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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依旧明媚,科兹镇的白昼似乎非常活跃,而时间则仍然不可捉摸。
不可捉摸的似乎并非只有科兹镇,萨姆眼下所看到的其实更加令人惊奇。
一座伤痕累累却又像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酒馆,中央立柱般的白色枯树干则更像是整间屋子的脊椎骨。灰尘在静寂的空中漫舞着,穿透玻璃洒进屋中的光芒令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幻梦的轻薄衣衫。
迪恩坐在吧台前,他面前摆放着一个玻璃杯,杯子里居然装着啤酒。迪恩则大快朵颐的将他最爱的汉堡塞进嘴里,看那神情就知道他有多么享受这一刻。
萨姆诧异地看向吧台内的柜子,那上面摆满了酒瓶,它们都是满的,而之前那柜子上只有零星的几个空瓶子。
“酒馆在回应着你们兄弟俩,或者说你们的一部分被酒馆‘吃’掉了。”伊芙在萨姆的身边见怪不怪的说道,“就像我第一次进入这里一样,它给了我一间属于祖母的书房,那是我第一次涉足巫术的地方,那也是我掀开我们科芬一族秘密帘幕的地方。”
“我没有看见那个书房。”萨姆狐疑地扭头看了眼伊芙。
“因为那是属于我的心灵角落,我的梦魇。”伊芙走过了萨姆的身边。
“但你可以触及我的噩梦。”萨姆看着伊芙的背影,他总觉得伊芙在隐藏着什么,她并没有将所有知晓的秘密和盘托出。
“你和这片土地的联系更加紧密,萨姆。我说过了,它选择了你。所以是你闯入了我们的意识之中,并非我在窥探你的意识。虽然我拥有通灵和超感能力,但我只能看到你过往的部分记忆,你的思想和潜意识中的一切仍然是不可跨越的鸿沟,我贸然刺探将非常危险,尤其是在你的力量觉醒的当下。”伊芙难得认真的解释道,“昨晚的那一战令你的心防大敞四开,那磅礴的灵外质四溢而出,这种规模的精神冲击想不接收都难。”
“她是对的,萨米。”迪恩一边咀嚼着嘴里的汉堡,一边转身看向自己的老弟,“我同样看到了在天空中飘荡的那一幕戏剧般的噩梦,我看到你回到了1991年,我看到了那场恶战。当然,当时的我们要狼狈的多,只有闷头逃窜的份,我还被胖揍了一顿。可恶,那个该死的恶魔……”
萨姆这才知道自己所释放的精神冲击要有多么可怕,泄露的灵外质甚至影响到了眼前的现实之中。虽然伊芙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但现在看来,那些乌鸦群显然是伊芙为了防止萨姆释放的灵外质向着酒馆之外扩散做出的某种防御措置。
萨姆偷瞄了眼伊芙那苍白的面容,他似乎看出了伊芙的确有些疲惫,她根本没有休息好,这全都是因为萨姆无法控制的噩梦,而那噩梦则源自主动破开伊芙封印、释放拥有的全部力量。
此时的萨姆走了些许歉意,他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呃……我很抱歉,科芬女士,我……”
“别像个娘们儿似的,萨姆。吃你的饭,享受这个酒馆的馈赠,然后我们就要上路了,还有很多麻烦和谜团等着我们。”伊芙走到了吧台内的木柜旁边,她拿了一瓶酒,又毫不犹豫的从迪恩面前的盘子里抓起了一个汉堡,而那正是迪恩准备再次塞进嘴里的美食。
迪恩愣在了当场,他抬头看向伊芙的眼神满是无奈和委屈。但伊芙回敬的却是宛若女王般的挑衅眼神,当然,那表情还夹杂着一丝戏谑调侃。
但很快的,伊芙从吧台下面又端出了一盘子汉堡、薯条和热狗。迪恩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傻笑,然后美滋滋的开始了新一轮的大快朵颐。
萨姆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迪恩如此放松的表情了,他也舒展了眉头,在恨铁不成钢的温和笑容下摇了摇头。萨姆走向兴奋朝他招手的迪恩时又开口问道,“我们一会儿要去哪儿?去调查科兹镇的失踪和谋杀案?还是说去科芬家的老宅?抑或调查玛丽·坎贝尔的秘密?”
听到玛丽·坎贝尔的名字时,迪恩咀嚼汉堡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萨姆看到了自己哥哥那仍然介怀的样子,毕竟这个玛丽和他们的母亲太过相像了。
但萨姆确认那绝不是他们的母亲,那当然也不是偶然,那更像是某种力量左右下刻意为之的捉弄。
说实话,萨姆甚至觉得玛丽·坎贝尔就像亨利家出现的那张和父亲约翰·温彻斯特一模一样的照片那般都并非真实的存在。
可伊芙的一番话却又似乎证实了玛丽的确是真实的。
难道是平行现实?
萨姆还不清楚这里面隐藏的真相,因为毕竟伊芙的话也并不全然可信。
科兹镇的一切都不可信。
萨姆还记得玛丽的警告,他只能相信自己,但他需要更多的线索,即便这些线索需要从谎言之中寻找出来。
“不,我们去尤金·道格拉斯的家里,就是那个以灵外质的状态出现的死人士兵首领。”伊芙狼吞虎咽的吃着汉堡间出乎意料的说道,“在你们抵达酒馆之前,我便做了一个预知梦,梦中闪过了关于谋杀犯尤金·道格拉斯所住的老房子,我还看到了一张面具,满是蓝色眼珠的面具。”
“我看见过那个面具!”萨姆触电般的突然那说道,“那是、那是在亨利家的二楼!我看到了窗帘后面站着的一个男孩儿,他带着那种诡异的面具!他还端着并没有被点燃的烛台!我以为那是幻觉,但现在……”
“不要否认你在这片土地上看到的东西,也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萨姆。”伊芙仍然平静地说道,“你要做的是相信你自己,只有这样,我们才有一线生机赢得胜利。不论怎样,调查从尤金·道格拉斯的房子开始,我希望在玛丽发现前找到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你说过你和玛丽是朋友。”萨姆试探着说道。
“曾经。”伊芙喝了口酒,“在我们选择走上各自的道路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你宣称想要拯救这片土地,那么玛丽呢?她想要你说的力量?她要用这股力量做什么?”迪恩忽然不眨眼的盯着伊芙严肃的问道。
伊芙沉默地再次喝了口酒,在将酒瓶放在吧台上时才冷冰冰地说道,“杀死上帝。”
迪恩和萨姆无比震惊地对视了一眼,若是正常人听到伊芙的话只会认为那是疯言疯语。
但就在这酒馆之中,没有一个正常人。三个人全都是追着怪力乱神的破烂事满世界跑的疯子,而至少有两个甚至曾经尝试过弄死上帝。
“听到了吗?”伊芙忽然抬起头,她看向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巴赫的《圣哉经》奏响了,那安魂弥撒越来越临近了,但它并不能让死者安息,它不再神圣,它更像是一个高亢的黑暗进行曲。朋友们,狩猎开始了。而且请记住,入局者并非只有我们几个,这片土地还有其他的玩儿家。”
……
《圣哉经》是基督教弥撒中的一部分,它在《奉献经》和《序祷》之后,它也是领受圣体仪式的重要部分。很多人都创作过《圣哉经》,而巴赫的《b小调弥撒》堪称最经典的弥撒作品。
那本应庄严却又欢快的曲调在一次次的复调咏唱中将赞颂上帝的情绪拉向最为神圣的至高境界,但陈宇眼前的《圣哉经》曲谱显然并非如此。
它是一个陷阱。
眼前的铁床继续发出战栗不止的嘈杂声响,那张人皮越来越充盈,仿佛血肉、骨骼尽皆回归,那散开的发丝也波浪般的飘扬起来。
周围的恶臭逐渐转变为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从洗手盆那边的破洞里钻出的白色蜈蚣冲向了地狱小子,那只吸血蝙蝠则在扇动翅膀间发出尖细刺耳的叫声。
陈宇不为所动,他也没有贸然出手将眼前直立起来的人皮毁掉。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那部《圣哉经》表面的划痕并不是亵渎神明的举动,而是十字路口的标记。毕竟那不是《圣经》,只是一部曲谱,这是伪装好的陷阱。
当地狱小子将其拾起时,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而且这部《圣哉经》还是一个特殊物品,它正在和陈宇兜里的赫卡特黄金铁处女雕像产生共鸣。
至于十字路口的标记那可以是恶魔穿行于阴阳两界的分界线,那也可以是巫术创造的特殊领域,而巫师、萨满或是女巫在这个领域里可以操控时间,就像操控一场变幻莫测的噩梦。
眼前的这一切应该属于后者,地狱小子也说对了,那白色蜈蚣就是魔仆的一种,它寄宿着恶灵,而撑起那张人皮的应该也是无数恶灵。
就在陈宇的身后,在房间之外,更多刺耳的蝙蝠叫声响起,它们汇聚成了一场狂潮正在阿卡姆庄园的废墟之下席卷而来。
“这是你在哥谭摊上的破事儿后续,对吗?”约翰叼着烟看着那愈发充盈的人皮,他没有动,因为显然在这间屋子之外也没有了出口,它们甚至无法退回镜都那个异次元空间。
他们三个人都被困在了这里。
地狱小子此时已经和那条白色的蜈蚣缠斗在了一起,他顺手一枪毙了那只聒噪的吸血蝙蝠。
“或许吧,但《圣哉经》原本的作用还在,它无法被巫术彻底腐化。”陈宇看了眼黑色封皮上的红叉,“所以……无论在那张人皮内的是谁,我想我们会知道一些答案。”
“很好。”约翰立刻转头看向地狱小子,他正看到地狱小子将白色蜈蚣撕成两段,又踩烂了那畸形可怖的脑袋,“哥们儿,去堵住后面的门!我们还有话要跟眼前的这位美女说!”
“啊……真他娘的美好啊!我又想起了在b.p.R.d奔波的那些岁月!”地狱小子一边抱怨,一边却老老实实的跑向了门口,然后立刻扭头骂道,“我他妈的要怎么挡住一大群蝙蝠?”
但没有人回答地狱小子这个问题了,因为陈宇和约翰现在全都看着眼前已经坐直了身体、披散着头发的中年女人,他们在蝙蝠群的叫声中仍然可以听到女人张开的嘴里发出的阵阵呜咽之声。
此时,陈宇留意到四周斑驳的墙壁开始快速的腐烂发霉,而暗红色的污血则从墙体内慢慢渗透出来。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个个蛹人的轮廓,这个场景像极了在雷文斯坎福利院的地下世界中看到的那个血腥场景。
“啊……孩子……”那女人的嘴里发出沙哑地响声。
陈宇走上两步,他开始认定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体里无论寄宿着多少恶灵,它们中至少有一个来自雷文斯坎福利院,那是那个在1953年死去的孕妇。
《圣哉经》的扉页上的曲谱开始消失。
“这是玛丽·坎贝尔的母亲,对吗?”约翰显然记得黑德尔用死换来的那些文件中记录的线索,“这就是我们要调查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