信山里的强盗们有点眼力见,看到他们后能自行退避,不会来自讨苦吃。车里的保镖们用聊天来驱散困意,有的干脆直接打起了瞌睡,没有人注意到丛林里有光闪了一下。
盘山公路要绕行三座山头,中间这座最是凶险,是案件高发区,只要能平安绕过这座山,基本就能顺顺利利地离开康建市了。在车灯的照射下,前方的反光标志牌清晰地显示出,距离出口还有十公里。
吴斩一鼓作气,踩下油门,只听“哧”地一声,车身前冲,吴斩身体一矮,差点撞在了车前挡风玻璃上。后座上的谢义一个颠簸,头顶到车顶篷上。后面跟着的一溜车一辆接着一辆全部停下。
吴斩余光中,瞥见前面地上反射出来一点光,他眼角一跳,再定睛一看,发现地上撒得满满的全是锋利的三角钉!
“有埋伏!跳车!”说着一把推开车门,顺手从扶手箱里拿出手枪。
吴斩和谢义同时从车上滚落在地,只听“咣当”数声巨响,两人乘坐的那辆头车前后盖瞬间被数把钢刀插中,力道大到穿过挡风玻璃直贯进半个刀身,明晃晃地颤动着。
如果谢义和吴斩反应再慢点,直接就会被钢刀插爆头。
后面车上的保镖后知后觉,发现不对,纷纷迅速跳下车。由于反应快慢的差别,不少人落在后面,被钢刀远远地戳中后背,这些钢刀的准头奇准无比,几乎百发百中,而且全中要害,瞬间就倒下了一半人。
原本跟着谢义有些年头的近身保镖,都在白天的那场追杀中,死在了小巫山上。眼前的这些保镖是吴斩从正阳保安公司紧急抽调来的,都非常敬业,身处随时可能死于非命的险情中,不忘了纷纷喊着:“保护家主!”“家主在哪?快去前面看看!”
与此同时,吴斩拉着谢义滚到了一旁的草丛里,找到掩体,而后扒开一道细缝,朝外面张望。
道路两旁山后面冲出来一伙人,人数不足十个,但蛮横气势不亚于谢义的临时保镖队伍。来袭者全部黑衣灰裤,脸上蒙着一道面巾,挡住了半边脸。因为刚刚那一发偷袭,谢义这边人员锐减,人数上不占优势,被冲得七零八落,任人举着刀追在后面宰割,连武器都没掏出来。
一个呼吸工夫,谢义保镖人数再次骤减。有人失去了斗志,手忙脚乱地往漆黑的山里面钻,眼看着他就要脱离战场,逃出生天了,从身后忽然飞过来一道白刃,正中后心,“噗通”一声倒下,顺着半山腰滚入了草丛里,没了动静。
这人的一手飞刀绝技惊艳了谢义和吴斩,两人默不作声,眼看着场上剩下几名保镖接二连三地死在了这人的刀下。
这伙人提着刀,在尸体中间穿梭搜寻,没有人去补刀,因为倒下的都在刚才的飞刀雨中一刀毙命。
半晌,圈中一人打了个手势,开始四下散开,往周边的草丛里试探。这些人长年做这种事,哪里藏不了人,哪处藏得住人,一看便知,当下,就有三四个人朝谢义所在的方向包抄过来。
无论是躲着的,还是在找人的,都无声无息地行动着。
吴斩悄悄把枪对准其中一个人,等他们到了近距离一个位置,他手指勾动,正要扣下扳机,忽然肩膀被人从后面一拍,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带家主退后,这儿交给我!”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吴斩从心底松了口气,回头看见一个留着白髭须的青脸老者,悄无声息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陈老,你来的正好!”吴斩边收起枪,边护着谢义朝陈老指示的方向退后。
谢义逃亡了一天,筋酸骨乏,加上两只手受的伤,早就没有什么体力,脚下虚浮地跟着吴斩后退。
他们这一动作,弄出了不小的动静,一下就引起了蒙面团伙的注意。他们中正有四个人朝这边围拢,见状一人举刀直指谢义:“他在那儿!快拦住他们!”
这一声喊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十多个蒙面人齐齐朝这边扑奔过来。在他们还没动作之前,其中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快,那个人和其他人很不一样,所有人都在四下搜寻,只有他站在中央没动,此时唯独他动作最快,在其他人还没迈开步子之前,他举起手,跟着一抹刀光顺着他甩动的方向,朝谢义的后背疾飞而去。
是之前那个奇准无比的神射手。
谢义脚跟刚抬起来,还没走出一步,只觉得后背针扎一样,被什么直指着钻进来,看到刀光时,连眼角都跟着刺痛了起来。
他要中刀了!
谢义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这个时候的谢义,脑中回闪的不是过往的任何镜头,而是他在小巫山上偶遇的白衣学生。如果他在,他是不是还会像之前那样,挥手之间,吓退所有人?
谢义从来没生出过依赖异能者的心思,真实原因并不像谢晓纲所说的那样,而是他始终不觉得异能者有多么强劲无敌,异能者的厉害被人们夸大其词了。他知道异能者的软肋——他们空有某些超出常人的能力,但他们的身体素质普遍很差,甚至比一般人还不注重强身健体。
但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想法持续在心里膨胀发酵。也许是当时生死关头,他看的比较真切,也许只是那个学生太厉害,改变了他对异能者的认识。
如果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
事实不容他再想下去,身后一声“哧啦”声响,谢义的后心衣服被刀片划了一道口子。他仓惶中回过头,只见雪白的刀片在身后扭曲成了S型,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了刀身,将它蹂躏成了一团废铁。
那团废铁被陈波捞住,接着抛向前方,铁球被扔到公路中间一辆车上,在车身上撞了个大窟窿,汽油顺着油箱被撞破的地方流淌出来。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轿车被掀翻飞起,在空中转了一圈,“嘭”地一声巨响,和前面那辆车碰撞在一起,两辆车同时报废,洒落无数片铁皮。
火星飞溅,落在汽油上,呼啦一下燃起了大火。火势熊熊燃起,越烧越旺,把前后挨着停放的车囊括在内,跟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一辆轿车在火中爆炸,火焰的浪涛在空中翻滚燃烧,接二连三引爆了公路上停着的其余七辆轿车。
爆炸之势冲天而起,公路中间的蒙面人们只来得及发出凄惨的嚎叫声,就被卷了进去。火力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谢义和吴斩被热浪推出了十多米远。
火势久久不能停息。
良久之后,一切重归宁静,只剩下细小的火苗在噼啪作响。
吴斩扶着谢义站起来,往公路中间看去,没有一量完好的车,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人,只有黑黢黢的轿车残骸。等到他们走近了,看到地上遍布着零星的惨肢和衣服碎片。在中间穿梭片刻后,谢义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布,那是从蒙面人面巾上炸掉的,绣的是一只红花绿叶的花芯标志。之前在公路上拦截他们的那群蒙面人,都没来得及逃生,但只凭这些碎肉,已经很难拼凑回完整的尸体了。
陈老轻手轻脚从后面踱了过来,情绪毫无波动。
吴斩眼睛被火光映得发亮:“家主英明,他们果然还没有放弃,选在这条路上动手了。”
谢义没有应承手下精英队长的马屁,而是先转头跟一旁的陈老说话:“多谢你及时赶过来,陈波兄,我又欠下贵集团一个人情。”
陈老脸上绷紧的纹路稍微一松:“这是我应该做的,家主。”
谢义客气地说:“你和袁鸣老弟不用跟着他们叫我家主,我们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直接叫我谢义就行了。”
陈波面皮一僵,从吴斩的角度看,他似乎是有些不愉快:“别这么说,我们被派驻进贵府上,就是府上的一份子。我们和家主现在是荣辱与共,一损俱损,保护家主是我们的责任,没有谁欠谁的说法。”
吴斩咳了一声,插嘴:“家主,陈老,这地方不宜多待,还是赶紧下山吧。”
谢义点点头,扔掉手上的碎布片:“那个林珣,究竟想要干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