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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临时替身
重新开始后，不到一分钟，替身又走错了位置，把许云泽整个挡住了。丰子耀手一挥，骂都懒得骂了：“换个替身过来，来个灵光的群演也行。”
剧组有三个专业的男武替，但另外两个身形都和庄铎不太像，副导演勉强找了一个有点戏份的群演过来，也是一上来就犯错，闹得丰子耀整个人都快没脾气了。
他是国内电视剧行业里数一数二的导演，除了早年还没成名的时候拍过一些来钱快的偶像剧外，几乎就没有拍过粗制滥造的剧，出品的一水儿都称得上精品，演技太差的演员基本上进不了他的剧组，多少年没遇到这种频频NG的事了。
许云泽倒还好，作为一个演员，这种情况经历得太多了，他一贯是个有耐性沉得下性子的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看丰子耀脸色黑得快要跟锅底媲美了，便转头去找江浩然，打算让他去买点吃的喝的来，让大家都放松会。刚转头扫了一眼，一声“小江”还没来得及喊，江浩然已经冲他笑了笑，指了指场边的大盒子：“师兄，各位老师，咖啡和蛋糕，要不要来一点提提神。”
这是一个知情知趣还会办事的人，加上这副皮相，在娱乐圈多半是能无往不利的，既是同门师兄弟，又是同公司艺人，许云泽也有意让他表现一下，便冲他招手：“正好，丰导，咱们休息会吧，顺便等等庄铎。既然是直播节目，半天应该就结束了。”
丰子耀虽然是个出了名的暴脾气，但那也仅限于在片场开拍的时候，日常生活里还不至于谁的面子都不给，听许云泽这么说了，也没再坚持，挥了挥手让大家休息。
许云泽看厉璟从早上开拍就坐在一旁看剧本，他们这儿一个多钟头连一场戏都没拍完，他居然一丝不耐都没有，也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送了一杯咖啡过去：“厉先生，喝美式？”
“都行，”厉璟这会儿倒是不挑剔，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杯子，问跟过来的丰子耀：“演宋晨的人没来？”
第一天就让出钱的大老板看了笑话，丰子耀在他面前自然不敢有脾气：“抱歉，厉总，我们这边没沟通好。”
厉璟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和丰子耀说了几个剧情上的设置，类似许暮的书房应该是怎样的布置，家中有多少下人，以及他送萧长宁出国读书的三年中，与萧长宁应该有书信往来等等。
很多细节上的东西，剧组专业的道具师都没有想到，厉璟提了之后，仔细一想，又确实应该是这样的，丰子耀干脆把场务和道具师都叫了过来，关照他们依厉璟的意思做修改。等这边忙上了，他才把许云泽叫到了一边：“你这个助理看着满机灵的，又叫你师兄，是中戏的？要不你让他来试试，景都搭着了，这场总归要先拍掉。”
江浩然未来肯定是要走艺人这条路的，许云泽也愿意给他机会，见丰子耀这么说，连忙把人叫了过来：“小江，丰导想让你来试试，你觉得呢？”
“好，我试试，”江浩然极有行动力，一口答应下来，就主动道：“我先走一遍，还是先去换戏服？”
丰子耀没抱太大期待，随意道：“先走一遍吧，云泽你给他讲一讲。”
江浩然直接走到了镜头前：“不用了导演，刚听师兄讲过两遍了。”
不知是他没有压力所以发挥超常，还是他真的天赋异禀，这回从两人走进镜头，到这一幕戏完结，都没有出任何岔子，现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丰子耀更是大手一挥：“行，换戏服，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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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是宋晨劝说许暮接受日军指挥部高官井上雄平的邀请，为他掌眼买入玉器、字画等古董，许暮被他打动，答应会认真考虑这件事。
宋晨原本是沈阳街头的一个小混混，十二三岁的时候遇上九一八事变差点丢了小命，被共产党的军队顺手救了，从此就在军中成长，上海沦陷后，他被派来做情报工作。
他身手好，机敏灵活，小时候在街头混迹，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却又有一腔投身报国的少年意气，他希望许暮能够在国难当头的时候站出来，为国家出一份力。
最开始许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许家是收藏世家，许暮从小就跟着祖父、父亲把玩这些古物，对许家人来说，这些东西价值连城，不仅是国宝，也是一段历史，一个故事。许暮的父亲甚至为了保住萧长宁父亲的收藏而丢了性命。要许暮去搜罗这些东西来卖给日本人以获取他们的信任，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精神上的一种折磨。
但自从井上雄平坐镇日军司令部后，原先潜伏进日军电讯处的几名地下党和中统特务都被排查出来，我方情报系统严重受损，日军却几次掌握了国军的动态，导致正面战场频频失利，宋晨再一次找上了许暮，劝说他为了国家放下家族名声。
许暮带他走进许家别墅中用于收藏文物的房间，这间屋子经过了特殊处理，防火、防潮，但相对来说，就显得稍微有些阴暗。
许暮打开自家的收藏给他看：“不是我顾惜名声，而是这些东西，许多都是独一无二的，给日本人容易，想再取回来，就不容易了。国家需要情报，也需要历史，需要文化的根。”
宋晨小时候是混混，长大后虽然被送去军校特训过一段时间，但学的都是莫斯密电，电讯拦截，近身格斗等等实用技能，他是无法理解许暮的想法的。
许云泽说完刚才那段台词，就轮到江浩然了，作为一个替身而言，敬业的会稍微记一记台词，给其他演员一些反馈，偷懒的随口念个一二三四然后把分镜导演设计好的动作一摆就算完了。
江浩然是个临时替身，几个导演都没指望他能开口，他却忽然皱起了眉，低声道：“许先生，我来的时候，我的上级教了我一句话，他说可以拿来劝您，这句话叫，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
有棱有角的一句台词，他说得居然十分到位。
许云泽一怔，有几分惊喜，很快进入了许暮的角色，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国难当头，我也很想做些事，你若是要我把家财捐献，我现在就可以和你去银行办手续。可这些东西，远比我许家的名声，许某人的性命重要……”
“许先生，我相信您是一个好人，您和我素昧平生，可去年咱们初次见面，您见我是一个抗日军人，就肯冒着生命危险来帮我，”宋晨不解地凝眉：“我是个当兵的，不懂您这些东西有多重要，可我觉得，总归没有人命重要。一场淞沪战役，我们牺牲了30万将士，这还仅仅是一场战役。哪怕不说这些远的，就说眼前，上海城里，每一天都有无辜的百姓被杀，原因千奇百怪，可能只是因为他走路时笑了一下，而他身边有个日本兵正好心情不好，不想看见别人笑。”
许暮沉默了。
宋晨又道：“许先生，我相信，如果去年我们见面时，情况紧急到非要您砸掉这里的一件东西才能救我，我想您一定不忍心见死不救。那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答应为井上雄平掌眼买进文物，您卖出去的东西也许能换得他的信任，得到的情报可能会挽救成千上万军人的性命？”
许暮沉吟了片刻，抚着父亲最珍爱的一套宋版图书，到底是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如果连人都没有了，这些历史和文化，难道要靠日本人去传承么？是我狭隘了。”
宋晨急切道：“那您是答应了？”
江浩然把他的又惊又喜，还带着写不确定和不敢相信的心态表现得很好，连丰子耀都忍不住连连点头，许云泽身在戏中，自然更加体会得到他的出色，早已不再把他当做一个替身演员，笑着点了点头：“看来你觉得我是个冥顽不灵的人。”
宋晨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没有没有，我就知道您是个真正的君子！”
“愧不敢当，”许暮有点释然：“国难当头，宋少校能以身许国，许暮也愿意毁家纾难。”
宋晨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呃，没听明白，我读书读的少。”
许暮笑笑，伸手递给他：“以后还请宋少校多指教。”
宋晨立刻立正，刚才的几分少年气都化作了严肃，脚跟一磕，端端正正地给他敬了个军礼：“许先生，感谢您愿意加入我们，我保证，会用我的性命保护您的安全！”
两只手交握在了一起，镜头先推进又拉远，将这一幕拍得悠远。
“好，卡！”丰子耀拍着大腿喊了一声，乐颠颠地站了起来：“小伙子不错！咱们接着拍下面一段行吧？正面镜头留着等庄铎来补。”
许云泽也对江浩然比了个大拇指：“演得很好，把我也带入戏了。”
江浩然笑得十分阳光：“师兄说好那一定是真好，看来我还是有点天份的，没白瞎这张脸。”
还没等许云泽说话，丰子耀已经抢了过来，连连夸道：“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你是云泽的师弟是吧？毕业了来跟我的组吧，我保证带你拍几部好戏。”
厉璟原本一直在场边坐着，这会儿却起身走到了许云泽身边，询问道：“如果换他演宋晨，你觉得合适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