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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在日头西沉、新月未生之际来到独立城的时候,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西进拓荒潮,从城市的东头开始,延延绵绵的大篷车排出去了三四里地,他们可没有时间来感慨,所有人几乎都在忙碌,因为暴风雨已经如期而至。
约书亚所说的暴雨从黄昏时就开始肆虐了起来,篷车对这种程度的暴雨并没有抵抗能力,他们不得不找了一家名叫“老约德尔”的旅馆暂时避雨。
“哦哦哦,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哦,见鬼,印第安人!”
推开门的老板原本和气生财的脸色在看到草原之风的时候稍微僵硬了一下,等他看到白羽毛和黄厉父女的时候,就直接转身朝着柜台跑去,他的来复枪放在那里。
“嘿,嘿嘿,放松放松,他是开化人!”
约书亚双手摆在胸前做出冷静的手势,旅馆里正在享用晚餐的白人们还是乱了起来,看到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印第安人,有一部分人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操起了各自的武器,他们可不是那些常年活跃在交易点的边疆人、山区人,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拓荒者,对于野蛮人,他们只能想到如何割头皮,或者如何不被割头皮。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野蛮人!”
老板的来复枪对准了黄厉,在他看来,这个大高个是所有人中最具威胁性的,尤其是当黄厉手中还捏着一把燧发枪的时候。
黄厉一把揪住了正准备发飙的白羽毛,这小子得到了一把心爱的战利品------夏延人的火枪后,便随时准备着要让白人见识见识拉科塔勇士的强大。
“那你应该在门口立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印第安人和狗禁止入内。”
黄厉不慌不忙地冲着老板吐出了伦敦腔英语,用词之严谨,语调之规范,还带上了老派英式贵族的变声,把老板唬得一愣一愣的,而那些拓荒者则纷纷赶忙在地上找眼镜,这腔调和语气,说他是英国来的早期殖民者都有人信啊。
老板的神色放松了一半,他最怕的是嘴里吐着乱七八糟的印第安土语,搞不清楚状况又没办法沟通的印第安土著,那种土著就跟精神病人一样,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哪个动作就会触犯到土著的神经,然后下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起来你是一位受过教育的印第安人,我为刚才的失礼感到抱歉,虔诚的基督徒是不会对文明人无故开枪的,进来吧,只要你们能付得起钱。”
只要语言沟通没有问题,老板是不会撵他走的,那帮拓荒者也放低了枪口,这可是独立城,不是西部荒野,这是讲法律的地方,即便不讲法律,身为文明人,身为清教徒,他们也不可能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刚才的行为更多是出于自保。
“你们要几间房?”
老板退到了柜台里面,放下来复枪,脸色变得职业化多了,他的妻子从后面蹿出来,继续为这帮过客们上酒上菜,在大西进年代,他们可是要在这些拓荒者手上赚够美元,然后回到老家开工厂也行,当种植园主也行。
“三间,房子小一点就行。”
拮据的约书亚可拿不出多少美元来,而黄厉身上也是身无分文,女士们在这种场合是不会发表意见的,否则就显得不太淑女。
“用餐吗,我们自酿的酒口感还是不错的。”
“不了,你知道,我们还要去加利福利亚。”
“在坐的哪位不去加利福利亚,年轻人,可不要太亏待自己的家人了。”
“不了,谢谢。”
“老爸,我要吃面包!”
就在约书亚严词拒绝老板的各种兜售时,黄娜娜却指着餐桌上那一坨一坨的黑面包、白面包、黄面包,还有烤制出来的金灿灿、香喷喷的猪肉,这几天下来,他们不是吃玉米粥就是吃烤玉米,过的简直就是牲口一般的日子,所以当黄娜娜指着那些食物的时候,黄厉虽然为难,但也插了句嘴:
“我没有美元,以物易物行吗?”
老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中骂道该死的野蛮人,就算受过教育也只会原始的交易手段吗?
“不好意思,最近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我们不缺货物,缺的是美元,如果你有什么货物,可以拿到货栈去换成美元。。。。。。”
“算了,李。”
约书亚忙冲他使眼色,别在惹是生非了,这里是独立城,虽然是也是讲法律的地方,可对印第安人来说,别说偏袒了,公正都无法做到。
黄厉愤恨地拍了拍柜面,声音很大,让老板皱紧了眉头。
“该死的野蛮人!”
老板没能做成生意,脸色不好看,咒骂了一声,给他们安排了三间最为简陋的房间。
怎么说呢,还真是简陋无比,长宽都没有超过20英尺,两张床,一桌和两个凳子,床还是那种四只脚撑起两根木棍的棒棒床,凳子也是那种三只脚的。
黄厉看过房间后便回到大篷车上取下了毯子,他可不敢去和女儿争夺床,以他的身材,那床估计难逃毁灭的厄运,当他看护着女儿洗漱完毕后,正巧碰见蕾切尔和莉雅穿着打湿的斗篷从外面回来,看她们脸上落寞的表情,知道她已经把那两个德国小子送走了。
这种移民时代造就的孤儿会被政府收容,甚至能获得受教育的机会,长大了就会成为当地的开拓者,或者再次踏上父辈的足迹,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事业,前赴后继、越挫越勇就是西进精神的鲜明写照。
莉雅发现了站在过道外守着女儿洗漱的黄厉,神色有点慌乱,她很怕这个印第安人对她做点什么,毕竟,她也是一个美丽的还未出嫁的女人,而那些口口相传的野人传奇中,她这种女人一般都是拥有着悲惨凄凉的战利品命运。
“该死的内奥米,一发脾气就让人不得不接下她的活,真是太讨厌了。”
蕾切尔很自然地和黄厉打招呼,顺手摸了摸黄娜娜那毛茸茸的头发,然后诧异地问:
“你没有给她梳理过吗?都缠在一起了。”
“蕾切尔。。。。。。”
莉雅小声地插嘴,深怕蕾切尔得罪了这个印第安人,见杵在那里不知道该过去还是该退回去的莉雅一脸纠结表情,黄厉侧过身子让开了一条道,伸手做了个绅士礼说:
“小姐,我不吃人。”
莉雅的脸上露出了惊恐,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从黄厉边上窜过去,没想到灵巧地跟小鹿一样,控制的很好,没有丝毫的肢体接触。
在她进入房间的瞬间,侧过脸来瞅了瞅继续充当太上女皇忠犬的黄厉,凝视了足足十秒钟,不由自主地以手捧心,神情有点恍惚地进入了房间里。
“你和那个大个子说话了?”
内奥米缩在门后,脸上泛着绿光,几天相处下来,虽然还是有隔阂,但那个平时很少说话的大个子却也不似那么吓人了,随着作为临时队长的约书亚,不断缓和双方的关系,莉雅也逐渐把大个子当做了一个文明人,从他那简朴又勤劳的行为,不苟言笑、疼爱女儿,爱护下属的作风,俨然可以称作是一名来自大不列颠,受过高等教育的绅士。
“没有。”
莉雅走回床边,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白人女士相对来说,更注重自己的卫生习惯,但在大迁徙中,她们再注重也无法保持一种体面的生存状态,不过黄厉给了她很多启发,人即便再落魄,也要保持着文明光鲜的外表,否则就是自己看不起自己了。
“你该不会是。。。。。。切,该死的蕾切尔,你看你看,一脸后妈的样子,还给那个该死的印第安小丫头盘头发,啧啧,金泰尔家族的脸都快被她丢尽了。”
“内奥米.金泰尔,不用你提醒我,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似乎从本性上就不同于那些野人。”
“说的跟你亲眼所见一眼,你究竟见识过多少野人,如果我没记错,当草原之风第一次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你还用枪对着她。”
“。。。。。。”
莉雅闷着头不说话,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几姊妹中年纪最大的内奥米会如此看不惯印第安人,即便是草原之风,她们的表嫂,为他们金泰尔家剩下了可爱的一儿一女,也没有得到内奥米的谅解,反而处处冷嘲热讽。
正从房门外经过的约书亚听到了内奥米的讥讽话语,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敲了敲房门,清了清嗓子说:
“内奥米、莉雅,能到我的房间来一下嘛,有点事想和你们商议。”
“好的,等一等,约书亚。”
当两位女士拾掇了一下衣物,挤进约书亚的小房间时,黄厉和蕾切尔已经在那里了,小丫头吵吵嚷嚷地要喝牛奶,最终还是没能扛过睡魔,他吩咐白羽毛守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来听听约书亚的所谓共商大计能商出个什么鬼来。
约书亚唠唠叨叨地打开了话匣子,说了一堆废话,但说白了就一个意思,没钱了。
而他们要继续前往梦想中的地方,加利福尼亚,则需要凑够路费,好吧,伙食基本上不用担心,除了他们自备的干粮,沿途还能搜集到一些被拓荒者们遗弃下来的粮食,住宿也可以用大篷车凑合过去,只要不是碰到这种暴雨;马匹也不用操心,这一路向西都是肥美的大草原,即便是要经过落基山、内华达那样的山脉,提前准备一些草料也能应付。
最麻烦的其实是他们用来代步的大篷车,离开独立城,那边可就是一望无际的野地了,别看大篷车傻大笨粗,但能够坚持在恶劣的道路上跑多远,上帝才知道。
轴套箍、螺栓、铁圈、簧片、辐条、备用车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需要钱,虽然约书亚都能做出来,可问题是,木材你可以免费地搞到,钢铁呢,那些型材和无法手工加工的零件呢?
“没有这些东西,我们就到不了加利福尼亚。”
一屋子的穷鬼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有多穷,当然,加利福利亚的大门同样也是向穷鬼们敞开的,他们可以在没钱的时候暂时在独立城定居下来,靠着种点玉米、土豆、小麦维系生计,同样也可以凭手艺给当地人打工,赚取足够的美元后,准备充分再次上路。
可那样,他们又得在陌生的城镇附近待上大半年甚至两三年了,对于金泰尔家族的人来说,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他们为什么要在不安宁的世道中离开家园前往西部,如果是一群甘于寂寞和平凡的人,何不待在家乡,守着老家的祖产度日呢?
“也许,我们可以加入车队,或者说自己组建一个车队。”
黄厉现在也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他有充裕的粮食、木材,就是摸不出1个美分,把主意自然就打到了那些聚集在独立城周围,招募人手,准备集合上路的大型车队上了,那些人同为拓荒者,来自各行各业,自然需要各种人的加入,队伍越大,他们行走在这条拓荒路上的安全性就越高。
“这倒是个好办法。”
黄厉的提议让大家一下子轻松多了,对啊,没钱我可以出力啊,现在独立城就跟一个涌进了无数难民的集中营一般,刚才楼下的那些人不也是在讨论如何加入车队或者募集人手,大家一起前往加利福利亚开始美好的生活吗?
“那我们明天就去城外问问,最好是能够找到一个靠谱的车队。”
约书亚作为一个小团体的领导者,有着他天然的优势,那就是乐观和坚韧,有人肯出头,黄厉也不会刻意地去掌控这个团队,他只是想当然地给出一个建议,而建议的初衷,紧紧是因为人多肉盾多,能够让女儿更安全地到达这些人口中美轮美奂的加州罢了。
内奥米经过他的时候,表情诡异地冲他笑了笑,让黄厉感到一丝阴冷,可立刻又压下了这种恶心的感觉,说实话,这个女人是三姊妹中最美的,但总给他一种美女蛇的观感。老美的早起拓荒者们,除了有点过分正直外,手段还是很毒辣的,从当局一次拙劣的挑衅,就能在小镇上拉起几百号民兵的历史来看,这些拓荒者们每个人都有一颗想当英雄的心啊,女人也不例外。
“你在想什么,李先生?”
蕾切尔的问候让黄厉摇了摇头,眼前这位小姐可比那个内奥米要靠谱多了,尤其是言语之间透出的那种坦然,用后世的话总结起来,就是傻白甜。
“没什么,蕾切尔小姐,谢谢你帮克里斯汀娜扎头发。”
“这是小事,有些事还是女人们做起来比较方便。”
“蕾切尔~”
内奥米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让蕾切尔有点不耐烦地张望了一下,她还准备和黄厉多聊两句,那边又传来了内奥米的喊声:
“蕾切尔,再不过来,你就得睡地板了!”
“我来了!”
蕾切尔抱歉地冲着黄厉笑了笑,黄厉冲她点头说:
“晚安,小姐。”
“晚安,先生。”
看着蕾切尔干练的背影,黄厉不由地在心中盘算,如果黄娜娜身边有个保姆的话,那他就可以腾出时间来好好琢磨一下这个拓荒者系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