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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杏花吹落少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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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的阳光带着杏花的味道,玉蔓刚来湖州不久,竟然不知东郊还有“杏花天”这样的好去处。

    杏林如海,和她家在杭州的梅林有的一比,春寒料峭,红色或者白色的朵儿簇在枝头吐露芬芳,蜂蝶成群翩跹而去。

    玉蔓走入杏林深处,清溪旁边搭着一座草亭,亭内聚着一群文人雅士打扮的人,有老有少,飞觞逐花,吟诗作对。

    赵雍趁醉挥毫作了一幅《玉人图》,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众人一阵赞叹,赵氏一门书画双绝,赵雍的画风采取赵孟頫和管夫人两家之长,已然炉火纯青。

    玉蔓缓缓地走到草亭之前,欠身说道:“妾身打扰了!”

    众人回头,一时都愣住了。

    玉蔓莫名其妙,她自认有些容貌,但也不到惊若天人的地步吧?

    这一个个都是什么表情?

    终于一个中年文士打破沉默:“这位小娘子不是刚才赵二公子的画中人吗?”

    赵雍醉醺醺地从人群走出来,一见玉蔓,酒气不禁醒了一半,急忙转身拿起刚才的画,揉成一团塞入怀里。

    定了定神,朝着玉蔓作了一揖:“姐姐,你怎么到此处来了?”

    刚才的中年文士又打趣:“赵二公子何必明知故问?这位小娘子自然是来找你的。”

    赵雍尴尬一笑:“马大人休要打趣。”

    马致远哂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赵二公子何必做女儿态?”

    玉蔓心细如发,一下就想到了赵雍这家伙刚刚偷偷地画她的画像让人误会了,见他抓耳挠腮的模样,又不禁暗暗觉得好笑。

    赵雍身后站着一位锦衣玉带的青年公子,手中折扇一合,朝着玉蔓拱手:“不知这位姑娘尊姓大名?”

    玉蔓客气地道:“妾身玉蔓见过公子。”

    马致远拍手一笑:“大家散了,散了!”

    又对刚才的青年公子笑道:“梁公子,咱们到别处喝去,给人小两口腾一腾地。”抱着一只酒坛,拉着梁尘黦就走。

    其余众人露出“我懂”的表情,嘻嘻哈哈地散去。

    赵雍尴尬不已,就像做错事情的孩子站在玉蔓面前。

    玉蔓接受过了现代风气,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倒也不觉什么,但见赵雍紧张兮兮的模样,她就越发觉得好玩。

    把手伸到他的面前:“拿来!”

    “什么?”

    “你刚才画的画。”

    赵雍急忙摆手:“小生胡乱画的,唐突佳人,乞望恕罪。”

    初见之时,赵雍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不想也有如此手足无措的时候,他的年纪似乎和小奚儿差不多,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往往都是情窦初开,也是最为纯情的时候。

    玉蔓忍不住就想去调戏他,故意板起了脸:“你是不是把我画丑了?”

    “小生画工拙劣,难画姐姐神韵之一二,惭愧惭愧。”

    这马屁拍的,玉蔓心情大爽,然而依旧不依不饶:“给我看看。”

    赵雍只有把画从怀里拿出来,讪讪地递了过去。

    玉蔓急忙拿了过来,画已被他揉成了团,玉蔓细细地打开,看到纸上水墨勾勒出了她的身条,眉眼之间的神态栩栩如生,可见赵雍的水平已经到家。

    玉蔓又把画折叠起来:“这画我就留着了!”

    赵雍正要阻止,伸出手去,就见玉蔓把画收入怀里,赵雍的手伸到她的胸前,又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玉蔓心里暗爽,赵雍也是鼎鼎有名的才子,他的作品虽不及他的父母,但是市场价值却也不差,等她把画拿回去装裱一番,估计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姐姐,你是有事找我吗?”

    玉蔓这才想起正事,和他简略说了一番。

    赵雍十分爽快:“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多谢你了。”玉蔓看着桌上酒壶还有残酒,斟了两杯,递给赵雍一杯,“赵二公子仗义相助,妾身敬你一杯。”

    “姐姐客气了,香哥儿既是家父的学生,你也算是自己人,这些客套的话以后就不必说了。”

    “总之,你的心意我记下了,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

    尴尬过去,赵雍又恢复从前落落大方的气度,微笑:“好,等你新店开张,我送一份大礼过去。”

    玉蔓知道赵家富得流油,赵雍的大礼一定很大,心里倒也有些期待。

    告辞的时候,赵雍送她出了“杏花天”,玉蔓忽道:“赵二公子,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姐姐请说。”

    “你一直都叫我姐姐,不如咱们索性义结金兰,如何?”

    赵雍一愕:“义结金兰?”

    “怎么,你是看不起我出身卑微吗?”

    “不不不,小生决无轻视之意。”

    玉蔓朝着六顺道:“六顺,你来做个见证人,今天我和赵二公子义结金兰。”

    六顺暗想,少奶奶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这样以后和赵家的关系就更亲密了,但凡有事,也能仰仗赵二公子出力。

    玉蔓不由分说,拉着赵雍一起跪下,不设香案,各自拜了四拜。

    赵雍一阵恍惚,心中默默一落,仿佛失去什么似的,而他却又浑然不觉。

    玉蔓扶他起来:“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

    一阵凉风拂过,吹落赵雍满头花瓣,玉蔓伸手轻轻地将他拨去,又微笑道:“雍弟,家中还有要事,我就先回去了!”

    “姐姐慢走!”赵雍躬身一礼,默默目送着她的背影缓缓地渐行渐远。

    看着满地落花犹如一颗颗死去的心,赵雍又轻轻地叹息,世间竟有如此聪慧的女子吗?

    她不过是让他绝了对她的念想而已,以一种委婉而巧妙的方式,又不使他难堪伤了情分。

    可是,自己究竟对她有何心思,赵雍倒也懵懵懂懂,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男孩而已。虽然早慧成才,但对于男女之情,毕竟没有多少经验。刚才不过趁着酒劲画了她的画像,也不知为何,当时脑海自然而然浮现出了她的音容笑貌。

    此刻,内心的悸动仿佛又更强烈了一些,他知道自己不该存有这样的心思,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真正控制自己的心?

    赵雍默默地走入杏花深处,花雨簌簌地落满了身。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