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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初松开陈钧,侧眸看着阿笙,她站在他身后,倒是淡定如初。
夜间返回韩家,在茶水室没有看到阿笙,但却看到了她留给他的纸条。
——陆老师,我有事先走了,谢谢您在宴会上对我的照顾。阿笙。
字如其人,看似娟秀,笔锋却很犀利,偏向草书,总之笔迹很漂亮,之前应该学过书法。
夜市小吃临街,陆子初和吴奈同住望江苑,驱车经过,原本已经开出一段距离,但因人群聚集看热闹,吴奈思想邪恶,以为出了人命,于是停车观望。
吴奈刚走到人群外围,就笑意融融的走了回来,敲了敲车窗玻璃,待陆子初按下车窗,就听吴奈对他说道:“你猜主角是谁?”
“没兴趣。”陆子初兴致缺缺,一点面子也不给吴奈。
“顾笙。”吴奈说完这个名字,好整以暇的抱着胸站在了一旁,他倒要看看陆子初是下车,还是不下车。
陆子初皱眉间,已经打开了车门:“她怎么了?”
“应该是交桃花运了。”吴奈盯着陆子初的背影,摇了摇头,不是没兴趣吗?这老师当得还真是尽职尽责,话说他对每个女学生都这么关心吗?
好奇啊!
有人说,大学是恋爱最佳场地。
陈钧喜欢顾笙,陆子初是知道的。大三学生多次出现在大二课堂上,可见爱情魔力有多大。
陈钧追人招数频繁,虽给顾笙造成了困扰,但在课堂上,面对陈钧出现,窃窃私语,暧昧含笑的永远是别人,至于她,神态间永远都是一副清清淡淡,事不关己。
他以为她会一直无视陈钧,没想到今夜终究还是爆发了。
也许,并非爆发,而是发泄。
她是一个矛盾的人:看似温暖,但却冰冷;看似有情,但却无情;看似坚强,但却敏感易伤。
如今,她一扫之前笑意清浅,言语犀利,对追求者不留丝毫情面,仿佛一个无情的刽子手,抓了一把盐,用最随意的姿态往陈钧伤口上撒着盐。
但又不能说,她是错的,毕竟陈钧表白太过莽撞,越过了顾笙的底线。
庆幸他目睹了一个惹恼她的人,究竟会被她怎样对待,更让他知道,这孩子究竟有多表里不一,遇事并非善茬。
若是寻常,女子出言狠毒,他必定心存反感,但听她说话,竟会心存激赏。
众目睽睽之下,少女始终都保持着微笑,不惊艳,但却很深入人心。
面对陈钧恼羞成怒,顾笙从容以对,他原本想看看她打算怎么解决,但力道又怎会敌得过陈钧?
一念起,向来不管闲事的他,已经快步挡在了她身前。
她并不害怕,因为脸色如常,眼睛里没有畏惧和紧张……
陆子初唇角微扬,这孩子勇气可嘉,但也太能闯祸了。
阿笙抬眸看向陆子初,光线柔和了他的眉眼,隆冬季节隐隐透着暖意,仿佛置身三月暖阳,将明媚镶刻在了他的一双眼睛里。
“怕吗?”他明知故问。
她摇头:“不怕。”
“顾大胆。”话语里竟带着连他都未曾察觉的宠溺和包容。
阿笙笑了,她很想告诉陆子初,其实她胆子一点也不大,奶奶常说她胆子很小,因为她怕壁虎,任何爬行动物,她都怕。
恐惧和害怕是人类情绪组成的一部分,她并非无所不怕。
怕死亡,怕遗忘,怕失去。
T大小吃街很有名气,到了夜晚,必定人潮纷沓而至。
T大学生认识陆子初,并不见得人人都认识他,但看到陆子初的人,都会忍不住心生慨叹。
若是人人都注重容貌,那么见到他的人,浮现脑海的第一个年头必定是:这人长得真好看。
当然,除了长相好看之外,依陆子初今时今日收获的名利和阅历,气质浑然天成,并不好惹。
陈钧抹了把脸,气息不稳,看着陆子初,目光闪烁:“陆老师,我刚才喝了点酒,不是成心的。”
陆子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头见阿笙提着双肩包,就停下脚步,无声伸出手。
阿笙愣了愣,反应过来,把双肩包交给他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很轻:“谢谢老师。”
悍马越野车停在路边,再加上吴奈一身西装,修身如玉,一看就是家境殷实。
陆子初带着阿笙一路走过去,牵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围观人群里,有人唉声叹气道:“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小吃街离学校不远,阿笙想把双肩包要回来,眼看陆子初打开后车门,连忙开口:“陆老师,您能把包给我吗?我想直接回学校。”
“先上车。”
车门开着,这边陆子初还在等阿笙上车,她一咬牙,钻进了后车座。
吴奈驱车离开时,阿笙侧眸看向车窗。窗外,陈钧还维持着先前姿势,愣愣的看着她。
阿笙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年华素白,青春易逝,她注定没有办法许他一场春暖花开。
街道两旁种植着很多梧桐树,光秃秃的枝干,诉说着季节转换,T市熬完了饱含凉意的秋,上演着千般凛冽的冬。
吴奈专注开车,还不忘开阿笙玩笑:“小孩儿,如果明天小伙子跟你道歉,你会原谅他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称呼阿笙是“小孩儿”,她听了,干脆学吴奈的语气,一副老气横秋道:“我们小孩子之间没有隔夜仇。”
吴奈听了,哈哈大笑,觉得这姑娘说话很有趣,就连陆子初的眼睛里也有了笑意。
吴奈接着问:“你拒绝所有追求者,都这么不留情面吗?”
阿笙倒是很认真的想了想,这才回道:“不是我无情,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情感世界。”
吴奈挑了挑眉,觉得这姑娘说话腔调,有时候跟陆子初倒是很相似。看似豁朗,实则冷漠。
陆子初翻看着手机,似乎在回复信息,但嘴角笑意隐约,不难窥探。
窗外,T大校园一闪而过,阿笙无意识咬了咬唇,很想问陆子初,他们打算带她去哪儿,但话到嘴边,却迟迟问不出口。
吴奈为人亲和,开车途中和阿笙闲聊着,反倒是陆子初,看着窗外,侧脸冷峻,闭上眼睛,似是入了眠。
夜晚景色昏暗,但阿笙还是认出了路况,实在是柞树太过醒目,在寒风中仿佛受尽了颠沛流离的苦,所以才能在隆冬肆虐里无悲无喜。
这里是望江苑,阿笙不会错认。
吴奈在陆子初家门前,停车,熄火。
陆子初已经开门下车,见阿笙坐在车里不下来,扶着车门,弯腰对上她的视线:“我和吴奈晚饭还没吃,要不要一起?”
她在小吃街出现,给了面钱,却没有吃面,应该是饿了。想必回到学校,晚餐是不打算吃了。
阿笙是很想拒绝的,经过陈钧闹事,她哪还有食欲?况且陆子初住在这里,并非她观念陈旧,而是她一直都觉得她和老师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距离感,不宜接近。但她却乖乖下车了,不知是因为陆子初清澈沉静的眼眸,还是他嘴角弯起的弧度……或是,她确实有点小饿。
等她意识全部归位,她已经跟着陆子初进了屋。
阿笙很后悔。
虽说她进这栋房子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但她毕竟是客人,哪有主人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其实让她做饭的那个人不是陆子初,而是一个叫石涛的男人。
石涛身形高大魁梧,皮肤黑黑的,长相硬朗,一脸正气。
阿笙站在玄关处正在换鞋,就见一个男人穿着睡袍,睡眼惺忪的走了过来,看到阿笙,揉了揉眼睛,然后不敢置信的张着嘴,大惊小怪道:“哪来的孩子?”
阿笙很无奈,这男人好像比她大不了几岁吧?
“他叫石涛,平时我们都叫他石头。”陆子初弯腰把阿笙脱下来的运动鞋放在鞋柜里,阿笙见了脸有些红。
石涛故作严肃:“不许叫我石头,要叫我哥哥,来,叫声哥哥,让我听听。”
阿笙笑了,这人行径好像有点孩子气,但话说回来,石涛毕竟比她大,叫声“哥”也是应该的,于是阿笙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涛哥”。
石涛应得眉开眼笑,引来吴奈侧目,看着顾笙,有些不悦了:“一路上怎么也没听你叫我一声哥呢?”
阿笙额头开始冒汗,不是来吃晚餐吗?怎么演变成了认哥大会?
陆子初为阿笙解围:“可以不叫。”看向石涛,语气轻淡:“家里有女生在,回房间换身衣服。”
石涛朝阿笙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稍等,等哥换完衣服,再出来陪你聊天。
阿笙轻笑,她很喜欢这种性格的人,生性直爽,快乐多于悲伤。
陆子初把双肩包放在沙发上,然后倒了一杯水递给阿笙:“无聊的话,可以看电视。”
吴奈走到沙发前坐下,冲着陆子初的背影道:“也给我倒杯水。”
“自己倒。”陆子初声音远远传来,很随性。
看得出来,他和吴奈、石涛感情甚好。
吴奈瘫倒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石涛还没进屋,在一旁落井下石:“看到没有,典型的见色忘友。”
石涛并不知道阿笙的身份,但可以肯定她不是陆子初的女朋友,因为之前没听陆子初提起过。
阿笙忍不住为陆子初辩解道:“陆老师不是这种人。”
见色忘友,跟陆子初不挂钩啊!
吴奈低低的笑,陆子初正走向盥洗室,闻言,嘴角扬起笑容。
唯一没笑的那个人是石涛,问阿笙:“那小子是你老师?”
“嗯。”
“我明白了。”石涛表情认真,就在阿笙好奇石涛究竟明白了什么时,只听他恨铁不成钢道:“园丁不养花,也不护花,现在开始流行采~花了。”
“……”阿笙彻底无语了。
说句幼稚的话,房间里有三个男人,其中吴奈和石涛是坏人,喜欢逗她,唯有陆子初是好人。
可这个唯一的好人,在盥洗室洗手的时候接了一通电话,一打就是半个小时,事关工作,不宜挂断。
当然,吴奈和石涛不可能白等半个小时再让陆子初做饭,他们很饿。
石涛不会下厨,如果吴奈没有故意贬低石涛的话,那么石涛就真是一个生活白痴。
似乎下厨重任只能落在吴奈身上了。
几分钟之后,吴奈切菜伤了手指,阿笙坐不住了,离开客厅,去了厨房。
目睹厨房盛况,阿笙真心觉得吴奈是人才,很少见。
仅仅是切个菜而已,竟然可以把菜“剁”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