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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总算没有被打断,七副棺材埋进了公墓,也没有任何碍眼的人再次出现给大家添堵,政府那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集体选择了沉默,以至于齐柏伦带着莉莉丝来到德国老乡开的酒馆“帕拉迪纳特”的时候,老乡们都举着微微有点发酸的啤酒冲他致意。
“嘿,我请你喝一杯,勇士!”
“一边去,齐柏伦,好样的,你给了那个该死的杨基佬狠狠一击,今晚的啤酒我全包了!”
齐柏伦笑着和大家碰杯,丝毫不顾及自己背上的鞭伤,今天的帕拉迪纳特生意爆满,整个三藩市的德国移民都涌了进来,无论齐柏伦的动机是什么,都好好地给在三藩市劳作的普鲁士人出了一口恶气。
“我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犹豫,那个懦夫,那个克洛泽脸肿的就跟癞蛤蟆一样,张着大嘴喊着‘放下棺材’,那声音就像咱们在普鲁士的贵族老爷们被老鼠吓到一样。。。。。。”
“得了吧,齐柏伦,少吹点牛,好的快,来,这是一个叫莫雷尔的家乡医生带来的神奇药水,对外伤有很好的治疗作用。”
帕拉迪纳特的老板鲍曼是和齐柏伦一道来到这里的移民,在务农失败后,靠着贱卖了一些银器开了这家德国人的酒吧,照顾他生意的几乎都是德国老乡,而他的经营状况实在是乏善可陈,那些从老家运来的啤酒都有点酸味,让老乡们免不了抱怨几句。
“嘶~”
“哦,爸爸,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强出头。”
解开他破损的西服和衬衣,下面的红色鞭痕让莉莉丝心疼地埋怨着父亲,周围的德国老乡全都围了过来,端着啤酒看着齐柏伦背后的伤痕,有人小声夸赞道:
“你真的是个勇士,齐柏伦。”
“哎,为勇士干杯!”
一堆啤酒杯扎在一起为齐柏伦攒劲,门口却传来了推门响起的摇铃声,老板鲍曼扭头看去,脸上露出了笑容,周围的德国老乡看着这个红色大衣,戴着高礼貌的人走进来,也露出了笑容,有人小声地说着:
“英国阔佬又来了。”
“什么英国阔佬?”
很少来这种高档场所消费的齐柏伦一脸讶然地问道,这个红衣英国佬也不像是多么有钱啊?至少和对面邻居李先生比起来,那白花花的钞票买来了一个玩不转的破机器,那才是真阔佬。
“上帝保佑你们每一位!”
穿着大红色风衣,里面衬了一件花格子马甲的兰道尔一进门就大声地喊道,他如此红光满面,并非是因为他的那些破衣服找到买主了,而是因为这是城里唯二的一家酒馆,而且来喝酒的都是德国人,对他没有偏见,也不用去另外一家酒馆面对那些脏兮兮的爱尔兰人。
“也保佑你,兰道尔先生!”
好多人都端起酒杯冲他致意,齐柏伦实在搞不明白这个英国佬怎么在德国人盘踞的酒馆里有着这么好的人缘,身旁的老乡却神秘兮兮地告诉他:
“看着吧,这位先生,实在是相当慷慨。”
兰道尔走到鲍曼跟前,从马甲里摸出一张钞票拍在他的手上,大声说:
“我请每人一杯威士忌。”
“好啊!”
“棒极了,先生!”
“看到了吧,他每次来都要请我们一杯免费的威士忌。”
“我更喜欢啤酒。”
齐柏伦撇了撇嘴,的确够阔绰,每人一杯算下来差不多也是16美元了,帕拉迪纳特的黑啤只能凑合着喝,威士忌则不同了,实打实的40美分一杯。
“你今天过的好吗,爵士?”
有人请喝酒,这是好事,大家都知道这位英国来的爵士很喜欢朝德国人扎堆的地方凑,虽然也推销过他那些华而不实的衣物,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善良的免费酒水提供者,即便是刻板的德国人也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自然花花轿子人抬人,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叫你一声爵士又不会掉二两肉。
“压抑啊~”
正在挂帽子的兰道尔就像表演话剧一般做了一个挥手的手势,成功地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他很喜欢这个小酒馆,德国人严谨古板,却又喜欢听一些奇趣的秒事,还不吝啬他们的掌声,生意做得不好不打紧,日子得好好过,到帕拉迪纳特消费已经成为了兰道尔每天黄昏前的必备日常节目。
“我和一群自诩尊贵的官僚们坐在一起喝了下午茶,更糟的是我不得不听他们像个女人一样哭诉着你们今天给他们看的颜色。”
“欧,那是他们自找的,爵士,齐柏伦先生只是在尽到一名基督徒该有的仁慈和怜悯!”
“不错,那些人以为自己是谁,皇帝还是贵族?”
“狗贵族又去找蒙哥马利陛下哭诉去了?”
“哈哈哈哈~说的太好了,克洛泽爵士,哦,我无意冒犯您,兰道尔先生,您这样的人才配的上爵士的称号。”
对于酒客的冒犯兰道尔根本不放在心上,本来他就是个假贵族,听见有人黑克洛泽那个不招人待见的混蛋,他很乐意补刀。
“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哈尔德先生,如果一个贵族忘记了谁给他提供了小麦面包,谁给他酿出了啤酒,谁给他的华丽衣裳提供了棉布,那他就该上断头台。”
“上断头台!”
德国人的热情被兰道尔挑了起来,这是一个多么善良的英国爵士啊,身为贵族却心系劳苦大众,简直就是贵族中的典范代表啊,所有人都为了他的这句话干杯,包括有点看不惯他的齐柏伦也不得不为他的这句话喝彩。
“叮铃铃~”
正在大家痛骂着克洛泽的当口,门铃又响了起来,一个不速之客踏入了酒馆内,帕特里克摘掉帽子,看向一酒馆投来不善目光的德国移民们,心中发苦,这个该死的克洛泽,真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猪,他以为自己是谁,路易菲利普一世还是费迪南德七世?在遭到公民反抗后还鞭伤了德国移民中的倔老头,这让帕特里克寝食难安,决定到酒馆谈谈口风,顺便表达一下本土派的意见。
“这里不欢迎你,税务警长阁下!”
鲍曼对这些官员可是一点都不客气,作为此间的主人,他有权拒绝让帕特里克在这里消费,帕特里克皱着眉头杵在门口,等到德国人泄愤一般冲他喷了一阵后,意识到帕特里克有话说的鲍曼才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对于西恩警长的行为,我感到抱歉,毕竟他还是市政府的雇员,但我个人是不会同意他那么做的,身为一名基督徒,不应该如此蛮不讲理地对待齐柏伦先生。”
“是下作,卑劣的手段!”
“没错,那个蠢猪一般的警长应该引咎辞职!”
帕特里克又一次引发了德国人的声讨热浪,他一直安静地等到大家冷静下去后,才走到齐柏伦的跟前,神态谦卑地说:
“齐柏伦先生,为了表示我和弗莱蒙法务官在此事上的歉意,我们一致同意减免你土地上的贷款利息。。。。。。”
帕特里克这么说着,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周围的德国人也听懂了,意思就是,帕特里克和弗莱蒙是一派,所谓的本土派,他们是真心为了大家好,而蒙哥马利、克洛泽是一派,杨基派,他们只会为了政绩、为了钱,不会在意移民的死活,所以本土派是和移民们一条心的,都是为了建设美丽的三藩市,请移民看问题的时候分开来看,不要把本土派和杨基派混为一谈。
他给的好处虽然只是蝇头小利,但是对齐柏伦却是实实在在的减压,德国人抱团很厉害,承了帕特里克的情谊,在得到德国人绝不率先闹事的承诺后,帕特里克才准备起身离开。
“帕特里克先生,不如再坐一坐,莉莉丝正准备上台唱歌呢。”
“哦,是吗,那就一定要听完了再走。”
帕特里克非常善于抓住机会,德国人的邀请对他来说就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三藩市的本土派,说起来就是一个笑话,帕特里克算一个,弗莱蒙算一个,弗莱蒙的副手迪波尔算一个,市议会11个席位里面他们只有三票,剩下的不是热衷于对外扩张的南方佬,就是热衷于金钱的杨基佬,他们在市议会中属于可有可无的边缘化政客。
战争早晚是要结束的,三藩市的局面肯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能够在选民里拿到多少票数才是议员们会头疼的问题,而三藩市里的100多号德国佬,有效选票就超过了40张,而且按照德国人走哪都喜欢抱团,还特别热衷于索求政治地位的做法,他们至少能够推举出1~2个议员人选,有把握的拿下最少一个议员席位,而这个潜在议员,早前是风头正劲的鲍曼,现在吗,风生水起的齐柏伦也有这个可能。
和一名潜在的市议员搞好关系,是本土派必须做到的,美墨战争一旦结束,他们这些本土派的议员们就会面临第二次公投,到时候,选民的意向至关重要,那个该死的蒙哥马利和克洛泽只会拍拍屁股回他们的东部老家享福,一切都和加州无关,和三藩市无关。
莉莉丝抱着吉他走上了酒馆里的狭小舞台,众人举着酒杯向她致意,艺术家在民间的声望非常高,虽然她仅仅只是一个少女罢了。
“这首歌是来自于父亲农场对面的胡恩庄园,他的所有者胡恩.李先生是一名印第安人,同样也是一名有着很高音乐造诣的艺术家。。。。。。”
莉莉丝一开口下面的德国人就躁动起来,那个名叫胡恩.李的印第安人也是最近很有名的拓荒者啊,有钱多金,还要建造一座比市政厅更加奢华庞大的宅邸,他的手下有这一百多号印第安的小孩和女人,算起来也是三藩市难得一见的庞大的家族了。
不过艺术家,开什么玩笑,那种只会仰着脖子乱嚎的印第安人有半点和艺术家能够挨上边的地方吗?
“齐柏伦,莉莉丝是在开玩笑吗?”
“不,我的老伙计,你听听就知道了,那首歌,可以洗涤你的灵魂,歌词虽然稍嫌粗糙直白,但绝度是我听过的最伟大的歌曲之一。”
“你在吹牛。”
德国人不太相信齐柏伦口中的伟大歌曲能够匹配伟大这个词,可兰道尔却恰如其分地补充道:
“先生们,我和他是老乡,据我所知,这位来自剑桥大学的学者可是一名精彩艳艳的人物,从他口中说出的童话故事可是连布列尼塔牧师都自叹不如的,所以我根本不抱任何怀疑。”
“欧,竟然连牧师都认输了,那可真的要好好听听。”
当莉莉丝拨动第一根琴弦之后,歌声从嗓子里传递过来,钻入了德国人的耳朵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这种曲风他们从来没有听过,那么柔软绵长却又饱含了对争斗的厌恶,其实并非歌本身有多么出色,但在正确是时间,正确的地点,让一群饱受颠沛流离的移民听到了正确的弦外之音,这就够了。
短短的歌曲弹唱完毕后,德国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兰道尔反应过来,脱下手中的皮手套,鼓掌示意,德国人才跟着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再来一遍,莉莉丝小姐!”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鲍曼被歌声感动的不知所措,他掏出手绢抹了抹眼睛,此时的心情恐怕只能用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来形容,多么直白的歌曲啊,把那些利欲熏心者的丑恶嘴脸暴露地一览无余,他激动地拍着齐柏伦的手背说:
“还有吗,还有更多的新歌吗,我每场给莉莉丝开50。。。。。。哦,不,80。。。。。。1美元,我每场给莉莉丝开1美元的出场费。”
“你以为我是为了钱?”
齐柏伦一脸不爽地甩开鲍曼的手,虽然他因为嗓音问题一直没能学成真正的美声唱法,但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当做了一名艺术家,嗯,农民艺术家。
“我只是觉得这首歌不能就这样埋没在这里,而是被更多的人传唱。”
“噢,高尚的齐柏伦。”
听着德国人开始互相吹嘘,揉了揉眼睛准备告辞离开的帕特里克发现身旁跟着一个人,定眼一看,那个英国来的兰道尔爵士正要和自己一同出门。
“爵士,你也要离开吗?”
“是啊,正好同路。”
帕特里克知道他不会只是简单的同路而已,但对于有钱的移民者,他可是来者不拒的,两人取下帽子,走出酒馆,天色已黯,外面漆黑一片,帕特里克望着贫瘠萧条的街道,叹息道:
“什么时候这里才能像波士顿一样,有专门的鲸油灯为夜晚归家的人照亮道路啊。”
“不会很久的,帕特里克先生,事实上,我更希望能够从你那里弄到一张合法的酒品贩卖证书。”
兰道尔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帕特里克眉头一跳,这是好事啊,任何愿意投资在三藩市的大款都是他必须要拉拢的目标,语气也热切了一些。
“爵士,完全没有问题。。。。。。”
“砰~”
一声枪响打断了帕特里克接下来的话,两人都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听见有人在那边高声喊着:
“哟呵,这个该死的墨西哥佬还想逃,文森,怎么样?我就说过我的枪法比你好!”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的枪响让周围还没有休息的人们都推开了窗户,探着头朝外看去,帕特里克的太阳穴随着枪声和呼喊声的响起一阵一阵的乱跳,他决定过去看个究竟,却被兰道尔拉住退到了酒馆门口,德国人听到外面的大动静后涌了出来,他们取来火把、烛台、油灯照着枪声大作的那头,鲍曼捏着一把滑膛枪看向帕特里克。
“鲍曼先生,我需要五名。。。。。。不,我需要十名志愿者跟我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恰克哈特、魏克斯、特莱斯、根舍尔,去拿你们的枪,贝克,我的柜台下面有一个暗盒,你和小伙子们拿上短枪跟上来。”
看着一大帮子德国移民捏上了长短枪支,帕特里克也有了底气,他在二十八个德国志愿者的簇拥下冲到了镇子南口,那里的场景让帕特里克感到头晕目眩,差点脚底打滑摔倒在地。
一眼望不到头的墨西哥人正打着火把矗立在那里和克洛泽的骑兵们对峙着,他们领头的竟然还是一名美军民兵上尉,在他们相隔十几米的空地上,倒着四具尸体,全都是墨西哥人。民兵上尉骑着一匹军用马,身后站着八个手持长枪的美国民兵,全都神色不善地盯着克洛泽的骑兵队,而克洛泽此时正在冲着这帮人大放厥词。
“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三藩市不是难民营!”
而对方却丝毫不让地说:
“我再说一遍,我是奉科尔尼总督的命令前来交接难民的,你们难道要违抗总督阁下的命令吗?”
“科尔尼,他是谁?”
克洛泽回头问了一句,立刻引来部下的嘲讽笑声,帕特里克真想冲上去把克洛泽从马上拽下来狠狠地扇他的巴掌,可他现在不敢这么做,因为这是加州的第一庄无头公案,自从加州宣布独立,成立加利福尼亚共和国后,本地民兵组织首领科尔尼和美国海军斯托克顿将军分别标榜自己是加州的实际统治者,这让加州一下就冒出了两名总督。
虽然从感情上,帕特里克更倾向于科尔尼,但斯托克顿将军手中可是有着最硬的枪杆子,悍然宣布科尔尼是一个窃取政权的小丑,并要求华盛顿那边下文逮捕他,这让加州本地人认可的总督成为了跳梁小丑,四处躲藏,虽然时不时有政令下发,但到了地头一概都得不到当地执政者的支持。
“无论如何,这3000难民我都带到目的地了,你们接收也罢,不接收也罢,我该回去复命了。”
民兵上尉知道这些正规军的操性,也懒得和克洛泽嚼舌头,扔下背后那一大群的难民,带着步兵们撤退。
“嘿,等等,把你的牲口带回去!”
克洛泽见对方想要把人一扔,拍拍屁股就闪,当然不会就范,他见对方已经退走了,便冲部下们喊道:
“士兵们,难道要让这些浑身污秽,肮脏下贱的奴隶污染我们的。。。。。。”
“你给我住口!克洛泽.布拉德利.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