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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这些可以给白猫吃吗?”鹿寻接过楚夫人递过来的糕点,视线却落在脚边一只雪白的猫身上。
“猫哪能吃这些,你自己吃吧。”楚夫人笑着将白猫抱了起来,眼神在鹿寻脸上落了一回,问道,“喜欢吗?”
鹿寻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楚夫人腾出一只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又拉过她的手放在白猫手上,适时白猫翻了个翻身,她一惊连忙将手缩回。
楚夫人又笑了起来,有些惋惜道:“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女儿,可惜老天不允,想起来,也算是我人生一大憾事。”
鹿寻垂眸,两只手指互相绞在一起,一只带着温度的手掌忽然覆在了自己的手上,鹿寻抬眼望着这个慈祥的夫人。
楚夫人见她目光中有些不安,遂轻拍她的手安抚她,笑道:“鹿寻,你叫鹿寻对吧,可以跟我讲讲你的身世吗?”
“夫人...”鹿寻犹豫着喊了一声,神色有些为难。
“不讲也罢,是我多嘴了,来,吃糕。”楚夫人伸手拿过桂花糕,递到她手上,她接了过去,并没吃。
正想问问她怎么了,却瞧着她眼眶有些湿润,忙问道:“怎么了?”
鹿寻吸了吸鼻子,道:“鹿寻只是感激这些年遇上的都是像夫人和将军一样的好人。”
“傻孩子。”楚夫人嗔怪着说了一句。
“我从小就以乞讨为生,行人见我年幼大都时候都会可怜我给我几个铜板,我攒着攒着,不知道攒了多久才有一串铜钱,我拿着这些钱想去买一身干净的衣服,却被裁缝铺的人赶了出来,铜钱散落一地,蹲在门口的几个坏叫花子一下子冲上来捡走了。裁缝铺的伙计以为这些叫花子都是我叫来,故意砸他招牌,当时便拿过大棍子来要打我,那个棍子有碗那么粗。”鹿寻说着说着比划了起来,楚夫人凝神听着缓缓点头。
鹿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激动道:“这个时候就来了一个大叔,大叔带我走的时候没有人拦着,我那时候就想他一定是在金城有地位的人。到了钱府才知道,他是十五年前金城里最有名的琴师,只是成亲之后便再也没有拿过琴。”
楚夫人试探着问道:“是钱重吗?是他教的你琴技对不对?”
鹿寻紧绷的脸终于笑开了,目光一闪一闪道:“夫人也知道大叔吗?”
“十五年前的钱重,金城谁人不知谁人又不晓呢?”楚夫人眼中滑过一抹哀色,脸色却始终平淡。
见楚夫人知道大叔,鹿寻便讲得更开心了,“大叔教我识字,教我射箭,还亲自教我弹琴,大叔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那你怎么来了将军府?”
鹿寻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讪讪道:“钱夫人不喜欢我,总是想赶我走,钱夫人说她最讨厌我的眼睛,我很费解。”
楚夫人触碰到她天真无邪的眼睛,只觉得异常,熟悉忽然想起来一个故人,整个人顿时一僵,任由白猫从怀中跳出去,在地上打了几个转,一溜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鹿寻有些失落地转着眼珠在地面巡视企图找到白猫,却被楚夫人有些激动地抓住手臂,抬眼看她,只见她满眼泪水似乎要跌出眼眶,鹿寻又惊又怕,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她抓着的手臂愣是一动也不敢动。
见鹿寻吓得快要哭出来了,楚夫人知道自己失态,抓着她的手微微一松,带着颤音开口道:“鹿寻,你今年多大?”
“十一。”
“哦?”楚夫人脸上登时一大片失望,有些无力放开她的胳膊,怎么会是十一岁?又看了一眼她的身形,瘦小的如一株矮树,十岁都不为过。
楚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刚刚一定是疯了,竟然以为眼前这个小孩是云舒的孩子,缓缓闭上眼睛,泪水便顺着眼角滑落到脸颊。
“夫人...夫人,怎么了?”鹿寻见她刚才还十分开心地和自己聊天,这会儿脸上全是哀伤的神色,一时无法理解,连忙从凳子上跳下来,惶恐地低着头。
老嬷嬷从别处回来,见到楚夫人这个样子,还以为是鹿寻做错事惹她不开心了,忙使了眼色让她下去。
鹿寻仿佛得了救命草似的,行了礼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夫人这是怎么了,可别小孩子一般见识,鹿寻...”老嬷嬷劝道。
楚夫人用手帕拭去脸上的泪水,道:“你没觉着吗?鹿寻这孩子的眼睛很像一个人,十五年,是不是太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住云舒的模样了。”
老嬷嬷听到云舒二字,老脸上皱着的肉皱的更紧了,无法置信道:“云姑娘的孩子,怎么可能呢?云姑娘在十五年前便病逝了,未曾听说她有一个孩子。”
楚夫人扶着腰站起来,认同道:“是我想多了,云舒如果有孩子也不该是鹿寻这般年纪,要大上好几年。”
“夫人,别想这些事了,你最近头痛的毛病越来越厉害了,这么想下去可不好。”老嬷嬷上前欲扶她,却被她推开,楚夫人叹息一声,笑道:“这毛病哪里好的了?这么多年了,算了,不过是难受些罢了。”
说话间,楚沉夏从外头进来,冲口便道:“母亲怎么了?”
“你怎么在这个时辰过来了?”楚夫人笑盈盈地迎上去,替他掸去肩头上的灰尘。
“我方才听见母亲说什么毛病好不了?”楚沉夏目光直直盯着她。
楚夫人一怔,知道瞒不过他,索性笑道:“就是偶尔会头痛,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好睡一觉便好了,你不用担心。”
楚沉夏松了口气,点头道:“母亲还是要保重好身体,想吃什么告诉下人一声便是,对下人不必太客气,毕竟母亲常住在这里...”
楚夫人截下他的话,嗔笑道:“我几时说要常住在这里?过两天便回去了,我实在不忍心抛下你父亲一个人留在府里。”
楚沉夏撇嘴道:“母亲就不能在儿子这里多住几日吗?”
“夏儿,你什么时候能回家一趟,看看你父亲,这些年,他过得极其不易,如今你做了将军,也是朝堂上的人,应该多帮衬帮衬你父亲才是,你们是父子,哪来的嫌隙呢?”她将楚沉夏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微热的体温缓缓传到他的手心。
可他说的话却叫她如被水从头浇到脚一般凉,“我们是为天子卖命,又不是结党分派,父亲倘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如何帮他?倘若没有,他又何须我帮他?”
楚夫人黯然地垂下了眼眸,丈夫这几年做的事确实令人吃惊,她也没想到,从前那般正直的丈夫居然帮着重臣们笼络人心,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能感受到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楚沉夏见母亲有些失望,心里也有些不忍,移开话题道:“母亲,看到景旡了吗?”
“未曾见他,昨夜之后便没见过他了。”楚夫人想了想,笃定道。
“那我再去别处找找。”楚沉夏两道眉毛一扬,飞快的转身便走,楚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喊住他,无奈楚沉夏脚步太快,没听见,这会儿已经走的不见人了。
若渝爬上禾轩的墙头,冷冷看着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永明,脸色白皙地几近透明,就连嘴唇都没有血色,白得吓人,若渝暗暗吃惊了一番。
她躺在藤椅上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若渝甚至以为她是真的死了。因平日里见到永明,都是涂着厚厚胭脂,画了眉黛的,虽然眉目间透着恹恹之气,但不至于如眼前这般像个垂死之人。
脚步声忽然响起,若渝忙闪过身子躲了起来,院子里传来吃惊地一句:“殿下?”
若渝借着屋角的遮挡,侧出半张脸看去,永明慌张着从藤椅上起来,倘若说刚刚的脸色像死人,此刻的脸色带着些铁青色,倒像是中毒了。
因顺王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得到他用低沉的嗓音道:“你的气色怎么这样差?”
永明哆嗦着嘴唇,若渝不明白她在慌张什么,紧张成这个样子,她抖着白的已经与脸色无差的嘴唇道:“我...我挺好的。”
没有等到顺王的回答,她眼皮重重一合,整个人便失控往前栽去,若渝一惊,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去,脚下的小石子被她踢落墙头,“咚”的一声跌进院子。
顺王扶住永明,听到动静,正欲转头来看,若渝飞快地跳下墙头,却撞见了依例来给永明看诊的半容。
半容瞪着眼睛看她从墙头跳下来,诧异地指了指墙边的正门,正要开口说话,却见若渝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又被她神秘兮兮地拉到了拐弯处。
见她朝禾轩门口看了又看,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干嘛呢?”
“原来她病的这样重。”若渝自言自语道。
半容明白她说的是永明,点头道:“永明公主这病说怪也怪,脉象并不奇怪,只是略微虚浮,但整个人却如同被人吸去了一半的血液一般,整个人虚弱得仿佛吹口气就要倒下。”
若渝咬了咬牙,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命不久已的人,怎么配得上殿下?”
半容捉住她眼中的一丝嫉妒,无奈道:“这是和亲,是国婚,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这个公主有古怪,若渝眯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但又被她极快地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