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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
民间的说法,自有其道理。这几日天就没有正常过,阴不阴,晴不晴。
三更未到,就有迷蒙的雾一样的雨气洒下来,片刻就变成了淅淅沥沥,时大时小的雨滴。
冷七没有衣服换,白天干成块的泥巴被雨水一冲,又湿又沉。
刚从蒋大兵家出来,冷七就诧异的看着村子里不宽的小土路上,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前后各有两个手持火把的人,被柴油浸泡过的棉布缠在粗大的木棍上,燃的正旺。丝毫不受雨天的影响。
杨村长正压着嗓子一个又一个的嘱咐着什么,不断的有人点头。
冷七有些可笑,他忽然想起曾经他问过六清和尚,佛渡世人,这世上人每天都有人经受着苦厄,生既然可渡,死也可渡,为何偏偏世人生死之间所受的苦厄渡不得。
六清和尚语结了半刻,才道:“富生贵死,贫病穷苦,人之一生不过如此一场虚妄,我相、人相、众生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生后死前为人,死后生前为鬼。凡人之贪嗔痴,人之八苦,皆是为人之后心生念生,佛说,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又说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则般若生。身在世则欲不尽,欲望不尽,苦厄不尽,故可渡生前死后,死后生前最为难渡。”
可笑的一群人,坐着一个共同的发财梦,却不知活着就是一笔巨财。
冷七忽然皱紧了眉头,不为别的,他看到了人群中被挤到最外面的蒋大兵正一脸讪笑的左右赔笑。
“蒋大兵,你来凑什么热闹?”冷七有些莫名的气愤,恨恨的对着蒋大兵没有好脸色。
“小兄弟……我……我……”蒋大兵支支吾吾,有些畏惧的看了看一旁的杨村长。
冷七怎么会不明白,可是他根本没看那杨村长,拉着蒋大兵的胳膊就往外拽,“回去!安安生生回去睡觉!”
蒋大兵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杨村长怪笑一声,还没说出话,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的甩在杨村长的脸上。
冷七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掌心,阴测测的笑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弄死你都没人问你怎么死的?”
张季襄和那总把子恰好路过,那总把子只是提了声,“时间差不多了!”
杨村长没由来的打个寒战,看着三步一回头步子踉跄的蒋大兵的背影,再也不敢说一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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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子时的时候,大雨已经倾盆。
冷七以为这种活计,该用上传说中的洛阳铲、铁锥和铁斧等,可惜,这总把子仿佛丝毫不惧这所作所为会被发现,百十个壮汉,抡着铁镐头,铁锨,独轮车,顶着大雨干得热火朝天。
冷七听见其中两个汉子边干还边小声道:“使老劲了,可不敢等到天亮,听说这事要被知道了,要蹲班房嘞……老天爷原谅俺,俺就干这一回损阴德的事儿……”
从来到,冷七就没看见张季襄。在场的人虽然不少,可冷七唯一能说上两句话的的也只有张季襄了。
大雨,若无其事的下。
那总把子让人给冷七送了伞,冷七接了垫在屁股底下坐着,顶着雨水,不断的扣着地上半枯的野草。不安,从他出门的那一刻就从未停止过。
每当塘子里被拉上一筐一筐的淤泥的时候,冷七心中的不安就浓重几分。
突兀的一道闪电蛛网一样在夜空撕裂,随后是震的人胸口发闷的雷声。雨忽然停了,冷七手都有些发抖。
塘底下面传出一声极为惨烈的叫声,里面夹杂的恐惧让冷七背上有些发毛。
冷七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何事,那总把子面色不变,只有杨村长疯疯癫癫的从坑里爬上来,泥巴糊在眉头上,粘在脸上,带着哭腔指着总把子“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总把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嫌弃:“我不是陪你在这,慌什么,真出了什么事,我能跑得掉?”
杨村长有些恍惚,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对……对……不能慌……”
“冷七,下面挖出血水来了……”张季襄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冷七跟前,有些惊疑不定。
“红色的不一定就是血水……”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以前那种唬人的玩意儿在地下也不是没见过,可这次不一样……”
张季襄没说完,冷七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臭味,一股血肉腐烂的臭味扑鼻未来。
紧接着,塘子底下的人炸了窝的蚂蚁一样,疯狂的嘶喊着往塘子上面爬,冷七站起身子,瞥了一眼那总把子,才发现那总把子终于也坐不住了。
走到那塘子边上,冷七胆战心惊的看着火把下塘子底不断往外喷涌的血水,当看到一个被血水触碰到的汉子转眼间与那那血水融在一起的时候,冷七再也忍不住,吼道:“跑啊!不想死的都******快跑啊!”
说着,冷七找了遍,却发现随身带着的那个布包早已经被泡的石头一样重,心急之下,冷七咬破舌尖,一口夹杂着舌尖血的唾沫唾到掌心,双手掐诀,不断变换。
那总把子自然看到了冷七的动作,心惊之后,面上带着一丝嫉恨:“小子,如此正统的道术,给你真是喂了狗了……”
不断的有人被那席卷而出的血水从半途拉下来。
巨大的恐惧前面,所有人忘记了一切,杨村长一脸惊惧的嘶叫着蹬下一个拽着他脚的汉子,疯了一样扒着湿滑的淤泥往岸上逃。
冷七的掌心那团血迹越来越亮,最后化成一枚圆形方孔的铜钱模样的印记。
“张季襄,快,找一只两年以上的大公鸡来,鸡冠要发黑的!快,有多快去多块,晚一刻我们都得死在这……”
张季襄点点头道:“这到底什么东西……”
“尸怨!我草你八辈祖宗的,别他妈废话了,快去……”冷七咬着牙关,即便是此刻,他的背后仍然在止不住的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