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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王昏迷中总是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求父皇赦楚沉夏死罪。”
皇帝最终是允了,只不过褫去了楚沉夏四品骁骑将军之职之后,又追了一句,永不叙用。
只可惜刘彧的计划到最后还是泡了汤,一生都在算计别人的皇帝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圈套,加之自己又亲手刺了顺王一剑,内疚之余,根本无心指责顺王所犯的大不逆之罪,加多补偿都来不及。
翌日便令中书令长孙无唐拟写了立三皇子刘衍为储的诏书,同时告示天下,并发榜于南宋各州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承治二十六年立。
盖闻万国之本,属在元良;主器之重,归于贤子。朕恭膺景命,嗣托丕图,远惟右昔早建之文,近考祖宗相承之典,爰遵天序,式正储闱。
咨尔皇三子刘衍,贵妃高娴妃所出,钟粹英表,元德天成,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鲁国永明公主朝阳鲁氏,柔嘉成性、宜昭女教。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以册宝立尔为皇太子正妃。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
钦此。
刘彧看着手下从城墙誊写来的这一份昭告,缓缓闭上了眼,一旁的人如往常一般摇了摇扇子,依旧笑道:“真是防不胜防,还以为他在牢狱之中,便做不出一番动静,实在是低估了他,到让顺王因祸得福了。”
“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他了。”刘彧睁开眼,嘴角微微撇了一撇。
那人却摇头道:“说了又如何,凭着他的性子,绝不会因此而改变他的立场,他这个人也倔的很,这一点,倒是和顺王有的一比。再说了,这江山注定是晋王的,他再怎么做,都是于事无补的,只不过是拖慢了我们的步伐,别的,他又能做出些什么来?”
刘彧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自嘲地摇了摇头。
楚沉夏出来以后,没有回家也没有去道馆,更没有去王府,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骁骑将军被封,马管家与一应人等全都被遣散了,只有鹿寻被楚夫人带回府中。
顺王醒转来的时候,得知自己不仅被立为皇太子,顺带地被皇帝赐了国婚,险些被惊的呕出一口血来。
武国出身的高娴妃显然也十分不悦这个太子妃,但毕竟是国婚,容不得他二人不喜,两人默默地对眼垂伤了片刻便顿悟了。
东宫一切安置妥当,刘衍便率着一干人等移居东宫,楚沉夏不知去向,就连景旡也消失不见了,若渝已经沉睡多日了,处在这冷清的东宫之中,想到从前的种种欢乐,刘衍不由得黯然神伤了一回,好在半容回来了。
半容听说了近日的变化,唏嘘了一番,安慰了顺王之后,总算说出了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来,若渝的病有救了。
原来半容远赴靖州姜山,将几十年未出山门的师父徐道请到了东宫,徐道度,是这个时代的传说,医神之名丝毫不虚,只是脾气古怪了些,中年得子之后隐居山门,无人知其所住之地,便是其孙其子也难寻踪迹。
此番做客东宫,真是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纷纷赞叹太子好手段,竟能请动医神。
其实请不请得动,与寻不寻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徐道度观察完若渝的病情之后,摸了摸极长的白须,摇了摇头道:“老夫知这病,乃是两相相克而至,但这解法嘛...”
“解法如何?”半容紧张地问道。
“恐怕不易。”徐道度原本因为年迈而皱在一起的老脸,此刻皱了眉也看不出来,只好啧了一声道,“尔等且出去,待老夫再详探一番。”
两人同立于屋檐下,半容瞧他不能完全直立,有些佝偻着背,想必伤口处的疼痛还未全消,劝道:“殿下,哦,对,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伤势还没有痊愈,不如我送太子殿下先回房?”
刘衍摇了摇头,多日未见,只觉得半容有些消瘦,但想到今晨所见瘦骨嶙峋的永明,不由自主地又摇了摇头,相比之下,半容根本算不上消瘦,倒有些丰腴了。
“太子殿下还是该多注意伤口,免得日后落下病根,毕竟,太子殿下是马背上的将军。”半容本着医者的本分耐心劝慰道,随即又冲他一笑,奔途劳累的双眼微微泛出一丝水光。
刘衍不说话,痴痴地看着她,足足看了半晌,半容被他看的十分尴尬,可无论自己的视线往哪躲,都无法忽视他这般炙热的眼神。
正待转身,便被他抓住了手,听他真切道:“你可愿意做本宫的...侧妃?”
被他抓着的手剧烈一抖,快速抽离后,半容十分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许久才反应过来,讪讪道:“太子殿下,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本宫是真心实意的,若你做了本宫的侧妃,正妃有的,你一应俱全,如此可愿意?将来有机会,本宫定许你正妃之位。”此话已经非常明显,与永明公主平起平坐,若是哪日永明公主一个不幸归西了,半容便能由侧妃坐上正妃之位。
“哈哈,太子殿下越说越过分了,我还是为若渝去熬药吧。”半容转身欲走。
刘衍直起身子,疾走了两步,抢在她面前道:“我是认真的,你只需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半容见他捂着胸口便知扯到伤口了,当下也不准备再逃,可心里依然没底,嫁么她是万万不愿意的,可颜面总是要为他顾全的,顿了顿,便道:“半容这一世无所求,是不是才高八斗亦或是家财万贯,俱不管,只求将来所嫁男子真心待我便是。”
“我是真心待你...”刘衍插话道,半容摇了摇头,截下他的话头继续道,“只是半容容不得妻妾满门,我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太子殿下将来是天子,后宫佳丽三千人。我只想寻得一男子,两人执手慢慢偕老便是。”
刘衍眼中有些失望,不死心道:“你难道不知,男子妻妾成群乃是常事?放眼南宋,你哪里寻得到只守你一人的男子?”
“纵然如此,半容也绝不会给殿下做妾,半容这一生只做正妻,太子殿下莫怪半容心性高,虽然我也不是出自名门,更不是高官之女,但这份执念埋在心中已久,还望太子殿下谅解。”
她脸上的神情坚定又决绝,刘衍暗暗握紧拳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将她的长发微微吹起,在肩头落下又飘起,反复几次后,正想开口,原清便扶着永明过来了,老远便听到了原清的声音,“公主就该多出来走走,老闷在房间里不好,若不是今日来了医神诊治若渝姑娘,只怕公主又要一下午呆在房间里了。”
半容朝永明行礼,垂首喊了句,“太子妃。”
当场四人,除了半容,皆是一震,永明有些不自然地抬眸,刘衍触碰到她的眼神也是一避,场面顿时尴尬极了,哪里像是大婚前害羞的一对璧人?
原清机灵地转开话题,探头道:“听说医神来了,是在屋子里吗?原清好想瞧上一眼医神长得是什么模样?”
“没什么好瞧的。”有人极快地应了一声,声音却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随即房门便打开了,徐道度跨出门槛,眼神在原清身上打了个转,笑道:“是个小丫头片子。”
“是个老爷爷。”原清不怯生,还嘴道。
徐道度登时笑开了,大笑道:“哈哈...这小丫头片子还挺可爱。”
一旁的半容连忙问道:“师父,若渝怎么样了?”
见她如此心急,徐道度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嗔道:“看把你急的,怎么不先问问师父累不累,饿不饿?”
半容忙接话道:“师父饿不饿?累不累?”
“快饿死了,也快累死了。”
“若渝还好吗?”
“......”
“哈哈哈。”一旁的原清见徐道度撅嘴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但是看到永明飞过来的一眼,连忙噤声,乖乖立于身侧不出声了。
“我看这小丫头片子不错,不如一会就跟我回姜山吧,在山上过着过着,等我差不多死了,再把你放下山去。”徐道度见面前的孩子着实可爱,忍不住上前捏了捏她的脸蛋。
原清甩开徐道度的手,嫌弃地吐了吐舌头,“我才不要和老爷爷住到深山老林里去,会饿死的。”
“哈哈...”徐道度忍不住大笑,两条眉毛高高扬起。
“师父,若渝怎么样了?”半容见他胡闹,着实着急,忙催促道,一想又不对,师父刚才说要走,如果师父没治好病人是绝对不会撒手不管就走的,可这个治病的时间也太短了,实在令人无法置信,半容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喜道:“师父是说若渝好了?!”
徐道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微微眯着眼睛解释起来,“其实也不难,那蝉脱与几味草药相克才令她昏睡不醒,好在你用的是治皮外伤的草药,而不是...”
习惯性地回首却发现身侧的半容早已不知所踪,里屋忽然传来几声呼唤,摇了摇头骂道:“这小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