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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鹿听到尖叫之后，立刻和哪吒飞奔过去。
那儿发生了什么事？
朱天意在那儿，应该没有人能够伤害她，但是这声尖叫是怎么回事？真瞳瞳从小就胆子大，有时候即便真的遇到了让她害怕的事情，她也会为了面子死撑着。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的声音恐惧得像碎掉的玻璃。
真鹿匆匆忙忙跑到朱天意和真瞳瞳所在的小山坡，看到朱天意站在真瞳瞳面前，而真瞳瞳目光紊乱，一边尖叫一边后退。真鹿疯了一样扑上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被朱天意一把抓住，朱天意低声对真鹿说：“瞳瞳又在试图删除自己的记忆，她正在抗争，她在阻止自己删除自己。”
真鹿不明白这算是一件怎样的事情，现在他妹妹身体里是有两个人在打架吗？
“现在就只能靠她自己了，”朱天意说，“如果她最终受不了冲击，把记忆删除了，那就又回到了上一次的轮回，而且我觉得还会有下一次。但如果她最终压抑下了这份冲击，那她就有可能获得新生。”
“可是……”真鹿明白了点朱天意说的，但看到真瞳瞳这副样子让他站在一旁什么都不做，他觉得自己会变得比真瞳瞳还要紊乱。
朱天意牢牢抓着真鹿的手，说：“小鹿，什么都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在这儿。”
朱天意的掌心就像一眼温暖的泉，被她紧紧握着，担忧真的就减少，情绪也变得安宁。真鹿稍微冷静了一点，重新直视自己的妹妹。
真瞳瞳的眼睛像风雨急骤的春夜，疯狂而晦暗。她还在不停地尖叫，连喉咙都在这种尖叫中变哑了，但她依然停不下来。
这个时候只能靠她自己，谁都帮不了她。
尖叫在到达极限之后，声音就会转弯，变得不真切，真鹿觉得好像听到了笑声，在夜空中飘荡。他听得有点害怕，这个声音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发出来的吗？而且现在真瞳瞳的脸在王者之光的雕刻下，有一张文艺女青年的脸蛋儿，声音在此衬托下显得更诡异了。
当笑声攀到顶点，真瞳瞳仿佛也用完了全部力气，身体突然一软，垮倒在地上。
真鹿连忙冲了过去，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真瞳瞳闭着眼睛，就跟睡过去了一样。真鹿不敢做大动作也不敢大声说话，他抬起头低声问朱天意，瞳瞳不会有事吧？
朱天意走过来在真瞳瞳身前蹲下，看了她一会儿，说：“应该很快就会醒了，只是不知道醒来之后是哪一个她。”
可能是失忆的真瞳瞳，可能是不失忆的真瞳瞳，现在她就是薛定谔的真瞳瞳。
真鹿听不懂哪吒的冷笑话，说：“薛定谔是谁？小三吗？”
真瞳瞳躺在真鹿怀里，像一条围巾，而一会儿之后她就晃动了一下。
真鹿一愣：“醒了吗？”
真瞳瞳挣扎着试图睁开眼睛，但努力了两次都失败了。努力终归是有成效的，她终于缓缓打开了眼睛，修长的睫毛像早上挂着露珠的叶子。
真鹿的心“砰砰”跳起来，瞳瞳究竟有没有不堪重负，删除了自己的记忆？
“你……你……”真瞳瞳的体力似乎还没有恢复，艰难地说，“你是谁？”
真鹿的心沉了下去。
这是……
她不止把非正常事件的记忆删除了，连他这个哥哥也忘了吗？
“哦，是傻逼啊。”真瞳瞳说。
真鹿舒了一口气，没忘记。等等，谁是傻逼！
真瞳瞳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意识到是真鹿抱着她，迟疑了一会儿，又躺了回去。
真瞳瞳没有忘记自己让真鹿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场游戏的事情有没有忘记才是真正的关键。真鹿深呼吸一口，说：“瞳瞳，你还记得我们刚才在做什么吗？”
真瞳瞳舒服地躺在真鹿怀里，说：“吃饭。”
真鹿说：“吃了什么？”
真瞳瞳说：“有鸭肉，还有菠菜。”
真鹿说：“还有什么？”
真瞳瞳想了想：“还有西红柿，这个西红柿汁太少了，我不喜欢。”
真鹿说：“我吃的那个还不错，酸度也适中。”
真瞳瞳摇了摇头：“那是你的舌头太粗糙，根本不会分辨。”
真鹿反驳道：“谁说的，我对味道的感受是很敏感的。那肯定是你的那一份不好吃，而我的却有着不可辩驳的美好滋味。归根结底就是你的运气太差了。”
真瞳瞳说：“老娘运气最差就是有你这么一个哥哥。”
真鹿也来劲儿了：“你对我这个哥哥有什么不满意！我这个哥哥哪有不好了？想一下小时候，凌晨你生病了，是谁冒着风雨背着你去医院的？”
真瞳瞳说：“谁让你这个傻逼不知道打车的？而且那点毛毛雨也叫风雨吗？一路上把我扔水坑里三次，把我掉了还自顾自往前走了两公里，半个小时候才回来找我。本来我就一个小感冒，愣是被你弄发烧了。”
真鹿说：“什么叫被我弄发烧了？你那时候本来就发烧了，还一直‘哥哥’‘哥哥’的地叫，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奶猫一样。”
真瞳瞳脸一红，说：“我湿那也是被你弄湿的。”
真鹿说：“我又不是故意让你湿的。”
真瞳瞳说：“你还想推卸责任是吗？你还不想负责是吗？”
朱天意站在一旁听着这对兄妹的对话，总感觉事情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方向。她打断他们：“暂时我们就不要讨论‘湿’和‘负责’的事情了。瞳瞳，我问你，在我们吃完饭之后，我对你说过一些话，这些话你还记得吗？”
如果真瞳瞳还记得这些，就意味着她没有删除自己的记忆。
真鹿和朱天意都紧张起来，如果真瞳瞳忘了这些事情，那在未知的以后，她可能还需要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一次接一次，直到她接受这一切为止，不然将永远不会迎来终结。
“我都记得。”真瞳瞳说，“刚才发生的事我记得，从临的庭院的事情我也想起来了。”
晚风吹皱了高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