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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维维坐在门槛上托着腮帮子思考人生,她穿越过来之前的原身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俗话说,皇帝疼长子,百姓爱幺儿,原身是个两不沾的。
刚出生就赶上上山下乡运动,原主的哥哥被下乡了,于是原主成了一颗大大的霉星。
童年时期赶上了全国大旱灾,吃不饱穿不暖,现如今十六岁了还跟个十二三的孩子一样。
初中赶上了大革命,毕业之后高中没得上了,只能回家看爹妈白眼。
对面院子里的老太太正坐在地上拍大腿,鬼哭狼嚎的喊儿媳妇儿不给她吃的,要饿死她。挺可怜的,夏维维心里想到,然后转开了视线。
活人和鬼魂不能对上视线,要不然,鬼魂就会缠着活人了。
以上都是夏维维穿越之前看小说看电视得来的理论,尚未经过实践。毕竟,她也是刚发现自己有了阴阳眼,那老太太哭了大半天了,身体下面连个影子都没有。这会儿阳光正好呢,晒的她都想打呵欠了。
“三丫,来接一下。”胡同门口传来喊声,夏维维慢吞吞的起身,走了没几步迎面就有个中年妇女拎着两兜子东西回来了,一边走一边皱眉训斥:“连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不知道我今天要领粮食回来吗?都不知道到胡同口去接一下的,怎么就养活了你这么个懒丫头。”
夏维维并不和她辩解,照旧是慢吞吞的伸手,接过其中一个兜子,转身往里面走去。
后面中年妇女还在唠叨:“整天闷在家里,也不知道你想干啥,又不赚钱又不赚吃的,天天搁家里吃闲饭,我上次和你说的事儿你想的咋样了?”
夏维维费了老大力气才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一点儿印象,她抿了抿唇,并没有做声。
“我可告诉你,你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你看看这周围的邻居,哪个像是你一样,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天天呆在家里白吃白喝?你自己学习不成,咱家里也没钱让你去上高中,就你这年纪,哪个厂子也没人要你,趁早下乡倒是条出路。”
走到家里,夏维维一松手,手里的兜子就落到厨房门口了。她妈妈还不高兴:“摔坏了粮食怎么办?你就不能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夏维维没出声,等她念叨够了,才慢悠悠的说道:“我答应了,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答应什么?”夏妈妈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问完了就明白了,忙说道:“今天就能去办手续,趁着天没黑,走吧,咱们去一趟街道办,早办好了早省心。”
夏妈妈姓陈,叫陈菊花,上面有两个姐姐,分别叫陈春花,陈荷花。下面一个宝贝弟弟,本来叫陈宝根的,后来顺应潮流,改成了陈保国。和夏爸爸的夏卫国很有一拼,在这条胡同里喊一声保国或者卫国,至少有五六个人能答应。
“为人民服务!”夏维维心里还正在编排原身的亲戚呢,前面陈菊花忽然停住,她一个没刹住,直接撞上去了。不过这会儿夏菊花没和她计较,正笑的略微谄媚的和桌子后面的女人说话:“同志,我家闺女到年纪了,按照规定要下乡,您看这个章程咱们怎么走?”
“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里面的女人说完拿出来一叠表格:“先填写这个,然后签字盖章就行了,等定了再来拿下乡通知,还有户籍证明,以及转档案说明。”
陈菊花不识字,有些尴尬:“人民万岁!同志,我不识字。”
女人翻个白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什么学历?什么民族?”
陈菊花忙不迭的一一回答,等写完,转头喝令夏维维:“赶紧来签字!”
“行了,回去等通知,近期正好有一批毕业生要下乡,你们算是赶上了。”那女人说道,陈秋菊忙连连点头:“好,你费心了,那我们就回去了。”
出了街道办,陈菊花本来是要往家走的,但走了几步,面上了露出些犹豫,又站住,转头打量了夏维维两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手说道:“你先回家做饭吧,我还有点儿事。”
说完扭头往胡同外面走去,夏维维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她来了这么些天,也想到外面走走看。然而她对这个年代的这个地方,也确实是有些陌生。犹豫了半天,还是转头往家里走去了。
以后,总还会有机会的。
再说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到外面又有什么好看的?
陈菊花回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夏维维的爸爸下了班,夏维维的弟弟妹妹们也都放学回来了。
在夏维维心里,她这个身体的爸妈虽然有点儿偏心,但对儿女上学这种事情,还是很有远见的,不管男孩儿女孩儿,只要能上,都给上。每年光是这学费,都能占据这个家庭三分之二的支出。所以虽然夫妻俩都上班儿,这家里的日子,还是过得捉襟见肘的。
晚饭粗糙的很,红薯汤里面几粒米,黑面加玉米面的馒头,以及半碗咸菜疙瘩。
前两年国家刚刚遭灾,饿死的人能有几十万,这两年才算是微微缓过来,但所谓的缓过来,也就是能不饿死。夏维维也不挑剔,再者她一天在家也就只做做家务,所以也不去和争这一口饭,混个半饱就放下了碗筷。
夏维维去刷锅洗碗,弟弟妹妹们趁着天没黑做作业,免得等会儿还得费电。陈菊花和夏卫国则是在屋子里商量事情,按照政策,一个家庭是能留一个孩子在身边的,剩下的都要下乡。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报病是个办法,顶替父母工作也是个办法。
但陈菊花和夏卫国还都是壮劳力,再加上当年夏维维的大哥年龄不符合工厂招工规矩,所以夏大哥夏红军这才跟着下乡去了。没办法,剩下的年纪更小,就算他们当父母的愿意,人家也不愿意接收。
“我们厂里传的话,说是要扩招……”夏卫国一边抽烟,一边皱眉说道:“说是职工子□□先,我的想法是将红军给叫回来,让他报个名。至于明明,她一个女孩子家,我们厂子里的活儿,她怕是干不了。”
陈菊花也有些犹豫:“可明明这次回不来,她又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就只能在农村找了,以后一辈子估计都回不来了。这次要是能回来,找个好工作,也能嫁到城里,要不然,我打听一下,看我那厂里招人不?”
“行,先打听打听,能回来一个是一个。”夏卫国沉默了半天说道,又叫厨房里的夏维维:“你年纪还小,到那儿不要着急结婚的事情,等过个一两年再说。”
夏维维低声应了一下,陈菊花看着时间不早了,转身去屋里拎出来一个小篮子,招呼夏维维:“走,跟我去一趟。”
夏维维有些迷茫,但还是听话的起身,陈菊花一边带着她往外走一边交待道:“等会儿嘴巴甜点儿,该叫阿姨叫阿姨,别还是这个死样子,我也是为了你好,这下乡也是有讲究的,去个富裕点儿的农村,至少吃上是不用愁了,去个穷乡僻壤,连肚子都吃不饱!还有那穷山恶水多刁民,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就是遭罪了也没人给你出头,讲究点儿的村子就不一样了,至少讲规矩,女人能活得下去。以后你自己多机灵点儿,别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傻乎乎的样子一看就很好骗……”
夏维维只嗯嗯的点头,到了地方,陈菊花敲门,就有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将她们迎进去。
陈菊花很是心痛的将篮子递过去,和人家寒暄:“说是有四个月了?那可得多补补身体,将来生个大胖小子才好,我家里一点儿心意,你们可别嫌弃……”
“这闺女年岁小,她自己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所以就想让她去她姐那地儿,也好有个人照顾。”
“她就是这么个木讷性子,我也是操心不少,当父母的不都这样吗?哪个都想给照看好了。”
夏维维也不插话,让打招呼就打招呼,让笑就笑。等陈菊花和人家唠叨了半个小时起身之后,就也忙跟着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说再见。
那篮子起的作用应该是挺大的,至少三天之后下乡通知拿到手之后,陈菊花是很满意的,一边给夏维维收拾行李一边继续叮嘱:“你跟着你姐住,万事别出头,有什么事儿就写信回来说一声。”
犹豫了一下,还是塞了两张粮票:“家里也没更多的了,你拿着应应急,乡下是能借粮食的,你到时候和你姐想想办法就是了。”
夏维维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捏着两张粮票,好一会儿才露出个笑容来:“好,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