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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抢收工作持续了三天, 村子里的麦子都拉到麦场去了。接下来就是打麦子了,石磙压过去压过来的, 将麦粒给压出来,然后木钎扬场, 将麦皮麦粒分开,然后装袋子,晒麦子,麦秸秆能用的就收集起来,没用的就分发下去,各家自己装点儿稻草垫子之类的,或者干脆就是生火用。
忙完这些呢, 就该种别的粮食了, 玉米,花生,红薯。忙着在下雨之前下种,好迎来第一场雨, 利于粮食发芽。
夏维维早出晚归, 半个月下来,整个人就黑了八度。以前还能算是清秀,现在,连清秀都算不上了。唯一值得她骄傲的就是粮食跟得上了,能吃饱穿暖了,身体总算是比刚穿越来那会儿强多了。
至少,经过半年的调整, 她身上的例假,总算是开始有规律了。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开工的时间是早上越来越早,下午越来越晚了。
夏维维还是和王艳红王媛媛她们一个队伍,王艳红嘴巴停不住,一开始干活儿就忍不住和夏维维唠叨:“白雪昨天就出了村子,我估摸着是上镇子上去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今儿一早,就说要搬家了。”
“搬去镇子上?”她肯定不会放过赵子健的,反正罪已经受过了,那该得的好处就不会放过了。
“嗯,只说是在镇子上找了工作,关于结婚的事儿,是一句都没说。”顿了顿,王艳红有些疑惑:“赵子健居然能答应她的威胁?赵子健之前要是想娶她的话,也不会将她放回来了吧?”
“可能是拿捏了赵子健的把柄呗,至于结婚不结婚的,赵子健就算是愿意,白雪不愿意,那赵子健还能强迫……”顿了顿,夏维维又改口:“赵子健估计也是当了□□还要立牌坊,既占人便宜了还想让人心甘情愿的嫁给她呢。”
小说里不多的是这样的渣男吗?我杀你全家你还得感恩戴德,我□□你了你还必须准备嫁妆。夏维维不太想讨论这种恶心的事情,就换了话题:“队长说明天能休息一天,你们打算去镇子上吗?”
“嗯,我打算去换点儿粮食。”王艳红说道,她家里人之前寄信过来,带了些粮票,她用不着,就打算到镇上找人换一下,镇上有的是人需要粮票呢。
王媛媛也探头过来:“维维姐去不去?”
“我想去县上,镇上的供销社没什么好买的,都是一些糖果点心布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各种调味料,钢笔是很少见的,她买一次当然要买最好的,能用时间长点儿,所以想去县里。
“那我和你一起去县里吧。”王媛媛当即说道,大约两个人之前一起坐过火车,所以王媛媛对夏维维是很依赖的,经常找夏维维一起行动,可惜夏维维功课繁重,能出门的机会不多。
“嗯,行啊,那明天早上咱们在村口集合。”夏维维点头说道,王艳红叹气:“也不知道咱们大队什么时候能买拖拉机。”
夏维维忍不住摇头:“那估计是要等了。”
一辆拖拉机一千多两千呢,他们大队就算有余钱……加上她上次带回来的三百,肯定也不会超过六百的,也就能买给拖拉机的车轮吧。
到了十一点多,罗队长敲锣通知了,大家才能下工。夏维维回去和章一行商量:“弄点儿草药,熬点儿降暑的凉茶给大家分一下,虽然这个不赚工分,但也是个事儿。”
也免得章一行非得惦记着下地干活儿了,夏维维可不习惯让个老爷子帮自己赚工分。她养活这老头,本来也就是应该的,师父师父,不还带了个父字的吗?
况且,还有章明暗地里帮她做事情呢。
章一行皱眉,夏维维忙说道:“咱们两个外来户,老的老,弱的弱,要是能为村民们做点儿事情,以后有啥事儿,也不至于连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
要是白雪的人缘好,她被欺负了,罗队长会不帮着讨个公道吗?
还有之前罗常有的娘,为什么就敢上门来闹?还不是因为她和夏明明在这村子里没个靠山吗?再说,章一行这身份,已经是受了大队的照顾了,至少革委会没来要求□□他,他这会儿回报一下村民,也是应该的。
“那行,我去诊所一趟。”章一行也不是不懂事儿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就起身了,拿了诊所的钥匙,准备去弄个祛暑的方子回来。
黑金跟在他后面跑来跑去的,章一行低头看它一眼,叹气:“咋就光吃不长肉呢?一天天的,饭量都比我还大了,还等着你长个头保护你家主人呢,结果现在,看你越来越傻了。”
黑金听不懂,但这傻呢,不是好话,它以前看热闹的时候听人家骂过,于是就不高兴了,仰头冲着章一行汪汪两声,章一行挑眉:“还反驳?你看看你,你现在除了吃饭还会干啥?”
会干的多着呢,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被夏维维给抽点儿血呢,晚上还要看家,免得有小偷,白天还要到处打探情况,忙着呢。黑金又叫唤两声,章一行还在叹气:“啥时候才能长成那种,别人看一眼就觉得害怕的大狗呢?”
要是能有人来训练一下就好了,狗狗这种东西,什么人养就是什么样子。普通人养,那就是普通小狗狗,聪明可能有,机灵也可能有,但也就是个家养的狗狗。专门训狗的,就能让这狗狗长成更威武的存在,像是军犬什么的。
可惜,训狗也是个有门道的活儿,不懂行的人干不成。
章一行略有些惋惜的叹口气,黑金也挺聪明的,就是少了个教导它的人。
黑金抖抖身子,有些疑惑的看看章一行,索性小跑着冲到前面去了。反正他们说话对方都听不懂,还是省点儿力气别说了。人类啊,并不是所有的都和自家主人一样聪明的。
“夏维维,你们几个下午干完这点儿就去收麦子,麻袋给准备好了。”下午上工之后,罗队长就绕过来交代事情:“时间算到这个工分里面,好好干知道吗?等会儿记得去翻麦子。”
收麦子是个轻松活儿,更不要说还算工分里面了,夏维维忙转头大声应了下。
章一行推着平板车站在地头招呼:“我煮了凉茶,大家要喝的来这儿啊,带自己的杯子或者茶壶啊。”
“章爷爷怎么还煮凉茶了?”王艳红好奇的问道,夏维维笑道:“我怕他又要闹着下地,一把年纪了,要是晒着了,我才更是麻烦呢,索性给他找点儿事情做。”
王媛媛哦了一声,表示赞同:“送点儿凉茶也好,以后章爷爷出门了,就能有更多人聊天了。”
为表示对章一行的支持,她还赶紧去灌了一壶凉茶回来,和夏维维她们几个分着喝了。
夏维维看着天色觉得差不多了,就领着王媛媛她们去翻麦子。麦粒一层层的铺在麦场,甚至村子里的各条大路上,为了方便,有的下面就铺着油布,有的就铺着麻袋。
翻麦子就是为了让麦子晒的更均匀点儿,干透了才好储藏,也好磨面。另外就是公家收缴的时候会检查,干湿度不合格,还会罚多交粮食。
“今儿看粮食的是谁啊?”王媛媛一边跟着夏维维拿起木钎,一边好奇的问道,夏维维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看见了吧?大队长亲自看着呢。”
偷粮食这种事情也是很普遍的,以前看管得严,但凡有偷粮食的,被抓住了那可就是一家子都要跟着遭殃的,全都会被批~斗。现在,还是管得很严。
但啥时候都少不了那种抱着侥幸之心的,夏维维刚说完,就见有人往这边摸过来了,她赶紧喊道:“干啥的?这会儿正上工呢,怎么到处乱跑呢?”
那人没想到夏维维她们在,顿了一下,赶紧就转身跑了。
王媛媛眼尖,忙说道:“他偷麦子了!身上带着有,你看那裤腿,往下坠着呢。”
“你去追,我在这儿守着。”夏维维忙说道,说完又抓住王媛媛:“算了,你在这儿守着,顺便翻麦子,我去追!”
一个大男人,万一被抓住了恼羞成怒了,王媛媛可应付不了。
“哎,维维姐。”王媛媛忙招手,但夏维维已经窜出去了。
“你放下麦子,我谁也不说,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夏维维跟在后面跑,还要压低了声音劝说:“要不然回头收起来了,队长发现重量不对,那我也是要受牵连的,你快放下!”
那人充耳不闻,夏维维加快速度,她全力飞奔起来,有时候黑金都不一定都能赢。所以,很轻松的,就将跑在前面的男人给抓住了:“说了别跑了,麦子留下!”
“没有……”男人忙求饶:“你就当没看见我。”
“不行,大队长会称重量的。”夏维维摆手,弯腰拽着他裤腿使劲抖擞了一下,果然掉下来一把麦子,两个裤腿加起来,大概也就一斤。夏维维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又不是三五年前,吃饭都吃不饱的时候,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了,咋还能这样偷麦子呢?偷个一斤半斤的,能管啥用?
被发现了,还要被抓起来呢,简直是得不偿失,也不知道这人是咋想的。夏维维努力的控制好自己的眼神,免得让对方看出来自己是将他当傻子了。
“还有没?”夏维维问道,严肃的绷着脸:“抖抖衣服我看看。”
男人很无奈,伸手抖抖衣服,不抖不行啊,被告到大队长那儿,那可就糟糕了。
“行了,走吧,我不会告诉大队长的,但是,要再有下一次,我保证会告状的知道吗?”夏维维摆摆手,男人赶紧溜走了,一句话也没敢说。夏维维将麦子给兜起来,重新放回去。
木钎推出来一道道的麦粒垄来,王媛媛站住擦了一把汗:“那人谁啊?认识不?”
“不太认识,村里的人我还没都见过呢。”夏维维摇头,王艳红撇嘴:“估计是偷鸡摸狗习惯了,要不然,现在也不缺粮食吃,干啥要偷大队里的?”
“有些人家不缺,有些还是缺的。”王媛媛很中立的说了一句,“像是村头罗寡妇家,肯定却粮食。”
罗寡妇大儿子心脏不太好,不能干重活儿,罗寡妇小闺女才七八岁,一家三口全靠她自己,她也不是多强壮,这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粮食也是不够吃的,年年欠着大队里的钱和粮。
反正好过的人家能占三分之一,七八分饱的再占个三分之一,剩下的就是吃不饱的了。
夏维维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了前面三分之一了,还能时不时的弄点点心糖果来进补一下,可以说,她的日子,是全大队最好的一份儿了。
财不露白,夏维维当然不会对别人说自己的日子很好过的。
“别说人家了,咱们先顾着自己吧。”她说道,抬头看了一下天色,郭大爷不知道从哪儿飘了回来,大惊小怪:“天气不好啊,要下雨了,赶紧的收麦子吧。”
“你咋知道天气不好?”夏维维问道,郭大爷背着手装神弄鬼:“我会掐算啊,哎,知道你不信,我能感受到空气里的变化啊,真的快要下雨了,你们也别翻麦子了,赶紧的收吧。”
“媛媛,你去找大队长,就说我觉得这天气不太好,要收麦子了。”夏维维犹豫了一下,还是赶紧说了一声,她自己没察觉出来,但她知道郭大爷不会拿这事儿来开玩笑的,收早了顶多是会被人抱怨一顿,但晚了,那可就是一年的口粮没了。
王媛媛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跑。王艳红则是有些不解:“你啥时候都会看天气了?真看准了?这大太阳的,不像是要下雨啊,你要是让咱们白忙活一场,恐怕……”
“我也不会看天气……”夏维维眼珠子一转就找到了背锅人选:“刚才那人说的,我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下雨了,那就更糟了,没下雨的话,不就是被人白说几句吗?这点儿我还是能受的住的。”
王艳红表情很复杂:“我真是没啥要说的了,他是小偷啊,偷麦子的,他随便说两句,你就信了?万一他是想报复你抓他了呢?我看咱们还是先别收了……”
“还是收了吧,宁愿少晒会儿。”夏维维说道,王艳红有些不愿意,站那儿不动。夏维维叹气:“要是大队长责备的话,就说是我的主意,我保证你不会被连累的好不好?”
“这不是连累不连累的事情!咱们是朋友,你要是被责罚了,我肯定陪着你一起,我就是觉得那人说话不可靠,你不应该相信他。”王艳红气恼的说道,夏维维摆摆手:“你看我是那种随便相信人的人吗?我是有别的依据的。”
早知道就换个背锅侠了。
王艳红还想分辨几句,但看夏维维已经开始将麦子往一块儿推了,郁闷了一会儿,也只好跟着一起行动,要真是不下雨,大不了,她陪着一起挨骂就好了。
不到十分钟,罗队长那边就带人过来了:“真觉得会下雨?”
“嗯,真觉得。”夏维维使劲点头,罗队长也不多问,招呼附近的人开始帮着收麦子。人一多,这麦子不到半个小时就全被收起来了,大太阳这会儿还在天上挂着呢,也才下午三点多。
罗队长伸手招呼罗大叔他们:“你们经验丰富,看看这天气,会不会下雨?”
“刚才你不说我倒是没察觉,现在你们这一说,我看着倒真像是会下雨。”
“我倒觉得不会下雨,没云彩。”
“没云彩才会下雨呢,我看还是赶紧收麦子吧。”
一边说着,就有人开始上来帮忙了,有三五个大叔都这样说,其他人也就没意见了,就当是求个心安,万一下雨了呢?要是没下,那也没什么大碍,顶多是再多晒两天的事情,晒麦子和收麦子比起来,可已经是省力多了。
夏维维他们这边刚收好麦子,将麦子全都送到仓房里堆着,另一边,太阳就已经没了,天色看着有些阴沉起来。
众人各自回家,夏维维回去的时候,章一行已经将院子里的东西收拾好了,正站在屋檐下看天色。
“今儿回来的早,晚上咱们烙卷饼吃吧?”夏维维笑嘻嘻的说道,章一行自然是没意见的:“那我去摘点儿豆角,等会儿卷菜吃。”
说着话,郭大爷就又飞过来了:“维维啊,砖窑那边,又出现了个小孩子。”
夏维维脸色立马有些不好了:“又是个女孩子?”
“不是,这次是男孩儿。”郭大爷也皱眉,一脸不解:“怎么会有人将男孩儿给扔掉呢?”
“我去看看,这天色,万一砖窑进水了,小孩儿怕是撑不住。”夏维维皱眉说道,转身去拿了雨披,等会儿下雨了就用得上了,一边和章一行打招呼:“师父,我先出门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了。”
“去干啥?”章一行喊道,夏维维摆摆手,没回答,飞快的往砖窑那边跑去。
有豆大的雨滴掉下来,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只夏维维一个人在飞奔。刚接近砖窑,她就听见一阵低弱的哭声。她又加快了些速度,冲进去就见有个襁褓在地上放着。
倒比那小女婴强点儿,至少还被裹着衣服。
夏维维过去将孩子抱起来,掀开衣服看了下,果然是个小男孩儿。也是奇了怪了,谁家会舍得将小男孩儿给扔掉?这可是传宗接代的必要工具啊,还是干活的好手,怎么就被扔掉了呢?
一边想着,她一边给男婴把脉,然后,脸色就变了变难怪被扔掉了呢,天生心脏病。
放到富贵人家还能养着,放到普通老百姓家,那可真是……无底洞,一辈子都填不上的那种。
“可怜的。”夏维维也是有些无奈了,外面雨滴落的更紧了,夏维维也不敢随便抱着孩子往里面冲,只能在砖窑里面等着,等雨小点儿了再回去。
怀里的小婴儿可不知道这些,他就知道自己肚子饿了,哭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了,夏维维赶紧往小婴儿体内输送了一些灵气,又有些无奈,总觉得她运气有点儿不好,捡孩子这种事情,居然还能遇上第二回。
只盼着没有第三回了。第一次是女婴,第二次是男婴,第三次能来个什么性别的?没有第三种性别了,所以,应该也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吧?
这场雨来的急,走的也快,不到二十分钟,天色就又晴朗起来。夏维维忙抱着孩子出了砖窑,回家的时候路过知青点,顺便招呼王媛媛和王艳红她们去帮忙喊人:“让大队长到我家一趟,我又捡到了个孩子。”
哭声遮不住,她不说那些人也都能听到的。
“你这运气……”王媛媛叹道,赶紧冲夏维维摆手:“那你赶紧回去吧,我帮你去喊人。”
夏维维点头,抱着孩子小跑着回家,这孩子哭半天了,得喂点儿东西,免得病没发人就先饿死了。章一行看她抱个孩子回来,也是吓一跳:“哪儿来的?”
“捡来的,师父,我刚把脉看了一下,像是心脏病,您看一下?”夏维维见个孩子放到桌子上,章一行皱眉去把脉,好一会儿才叹气:“确实是心脏病,这个病,不好治啊。”
“就算治好了也只能养着,药材不好找,养着的时候得吃好的……”章一行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叹气:“谁家的孩子?”
夏维维摇头,她也不知道。现在的问题是,药材不好找,她该怎么医治这孩子呢?她不是圣母,不是看见什么人都要救的。但是,看见小孩儿,尤其是刚出生没多久的,那就得尽尽力了,这是起码的为人原则尊老爱幼。
“夏维维,你又捡到个孩子?”正苦思着就听见大队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夏维维忙转身迎出来:“是啊,这次是个小病人,有心脏病才被扔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