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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南锣鼓巷。
大杂院里传来响亮的“啪嗒”声音,王美丽已经习惯了,没好气地走到儿子的房间:
“你的退稿来了!”
“妈,为什么您就认准了一定是退稿。”
刘建军羞红了脸,自己的小说被退稿,要瞒是瞒不住的,到现在,已经是第4次退稿。
“都扔家门口了,还不是退稿。”
王美丽催促刘建军赶紧去拿,刘建军刚站起身,就听到邮递员冲着院里喊了几声:
“苏雅在家吗,有你的信和稿费单!”
“方言老师在吗,有您的稿费单!”
方言又有稿费单!?
就连苏雅也有?那岂不是就剩我没有?
刘建军先是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听到邮递员又重复了一次,急匆匆地跑出去。
就见杨霞、方红、苏雅等人从邮递员手上接过信件,跟胡同里的路人,有说有笑。
“婶儿,怎么你家岩子跟抢银行似的,隔三差五就来一笔稿费?写小说这么来钱?”
“错啦,抢银行哪有写小说挣钱快!”
“杨大姐,岩子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让他到我家一趟,教我儿子怎么写高考作文?”
“………”
频频寄来的稿费,让方家成了整个胡同热议的焦点话题,街坊邻居无不羡慕方言一家。
杨霞、方红打了个哈哈,跟苏雅折回中院,刘建军跟在她们后头不吱声,静静听着:
“小雅,这稿费是你那些诗挣来的吧?”
“嗯,这都要谢谢岩子,多亏了他的指点和帮忙,我的诗才能顺利地发表。”
“你也真是的,发表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快说说看,都发表在哪些期刊啊?”
“《诗刊》、《诗探索》。”
“小雅,你的诗上《诗刊》啦!?”
听着方红和苏雅的对话,刘建军顿时心里凉了大半截,《诗探索》没有听过,但《诗刊》的大名,自己可是一清二楚。
全国唯一的中yang级诗歌刊物!
稳坐主流诗歌刊物的头把交椅!
诗歌能在《诗刊》上发表,相当于小说在《人民文学》发表,这下子,苏雅成诗人了!
“岩子不是说只有一笔稿费,怎么会有两笔?”方红随手一翻,就见汇款单上写明来自沪市话剧院,整整200元。
“岩子的小说被改成话剧啦?!”
苏雅喊了一声,直接让偷听的刘建军心肝一颤,立刻凑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沪市话剧院的汇款单没看见,倒是《收获》的汇款单看得清清楚楚,728元。
不对啊,怎么没有小数点?
再看了一眼,刘建军忍不住尖叫了声:
“七百……”
“嘘!”
方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得亏方言给她们提前打了预防针,要不然也像现在的刘建军。
“小雅,改明儿一起去邮局取稿费,多一個人,多一份安全,现在外面可不太平。”
杨霞拍了下苏雅的手背。
苏雅没看到另外一张汇款单,但看到刘建军震惊的表情,方红、杨霞患得患失的样子,再联想到刘建军喊出的“七百”,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强压下心中的震撼,深吸口气:
“没问题,您去的时候喊我一声,我带上擀面杖和大剪子,谁敢打劫,我就攮死他!”
“算我一个。”
方红发出爽朗的笑声,然后催促杨霞回屋,临走之前,又谨慎地让刘建军保守秘密。
毕竟,财不能露白。
“啊,啊。”
刘建军应了两声,等人走远了才回过神。
两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脑袋嗡嗡作响。
728块!方言伱大爷的!
到底什么小说能特么挣这么多!
一时间,哪怕是嫉妒怨恨到极点,也准备等《收获》正式发行,抢购一本,一睹为快。
5月15日,最新一期如期问世。
《收获》如往常一样,送入千家万户。
伴随而来的是《解fang日报》、《文汇报》等沪市的报纸,重点点评《收获》这一期收录的青年作家小说。
其中,《暗战》被点评得最多。
很快地,就像水满溢出来一样,从沪市,到整个华东文学界,《暗战》的名气渐渐传开。
江浙,海盐。
这么个位于嘉兴的偏僻的小县城,余桦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瞎逛,路过书店,眼尖的他立刻在如长龙般的队伍里,找到熟悉的面孔。
这不是文化馆的那谁嘛!
立刻上前打招呼,半开玩笑道:“你不是该在街上采风吗,怎么跑书店排队来了?”
“买最新一期的《收获》呢。”
眼镜男人回答道:“晚了可就没了。”
“不会吧?你们单位没有订阅《收获》?”
余桦惊讶不已。
“我们单位的早就被人抢了。”
眼镜男人撇撇嘴,“等轮到我看,少说十天半个月,还不如像我这样排队买呢。”
“这么急着看?”
“这一期的《收获》有这么好看吗?”
余桦自从想靠文学,从小诊所调到文化馆,开始慢慢地翻阅起文学期刊。
“当然!”
眼镜男人跟着队伍往前走,“里面最好看的就属那篇《暗战》,怎么跟你描述呢,就是不看完,根本睡不着,就像有虫子在心里爬一样,就好看到这程度。”
“有这么好看吗?”
余桦半信半疑。
眼镜男人满脸认真:“要不然呢!我刚看完上半部分,杂志就被领导给拿走了,害得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这不才过来排队。”
“被你说的,我心里也痒痒。”
余桦瞥了眼队伍,长得快看不到尽头。
“我劝你还是明天再来吧,今天是轮不到你了。”眼镜男人指了指前后,“这队伍里的人,基本全冲着《暗战》来买《收获》的。”
“卧槽!”
这么一说,余桦更感兴趣。
“你家如果没有订《收获》的话,就去你单位找找,也许运气好,说不定还在。”
眼镜男人好心提醒了一句,便不再聊天,耐心地随着队伍蠕动,但当快要轮到他的手时候,店员拿了块牌子,摆在了书店门口。
《收获》已售罄!
顷刻间,队伍里没有抢到的人一片哗然。
看到群情激愤的场面,余桦越来越感兴趣,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而是折返回诊所。
所里有几个比自己更热衷文学的青年,订了一堆文学杂志,《人民文学》、《当代》、《沪市文学》,当然也少不了《收获》这本在江浙沪,在整个华东地区影响力最大的期刊。
翻箱倒柜地找了找,还真让余桦找到了。
坐在桌前,一坐就从黄昏坐到黑夜。
余桦两眼圆瞪,脱口而出:
“吗的,写的这么牛逼,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