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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奚儿带着玉蔓前去正院给元老爷和杜夫人敬茶,金薰因为昨夜醉酒怎么叫也叫不醒,所以没有跟来。
元老爷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然十分不悦,他也不是从小就在金窝银窝长大的,如今元家的天下全是靠他赤手空拳拼搏出来,最怕的就是子孙懒惰散漫败了他的家业。
一个整天惹是生非的小奚儿已经让他头疼,给他娶个媳妇竟然日上三竿还不起床,成何体统?
出了正院,玉蔓忙不迭地就将元老爷和杜夫人给的茶钱拿了出来,仔细数了一遍,又心满意足地装入腰间的小荷包里。
接着,小奚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昨晚我怎么会在你房里?是不是你把我绑架过来的?”
玉蔓无奈地翻了一下白眼,又挤出一丝微笑:“亲爱的,这一篇翻过去好吗?”有完没完?刚才在房里和他解释无数遍了,昨晚没有占他便宜,他怎么就不能忘了这一茬?
再说,她一个女的要占便宜也是他占。
再再说了,现在他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夫妻之间还有占便宜这一说?
“亲爱的?”小奚儿貌似对这个新潮的称谓很感兴趣。
“没听过?”
“没有。”
“孤陋寡闻。”
“你杜撰的。”
“才不是呢!”玉蔓傲娇地昂了下头,“我告诉你,我会很多东西,以后你就知道了。”她在现代社会待了六年,虽然这六年掌握的现代知识仍旧改变不了她被饿死的命运,但来到元朝面对一群古人她的智商还是够用的。
只是身在元府,她不能显露太多的聪明,否则必当引起元嘉的忌惮,现在还不是和元嘉硬拼的时候。
回到故园,杜夫人给她派了一个伺候的丫鬟过来,玉蔓看着有些面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排草见过少奶奶。”
玉蔓心里慌了一下,排草就是当年被她害死的香草的妹妹,当时她的年纪尚小,如今却已出落得水晶玲珑似的模样。
玉蔓定了定神:“家里都还好吗?”
“母亲年前去世之后,家里只剩奴婢一人了。”
玉蔓满心愧疚,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第一世她是坏事做尽,第二世她就受尽苦难,第三世让她重新开始。
“以后你就在我身边服侍,我当你是亲姐妹,不会亏待你的。”
“奴婢不敢。”
说着,就见金薰气势汹汹地带着玲珑冲到她的房里:“贱婢,昨晚你是不是趁我喝醉了酒和香弟睡了?”
玉蔓慢悠悠地看她一眼:“姐姐难道不知成亲之前我就把你的香弟给睡了吗?”
金薰想起玉蔓曾经怀了小奚儿的孩子,自然是睡了的,更加气得不行:“玲珑,把这贱婢给我撕了!”
玲珑耀武扬威的就要动手,玉蔓淡淡地道:“玲珑,我现在是少奶奶,我就坐在这儿给你打,我倒看看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她就坐在堂屋的小茶几边,手里悠闲地品着一杯香茗。
玲珑果然不敢动手,怔怔地望着金薰。
玉蔓又轻轻一笑:“上次弄掉了我的孩子,老爷夫人看在贺楼老爷的面上不与你家姑娘计较,但要追究起来,你家姑娘或许能够幸免,但你这丫鬟难免要做替死鬼死得碎碎的。”
玲珑心里打了个突,玉蔓此话句句说在刀口上,她不过是一个丫鬟,天生就是主子的替罪羊。
金薰推了玲珑一把:“愣着干吗?”
玲珑拉着金薰的手:“姑娘移步,奴婢有话说。”
金薰狐疑地望着玲珑一眼,见她神色凝重,也就跟她到了天井的梧桐树下。
“想说什么?”
“姑娘,如今不必从前在家时节,你既已成了元家的媳妇就该顾及元家的体面,否则惹得姑爷不高兴,他就越发疏远你了。”
金薰虽觉得玲珑说得有理,却也觉得灰心,幽幽一叹:“不管我怎么做,香弟就是不想见到我。”
“姑娘,此事急不得,待奴婢去向姑爷身边的人打听一番,知道姑爷平日都喜欢一些什么,咱们投其所好不就成了?”
金薰忽的欣喜起来:“玲珑,你说得是,你快去打听,我在房里等你消息。”
玉蔓倚在门口看着窃窃私语的主仆,她忽然觉得将金薰奉为对手实在愚蠢之至,像她这种嚣张跋扈而又没有脑子的角色,若是放到宫斗戏里通常都是死得最早的那一个。
她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到对付元嘉身上,眼见小奚儿就要出门自主创业,元嘉不可能没有动作。
……
花泉小院是在元府的东面,乃是元嘉成家之后的居处,因院中有一泉眼而得名。
泉眼数十孔争沸,波纹激荡,状若花朵,因此称之花泉。
泉边围着半圈栈桥,元嘉凭栏不语,昂首脉脉望着逐渐黯淡的天际,他的蒙古妻子塔娜拿了一顶猞猁皮毛披到他的身上,温言问道:“夫君似乎有心事,妾身可以帮你分担什么吗?”
“明年小奚儿就要出门营生,我正是为了此事伤神。”
“你不是说小奚儿不足为患吗?你不在家中之时,我也秘密地注意着他,确实是个不长进的孩子,对你没什么威胁。整日里只会惹是生非,闹得合府鸡犬不宁,偶尔老爷让他到杭州城里的自家商铺转一转,意在让他熟悉运营之道,他却只顾搜刮商铺的东西,别的不说,就说博古典铺这两年也不知被他拿了多少东西。”塔娜愤愤不平地撇了下嘴。
“他不管拿了多少,到了临了一天都要吐出来的。”
塔娜一笑:“这是自然,到时我要住到他的故园里去。”元家遵循国礼以西为尊,杜夫人的西上院、元古鲁的食苹斋、小奚儿的故园都在元府的西面,尤其又以故园建筑布置最为精巧典雅。
“故园迟早是你的。”
“这猢狲最讨厌了,整日盯着人家的屁股评头论足,说我的屁股不如琪花。不过,他对琪花倒也情深意重,每年过节——不论阳节还是阴节都会到琪花的坟前祭拜。这琪花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我却没有见过。夫君,你见过吗?”
“见过,她是小奚儿从前的丫鬟。”元嘉脑海不禁浮现一张深邃的面孔,似乎站在风雪茫茫的远方遥望着他,啼眼如兰露,幽怨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