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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师弟,你接近十三公子到底想干嘛?”
项和压低声音,矮下身子,神神秘秘问,“你想借机投靠四公子?还是更看好十三公子?”
这个问题……
萧玖没有回答他,只是不紧不慢的品了口热茶,神情显得一派从容,“三师兄不是不关心政事吗,一心只欲游览天下河山,怎么如今还问起这事来了?”
啊这……
“你是我小师弟,我还不能随口问问吗?真是,不说就不说呗。”
项和收回脸上的好奇,别开眼,装作不以为意的又坐回去,抱着手臂,顿了顿又开口道,“小师弟,你真要搅和进王位之争否?”
萧玖没说话,但从他这反应上项和觉得自己猜中了,欲言又止。
齐王四公子他虽没见过,但也听闻过此人贪图美色的名声,相反十三公子他还真未怎么听说过,项和心下盘算着,猜测这周武平是个什么样人,而萧玖又是如何打算的。
“唉,这淌浑水可不好走,小师弟可要想清楚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置身事外的好,项和苦口婆心的劝他,一边捞起酒瓶喝了一口。
“我自然是想清楚了。那三师兄呢?今后的路如何走,你可想清楚了?”萧玖不为所动,微微低垂的眼睑显得幽深平静。
项和不答,一门心思喝着酒,装作没听到。
可萧玖知道他听见了,只是不回答。
“三师兄,你周游列国,到底是为什么?真只为看这人世风景一眼?”
忆起记忆里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再看如今这饱经风霜已长至成熟的男人,萧玖不无感叹,“你这一走,快十年已过。如今这番天下之景真的好看否?为何我待在浔郡,只见人间满目苍夷?”
恰是萧玖这话落,只闻对面男人发出一声轻笑,好似嘲讽,也好像没什么意味。
彼此陷入安静,再开口,是项和低沉而又透着无力的嗓音。
他懒懒的靠在食案上,大半身体摊在上面,坐没坐相儿,混像个地痞流氓,叫青溪先生看见保不得要罚他抄礼记。
“小师弟,不瞒你说,师兄我走过许多地方,五国都快走遍了,看到的风景看来看去也大多一个样儿。”
“既如此,怎不回来?”
萧玖放缓了声音,嗓音轻柔的问道。
看着项和半醉的模样,面色平和。
“回来不也一样。”项和醉眼朦胧,单手撑着额头,懒洋洋道,“到哪儿都是一个样儿,但师兄我啊……闲不住。”
所以他一直辗转于旅途上,没有停歇。
“师兄就想当个游侠,游行于世,行侠仗义,无拘无束。”
这是他的梦想,从很久以前,萧玖便已预感到。
可他没想到的是,时隔多年再见,他以为会长成玉面游侠的三师兄,逐渐发展成了……李逵。
这可真是个屈折而又悲伤的故事。
“……这样没什么不好。”像是肯定他的话,但话中潜藏的安慰更像是对萧玖自己的。
对,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三师兄活得潇洒快乐。
项和听着笑了,趴在案上闭上了眼睛,有些犯困,“你说的对,没什么不好。总有一天这天下会变好,到时……就好了。”
极轻的尾音消散,萧玖默然看着案上的人,不语良久。
久到萧玖也以为他已然睡去,又或是已经醉倒,方才是在说醉话、梦话。
他忽然轻声一叹,“侠者救人,唯王救世。这片山河,终有一天,会变得越来越好。”
轻柔的嗓音飘进入睡之人的耳中,带着些许的安抚,好像要抚平对方睡着时亦皱紧的眉毛。
萧玖轻轻的为其盖上厚被,以免项和夜里着凉,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吹灭了油灯,徒步走出去。
而靠在案上睡着的人还在闭目睡去,过了许久突然滑到地上,翻身仰躺着枕在被子上,呼吸声逐渐趋入平稳。
第二天一早,萧玖来寻项和,却已是人去楼空,询问侍者才知对方早早的就离开了。
萧玖哑然失笑。
青山书院里,青溪先生打开房门正待出门,猝不及防撞见院中站得笔直的人。
四目相对,老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愣住和空白,而项和瞧见许久不见的老师,笑得一脸傻气。
“回来了?”
师生相望良久,青溪先生才突然开口道。
声音极为平静,像是来人刚去吃了个早饭又转回到他眼头儿,但其实不是。
这是师生二人分别数年后的第一次再见。
“拜见老师。”
项和恭恭敬敬的给青溪先生行了个礼,一举一动和在萧玖面前时大相径庭,端庄有礼。
“嗯,进来坐吧。”
其实他本是要出门讲课的,但或许是因着许久不见的弟子难得回来一趟,又夹着书本回去。
项和跟着青溪先生走进去,打量着屋内许久不见的装饰。
青溪先生为其倒茶,“这些年去哪儿了?”
还是和他走时一模一样,花瓶摆放的位置,还有屋中清浅的墨香,只面前的老师似是比几年前更显老了一点儿,看着比之前瘦了。
项和收回视线,回道,“五国之境,弟子都曾有踏足。”
说完,他关切道,“老师近来身体可好?”
“好,院中无烦事挂心,心情舒畅自然万事无忧。”青溪先生看着神色平静,不喜也不悲,但从这多说的几句话中可以看出他内心的开心,许久不见的弟子如今就出现在眼前,他怎可能没有惊喜?
项和听到这儿,浅浅的笑了,在外粗犷的大汉如今笑起来竟带着几分柔和,实在反差巨大。
“老师,弟子这些年来在外游历,却时常有一问题不解,还望老师解惑。”
看出项和此刻的迷茫,青溪先生道:“你言。”
项和沉默了一下,似是在组织语言,片刻后,他问,“老师,我踏遍各国,似乎诸地总有不平事、总有不平人。有恶人行恶,灭之不绝;有苦者诉苦,哀声不尽。”
“我曾尽全力帮助过他们,除恶扬善,可这苦似总也没有尽头,我有时也会痛恨自己的力量之渺小,好似所做之事皆是徒劳,我根本帮不了那么多人,侠之一道是不是错了?”
话音落下,青溪先生久久没有言语,只是看着面前面露痛苦的弟子,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行毅,非你之错,亦非侠者不可为。”
行毅二字,是青溪先生在项和第一次外出游历时为其取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