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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明假期已满回到了米仙桥乡,他只向魏四海汇报了在建材市场看到的情况,并建议竹艺厂改进工艺,生产出更好的竹胶板来,对其它事情只字未提。
魏四海鼓励性的对康明笑了笑:“小牙仔还真有股子蛮劲,大家工作都象你这样,有什么事情办不好?不过竹艺厂技术改进不是一句话的事,技术在哪里,资金在哪里,都难以落实,要是能搞,我早就搞了。”
“但如果不搞,就要面临破产的命运。竹艺厂现在还能运行,还有点钱,如果等到停产停销,再来搞就更困难了。”康明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已经知道魏四海是实际上竹艺厂的主人,魏双河只不过是个出面的傀儡,说动魏四海才能起作用。
魏四海想了想,为难的说:“是啊,我也想早点搞,但这事难度太大,以后再说吧。”
康明感到,魏四海人很不错,也豪爽,却终究有点小农意思,容易满足于现实,也舍不得花那些到了手的钱。既然主人没有这个意思,康明也不好再坚持,这事就到此为一段落,只能等待机会了。
没想到的是,魏林霜的米业公司运行得风风火火,有了沧阳县粮油开发有限公司打来的一万五千元预付金,魏林霜再与几个村里的小碾米房联合,两个月时间竟然运出了十二车一百多吨大米,纯利赚了两万多元。
看着银行里的账户存款在一天天上涨,魏林霜那张俏脸象一朵盛开的鲜花,人也精神了许多,脸上病态的晰白在一天天退却。她时常说,这钱有一半是康明的,康明也只笑了笑,没当回事。
年底,建筑行业正是旺季,可米仙桥竹艺厂停产了。代替工地打围墙的竹胶板,换成了泔水乡竹胶板厂的产品,人家的价格持平,但毕竟外观好看一点点,谁又不愿意使用美观一些的东西呢?魏四海拍着桌子骂道:“他娘的泔水,当年还是从我这里学去的技术,两年没到就成了咬人的老虎!”
魏双河满脸的愧疚:“老四,这事你得想点办法,再拖下去厂子就只有倒了。”
魏四海无可奈何看着二哥,他突然想起了康明两个月前对他说的话,就对二哥说:“把康明找来,我们商量一下对策。”
康明走进了魏四海的办公室,他早就听说了厂子停产的事,对着魏四海求救的眼光,摇头晃脑地说:“没有办法,市场是个无情的东西,优胜劣汰是永恒的法则。”
魏四海已经无计可施,他只能把康明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你上次说的工艺改进的事,到底怎么搞,要多少钱?”
康明还是摇头:“不知道,这要通过专家的设计论证才能得出一个结论,怎么搞要专家说了算,要多少钱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估计得出来的。”康明将林道济那一套学得惟妙惟肖,毕竟他在林道济那里吃的憋,可不是用语言能描述出来的。
看着康明那老气横秋的样子,魏四海差一点就冲上去打他一拳:“康大学,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好意向你讨教,你给我来个猴子戴眼镜,装人!你那个化学脑壳里鬼点子多着呢,难道就不能为我想个办法?”
康明见魏四海已经彻底被激怒,心想这一把火也烧得差不多了,就说:“其实两个月前我已经对你说过了,唯一的办法是改进工艺,把产品质量搞上去。这个确实象你说的那样,不是说干就能干的,得进行技术引进,设备改造和工艺改进。”
“不要咬文嚼字,说,怎么干!”
“到浙江去!”
魏四海终于下了决心,他,康明,加上厂里的技术员谢中成,一行去了浙江省。
他们直接选择了在沧阳市场上销售产品的富源竹胶板厂,一见面,接待人员听出是外地人,热情地接待,却严密封锁了车间,除了给你看看产品,技术上的事一既回避,申请技术转让也被否定,理由是,他们没有技术转让的权限,那是发明人的专利,问谁的专利,竟然说要保密,那就纯粹是推脱之辞了。
初征未捷,三个人商量着再跑跑其他厂,得到的竟是一模一样的回答。游荡在外十来天没有一点收获,魏四海和谢中成失去了信心,合计着明天回家,康明就说:“你们先回去也好,省点开支,我再顺路到安徽走走,总能碰上一个管理松一点的,说不定就有机可乘。”
魏四海知道康明这家伙有一股子犟劲,反正一个人跑的费用也不高,留下一千元钱,就由他去了。
康明没有去安徽,等魏四海他们回去了,他又回到了富源竹胶板厂,在大门口对面徘徊了三四天,终于让他逮住了一个机会。
那是一行机关工作人员的队伍,一溜小车开到了厂门口,下来十几个官员模样的人,厂长亲自到门口迎接,引导着一行人向车间里走去。康明早就换了一身衣服,戴了一副墨镜,也象模象样地跟随在队伍的后面,冒充官员进了车间。
这一行人是市里来的工商局领导干部,目的就是参观生产车间,看一看这个远销全国的竹胶板厂到底是怎么生产的。康明的目的不是走马观花,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他拿着相机东拍拍西照照,时不时找生产工人问问这问问那,看得非常仔细,问得非常祥细,记得也不马虎,就不知不觉地掉了队。
等他看过也问完了四个车间,才发现那一行人早就不见了,这可不好办,如果不跟上队伍,自己就出不了厂,或者会被人家没收了相机,毁掉了辛辛苦苦记下的笔记本,当作工业间谍赶出厂去。
康明壮起胆子向大门口走去,大门虽然敞开着,可门口那一溜小车也不知去向了,现在又正好走在厂区的混泥土路面上,显得格外显眼,躲是躲不过去了,门口那个保安已经在向他招手,他只能一边走一边为自己编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但不管什么身份总不能没有车坐吧,这假身份恐怕难编圆了。
“那位领导,到里面去坐坐,外面天太冷。”
还好,门卫没有把他当间谍轰出去,而是礼貌地叫他进传达室取暖。康明见身份没有被人揭穿,倒挺直了胸膛,装着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走到了门卫的身边,问:“保安同志,他们还没出来吗?”
“没有,他们大概参观了产品库,就转到后面看竹筷厂去了,车子已经开了过去,等会儿还会从这里过,你到里面暖和一下,车来了我叫你。”
谢天谢地,总算没有完全掉队,这样一来,就有了一个出厂的好借口。可正在这时,那保安突然问了一句:“这位领导贵姓,是管哪一方面的?”
“啊!”康明一时紧张起来,也来不及细想,顺手举了举手里的照相机,说:“我是,那个,随行的新闻记者,对生产和机器不感兴趣,拍了几张照片就出来了。他们会从哪条路来,我走过去会会他们,顺便也锻炼一下身体,呵呵。”
这本来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招,可门卫没听进去,到指着大门右边的那条路说:“这条路,也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
“哦,谢谢你了。”
“不谢,记者同志走好。”
康明拐过了那道围墙,回头看了看大门的方向,见没有什么异常,就迈开小跑步向另一条岔路奔去,背上还背着一身冷汗。
在火车上,康明反复看了那些照片,仔细研究了那些笔记,也只搞了个似懂非懂,也不知道这些资料对那个技术员谢中成起不起作用,如果不起作用,那自己这一场惊吓就只不过是串演了一场间谍戏。不行,得想个办法让人来解读这些资料!
有了这个心思,康明就想起了湖西大学非金属材料专业的吴寒教授。吴寒教授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头,头发散乱不修边幅,在学校大家都背地里叫他爱因斯坦,向他请教一定能解决不少问题。好在魏四海给康明留了一千多元钱,现在还余有五百多元,买个小礼物去看教授一点问题也没有。
吴寒教授戴着两片圆圆的眼镜看了照片和笔记,再象一切戴眼镜的老人一样,抬起眉毛从眼镜的上方露出眼睛看向康明,说:“竹席胶合板生产工艺?这已经是成熟的技术,没有什么研究价值。”
康明一听凉了半截,历经千辛万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差点被人当间谍捉了,才搞来的这些资料,可教授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然给予了全盘否定,这也太伤人感情了。
虽然这些东西在教授眼里一文不值,但到了康明手里,也许就是救活一个工厂的法宝,康明再一次将来意说明,并说:“教授,我是来求教一个工艺流程中的技术问题,如果这些问题能等到解决,那就可以救活一个工厂,而您就是那个救命恩人。”
“啊,啊!”教授这一次才将康明的来意听明白,他啊了半天,才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这样啊,那到没什么问题,我有一个研究生,他研究的内容与你们这厂有点关系,你去找找他,他就能为你们解决问题。”一边说,一边拿了纸和笔,写了个地址,交给康明,说:“这是他住的地方,你找到他说是我叫你来的,他会帮你解决问题。”
“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了!教授,我就不再打扰你休息了,过些天我再来拜访您老。”康明知道,教授一般不喜欢被人打扰,尤其是讨厌那种一坐下就不愿意走的赖皮客。
教授写的是一个叫席亚夫的研究生,康明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写一份报告。康明说明来意,也告知了是受教授的推荐来的,他却依然爱理不理,一边写着他的报告,一边说:“这样的事,你不应该来找我,我正在作毕业论文,没时间帮你什么,你找别人吧。”
康明摸出吴教授写的那个纸条,放到了他的报告上方,说:“请席老师帮帮这个忙,有什么条件你只管提,我们一定尽力使你满意。”
席亚夫一见纸条,赶紧放下手里的笔,反过头来,才真真将康明看进了眼里:“真是教授让你来的,请坐,我们具体谈谈。”
原来,康明啰嗦了半天,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这可让康明有点失了脸面,可有求于人也只好从小边走,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
席亚夫这一次认真的听完了,似乎对这事还很感兴趣,对康明说:“好,这事我一定尽力而为,至于要求嘛,只要能给我报销来来回回的路费,和一些必要的开支就可以了,其他的你们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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