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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陈子铭从来对一切漠不关心，沉浸在自己的诗歌和房子里。但这时他皱起了眉头，像一匹绸缎被抖开一浪浪褶皱。
朱天意也眯起眼睛，像一只蹲在猫爬架上的猫，注视绕着灯盘旋的飞虫。
夏洛特特得意眼前这两个人的反应，哈哈哈大笑：“震惊了吧乡巴佬们，让我猜猜你们现在的心情。初始龙在你们的种族间，相当于人类古文明中的皇室。你们的血统已经因为那场苟且偷生的手术而浑浊不堪，初始龙，是唯一能够洗涤你们的河。”
真鹿从没听过“初始龙”这个说法，但他感受到了哪吒胸腔里突然加速的心跳声。夏洛特说的话，或者说是朝歌高层们对龙族的揣测恰如其分。
这是拥有足够分量的砝码。
哪吒轻声对真鹿说：“真鹿，你理解‘初始龙’的分量是吗？”
真鹿点点头：“我不懂。”
“那我给你打个比方。如果有一天，人类为了生存，从直立行走转成爬行，披毛带角，手变成马蹄，腿合成尾巴，文明中的慈悲、仁义、忠诚、爱全部消失。在这个时候，有10个正常的人类突然出现，他们有手有脚，拥有人类的皮囊，人类的思维，拥有人类文明中所有柔软的部分，你10个人的分量，你明白吗？”
真鹿点点头。他明白了，他真的明白了。与此同时，不知名恐怖具象化成寒流从脚底升起，身体因为寒冷而颤抖。又像身体上空乌云密闭，风暴和雨水卷成漏斗，如同钟乳石延伸向头顶。
当初他听哪吒说那场手术时，只是隐隐觉得不对劲，并没有细细研究过里面藏着多少暗流涌动。
现在他明白了，一时间，他甚至有点理解假面会想要对人类全面战争的心情。如果有一天人类被异族屠戮，而不得不改变模样，艰难求存，他或许也渴望着一场战争。
朱天意喝了一口果汁，然后把杯子慢慢放回茶几：“初始龙……我们要初始龙做什么？”
夏洛特愣住了。
不仅是她，陈子铭和哪吒也不约而同看向朱天意，像演义小说里的摔杯为号，所有风吹草动在这一刻被消声。
朱天意更深入地坐进沙发：“‘初始龙’虽然拥有更强壮的肉体，但只有十位，还不成一军，用他们来做交易，朝歌的人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便宜了。”
真鹿也愣了，视线牢牢黏在朱天意身上。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老大了，虽然以前就看不懂，但现在，坐在身旁的朱天意越升越高，像一仞高山，突入苍穹。
“她是在……”哪吒一般猜测，一般怀疑，“谈判，不是跟夏洛特，是跟朝歌高层间进行的一场角力。怪不得黄昏回廊的人会让朱天意负责这么重要的事，她有成为王的气魄。”
真鹿摇摇头：“我才不管她有没有气魄，是不是王，她是我的老大，只是我的老大而已。”
但朱天意却让笼罩在周身的高空之云更加茂盛：“我们是龙，跟人类不一样，我们没有任何关于本源、纯净这种虚荣而无用的情感。‘初始龙’之所以消亡殆尽，唯一的理由就是适应不了时代之洪。龙是绝对理智的种族，对于你们的提议，我拒绝。”
夏洛特因为朱天意猝不及防的进攻愣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眼角眉梢堆满兴奋：“你说的话……和那家伙预测的一模一样。哈哈哈，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说不定，你真的会成为龙王的。”
朱天意点点头：“那‘那家伙’有没有教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用接下来，因为你会接受的。”
朱天意看着她，没有说话。
夏洛特再一次把脚踩上茶几：“因为十头‘初始龙’，早就已经死了！”
陈子铭怒喝：“把脚给老子放下去！”
夏洛特一想到中华料理，立刻乖乖把脚收回去，然后继续说：“你们这些手术后的新龙死后，只能留下一堆人骨。而这十头‘初始龙’，留下了这个世界唯一的十具龙骨。”
“活的龙我都不要，你给我死的做什么？”
“知道朝歌的机工部吗？”夏洛特眼里亮起了蓝色的火花，“他们发现了龙骨的特殊性。”
“什么特殊性？”
夏洛特说：“制作‘尘埃要塞’的原材料就是龙骨。”
空气中的声音仿佛一瞬间被抽离，时间也慢了下来，灰尘飘动在空气里的动作缓慢而清晰，沙发地板波斯地毯光线仿佛都变成了画卷上的平面，诠释时间的流逝和广阔。
下一个瞬间，画卷被刺破，所有安静过缓慢过静止过的东西被卷进某种飞快流逝的洪流，裹挟着无数信息倾泻而下。
——‘尘埃要塞’的原材料，是龙骨！
没人知道这个星球上存在多少“尘埃要塞”，没人知道这个星球上曾经存在过多少“尘埃要塞”。
同样的，没有人知道多少龙为此而丧生。
然而，朱天意却不由得开始相信这种说法是真的。龙语是启动“尘埃要塞”的钥匙，龙语也曾经是诸夏文明得通用语，或者说，诸夏文明的通用语最终成为了龙语，这足以证明两者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这种关系是什么呢？
没有任何文献有所记载，没有任何学者得出过结论。
夏洛特慢慢走近朱天意：“朝歌历时百年，一共找到20具龙骨，穷尽技术，制成了两座‘尘埃要塞’。”
“两座？”
“这两座‘尘埃要塞’非常凶猛，以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支配它。”夏洛特说，“这种凶险的属性，倒是跟我的‘狂欢面具’有点像。不止是人不行，呆在朝歌的那些龙也做不到。而在80多年前，其中一座‘尘埃要塞’消失了。另一座，那群老头让我拿来跟你们做交易。”
“这个筹码……”朱天意眯起眼睛，“制陆要塞？制海要塞？还是制空要塞？”
“都不是。”夏洛特说，“我们管它叫——制霸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