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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蔓和司老汉走出门口一看,羝奴正将一个中年妇女死死地按在地面,小奚儿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剪刀胡乱地在中年妇女的头上乱剪,剪了满地灰白的头发。
玉蔓急忙喝止:“小奚儿,住手!”
她又走了过去,夺过他的剪刀,怒道:“上次你答应过我什么?”
“不烧别人胡须,也不烧别人头发。”
“所以你就用剪的是吗?”玉蔓气得勾起一指在他脑门一敲,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个老咬虫是来提亲的,是江家派来的,我非拆了江家不可!”
司老汉已经上前扶起媒婆,不停地赔礼道歉,媒婆吓得浑身发抖,头发被小奚儿剪了半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蒙古人和一部分的色目人是有髡发的习俗,但汉人和南人却是没有,他们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半点不敢损伤。
因此媒婆痛哭流涕,小奚儿剪了她的头发像是要了她的命似的。
小奚儿不屑地瞥了媒婆一眼:“不就剪了你的头发吗?你当不了媒婆还可以去当尼姑的嘛!”
媒婆估计是被小奚儿吓怕了,也不及向司老汉辞别,抖了一条白绫汗巾包住脑袋匆忙而去,也不管忌讳不忌讳了。
小奚儿得意洋洋,指着媒婆的脑袋大笑。
玉蔓拿着剪刀走到小奚儿面前,喝道:“要不要我也剪了你的头发让你去当和尚?”这家伙再不管教,以后也不知要惹出什么祸端。
“不行!”小奚儿急忙护住一头青丝退了一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的时候先生没有教过你吗?”
“你怎么老是帮着外人?”小奚儿委屈地看着她,“是她先不对的,她要把你嫁给别的男人,幸亏今日被我撞见了,否则你岂不是成了别人的亲亲好老婆了吗?”
“哼,我是自由之身,你们家就连一纸婚书都没给我,难道还不许别人来提亲吗?”玉蔓想起元老爷模棱两可的回应,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是老奸巨猾。
“咱们可是拉过钩的。”
“拉钩算个屁啦!”
“你……你果真要嫁给旁人吗?”小奚儿一颗心仿佛跌入冰窖里,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玉蔓正在气头之上,也就顺着先前的情绪对他一吼:“是呀,怎样?你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吗?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好,很好!”小奚儿默默地垂着眼泪转身就走。
羝奴急忙跟了上去。
玉蔓呆了一呆,暗想自己刚才的话,确实句句伤了他的心,他虽蛮横霸道,但到底是个实心的人,很容易就会把她的气话当真。
玉蔓看着他已坐上停在门口坎脚的马车,心里不禁打了个突,这家伙从来不会白白地受委屈,他没办法对她发泄,必然是去找江家了!
玉蔓急忙追了上去,一路小跑拦住他的马车,喝道:“小奚儿,给我下来!”
羝奴勒住了马,铜铃似的眼珠瞪着玉蔓:“你把香哥儿弄哭了!”
玉蔓直接冲上马车,羝奴一把将她推了下去,玉蔓故意“啊”的一声痛叫起来。
小奚儿慌乱地掀开车帘,跳车下来到了玉蔓身边,关切地问:“你受伤了吗?摔疼了没有?有没有崴到脚?”
又冲着羝奴吼了一句:“你干什么呀!”
羝奴默默低头。
玉蔓看了羝奴一眼,知道他对小奚儿忠心耿耿,如今小奚儿身边没有几个可靠的人,断不可伤了他的心,又柔声道:“不关羝奴的事,是我自己摔倒的。”
羝奴微微诧异,望了玉蔓一眼,又迅速地躲开目光。
玉蔓抓着小奚儿的胳膊站了起来,问道:“你要去哪儿?”
小奚儿眼眶红彤彤的像是一只兔子:“你不是想嫁给江家吗?你尽管去嫁,我保证在你成亲之前让你守寡。”他的语气透着薄薄的寒意,幽蓝的眸光也似结了一层冰霜。
果然如她所料。
幸亏赶得及时。
她又温柔地揩着他的泪痕,轻轻地说:“放心,我不会嫁给江家,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当真吗?”小奚儿激动地执住她的双手。
玉蔓轻轻点头:“刚才不过试一试你的心意,谁承想你竟当了真。”
“你竟不相信我的心意吗?”
“谁知道你的心意?你自己说的,你想娶我,并非是因为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看到你的小宝贝长……”
小奚儿急忙捂住她的嘴巴,警惕地看了羝奴一眼:“你走远一些,走到我看不到你为止。”
羝奴乖顺地下车,迅速地走远。
小奚儿紧张兮兮地把手松开,又很严肃地对玉蔓说:“我没告诉羝奴这件事,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让旁人知道我的小宝贝长毛了,他们一定以为我是怪物。”
玉蔓脑仁又疼了起来,和这家伙说话总有一种三观被颠覆的感觉。
又听他说:“你也别灰心丧气,你并非一无是处,起码我就很喜欢你的屁股。现在除了屁股,我又多喜欢你一件东西。”说着,他又忽然腼腆起来,红红的小脸洋溢着动人的光泽。
玉蔓本能地想问这一件东西是什么,忽然想到刚才自己清洁身体的时候被他看了“奶奶”,秀脸一红,当即装聋作哑。
心里懊恼不堪,除了身体的这些部位,他就不能喜欢她一点别的?
她有那么多的内涵,他竟一点没有发现吗?
接着,又见羝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香哥儿,大管家来了!”
小奚儿一怔:“他来做什么?”
羝奴茫然摇头,又说:“他带了好些个人,抬了好多东西。”
“快走!”玉蔓急忙拉着小奚儿又往家里跑去。
她刚刚“掉了孩子”,现在应该躺在床上才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景象算是什么道理?
罗即管家带着一群的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司家,倒把司老汉吓了一跳,拱手问道:“敢问足下这是?”
“此处可是玉蔓姑娘的家?”
“正是。”
“在下元府的管家罗即拔。”
司老汉一听元府的人,又将他抬来的那些东西全部攒着大红花贴着大红纸,心下也有几分明白,又一拱手:“原来是罗管家,失敬失敬。”
“在下虽是汉人打扮,但却是西夏人,复姓罗即。”
“是,罗即管家,请!”
“敢问足下可是玉蔓姑娘的父亲?”
“老汉就是。”
“我奉我家老爷之命,请了大夫来给玉蔓姑娘看看,玉蔓姑娘现在何处?”
“正在房里。”司老汉纳闷不已,蔓娘好端端的请什么大夫?
“劳烦带路。”
司老汉木讷地请了罗即管家到了内院,一个肩头挂着药箱的大夫跟随,到了玉蔓的房间门口,就听里面传来玉蔓的哭声:“香郎,我对不起你,没有保住咱们的孩子,呜呜呜……”
孩子?
司老汉登时觉得天旋地转,怪不得玉蔓铁了心要嫁小奚儿。
原来竟是为此。
司老汉年轻的时候在本乡也是有些名望的人,如今自家女儿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以后让他出去如何见人?
血气上来,当即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