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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把爪子刺入倾斜的墙壁，像蜘蛛侠一样悬挂着。校园一片狼藉，原本连成大片阴凉树木全军覆没，变成铺满地面的木料。
哪吒手臂重新褪回人类的模样，然后爬上窗户，进入美术教室。
朱天意在墙角抱着钟洁，把她的脑袋埋进自己的胸里，一遍遍地跟她说：“没事的没事的，天花板没破，灯没掉下来，我们不会被压死的。”
钟洁瑟瑟发抖，像只雷雨天里受惊的猫，正等谁舔干身上湿漉漉的毛。
真鹿东张西望，小心翼翼地走向两个女孩，生怕一用力，房子就又塌了。
“好像已经没事了。”
“你刚才去哪了？”朱天意抱着钟洁，不停安抚她，“你跳楼了？”
“要是跳楼我还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吗？”真鹿一边说，一边心想完了完了，又要编故事了，“我们先离开这儿，这栋楼倾斜成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支撑不住。”
朱天意点点头，九牛二虎扶起钟洁，她像只软体动物一样，一点劲都使不上来，半个身体依附在朱天意身上。真鹿连忙上前帮忙，接收了她的重量之后忍不住感慨，看着这么瘦，怎么骨头都快被压断了。
整栋楼都倾斜着，像走在堤坝上，全靠哪吒保持平衡，支撑着三个人的重量。
钟洁左臂勾住真鹿的脖子，脑袋靠住他的胸膛，这样走了很长一段路，她终于第一次抬起了头，东张西望一会儿，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真鹿脸上：“我刚才是靠在你身上吗？”
真鹿被问懵了，他正扶着这姑娘艰难前行呢，没靠着他，是靠着自己隐形的翅膀吗？
“是我。”
听到真鹿如实回答，钟洁脸“刷”就红了。真鹿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你脸红个屁啊，能不能搞清楚状况，刚才我们差点死掉啊。
“这儿这么陡，你竟然能站这么稳，很厉害啊。”
真鹿本来对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少女从头到脚都是意见，但此时她竟然夸他“厉害”，有生以来第一次，像清晨第一颗在阳光下消融的露珠，像第一次惊蛰第一次夏至，像回溯的鱼，在天地尽头产下第一枚卵。
真鹿嘴角扬起笑容：“说说，怎么个厉害法？”
钟洁脸色又是一红，微微撇过脑袋：“没……没什么，就是……我平衡感不是很好，又肢体不协调，小时候学自行车学了大半年。一起玩儿的朋友基本上半天一天就学会了，那时候觉得他们好厉害，看他们在我面前一圈一圈骑，很羡慕。”
真鹿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扯这么远，但无所谓，被夸了就是高兴。
朱天意瞥一眼喜气洋洋的真鹿，无奈地摇摇头，然后问他：“小鹿，你刚才看到谁在撞这栋楼了吗？”
被冷不丁这么一问，真鹿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冲击这栋楼。那些树木究竟被谁牵引发动攻击？为什么要攻击？而且他看到了树木被切断，然后围抱成木柱那一幕，木柱是新组成的，那在此之前，是什么东西在撞击墙体。这些他一概不知道。
“不知道。”真鹿开始扯谎，“可能是地震吧。”
“我们这一带地理环境是不可能发生地震的。”朱天意对地理的知识点也掌握得透透的。
“大地母亲的心思我们摸不透的。”真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想想看咱妈，还不是说生气就生气，说了考试考不好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开心就好，但你要是真的敢拿张不及格的试卷回去，你看她给不给你甩脸子。”
真鹿说完，朱天意和钟洁同时一愣，然后认同地点点头。
真鹿松一口气，果然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连不要脸都不要地千篇一律。
听着真鹿满嘴跑火车，哪吒忍不住催促他快点走。
真鹿反驳，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这么急干嘛？
哪吒语重心长，只是争取足够的时间让球场上的人逃离这儿而已。但这栋楼随时可能会塌，即便现在足够稳定，也不能保证那个“未知生物”会不会发动新一轮攻势，所以，快点。
真鹿被哪吒说出一身冷汗，他总是这样，永远把事情往最严重的方向考虑，吃盒桶装方便面，他都能考虑到冰川融化北极熊灭绝这样的宏大命题。真鹿又特容易动摇，被他这么一说，立马危机感丛生。
真鹿带着两个女孩加快步伐，逃离这栋教学楼。
而等真鹿离开这儿之后，看到教学楼的倾轧全貌，才真正理解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这是一场真正的死里逃生。
钟洁跪在塑胶跑道上，双手支撑住身体，像躺瑜伽垫上做猫式伸展，然后一口接一口地喘粗气。
朱天意揉揉太阳穴，解开绑住头发的黑色橡皮筋：“你叫钟洁对吗？”
钟洁支撑自己坐在塑胶跑道上，局促地点点头：“钟表的钟，纯洁的纯……的洁。”
“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我……我能回答你吗？”
朱天意说：“周编被打倒这件事，你知道是谁传播出去的吗？”
钟洁愣了一下，然后说：“这个……不知道”
朱天意说：“是你吗？”
钟洁犹豫着摇摇头：“不是？”
朱天意说：“真不是？”
真鹿看到钟洁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想要去解围，毕竟这是第一个夸他厉害的人：“老大，怎么突然……”
朱天意伸手打断真鹿，继续问钟洁：“你知不知道这则新闻如果继续流传，后果很严重。”
“后果很严重”这五个字让钟洁打了个寒颤，她卷曲膝盖，双臂环抱。真鹿记得哪吒也说过类似的话。
爆发了。
真鹿望向钟洁，对视上了她的眼睛。真鹿觉得这对眼睛里藏了东西。是什么呢？
“恐惧。”哪吒说。
恐慌像水底的丁钩鱼投上海面的一枚阴影，随着鱼儿浮上水面而逐渐变大，不知何时，它将会彻底蹿出来，然后我们看到了一头抹香鲸。真鹿看到钟洁的双眼完全被恐慌覆盖。
——她在害怕什么？
真鹿疑惑不解，哪吒说，你看她在看哪儿。
真鹿不知道哪吒指什么，跟随钟洁的目光，调整自己的视线。他追随着钟洁来到她聚焦的终点，他看到了周编。
周编一个人站在靠北的学校围墙那儿，双手插在口袋里，对着唯一没有折断的树唱歌。
真鹿听得隐隐约约，歌声缥缈诡异，他听了好久，终于听明白，那是一段龙语。
今天5点30
猫又要双更了
猫那么好
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