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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云听了这话,心中纳罕:皇后掌管六宫诸事,我既入了宫,理当前去拜见,怎的白芷却说不可前往,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白芷见昭云有疑惑之色,继续道:“婕妤有所不知,因着骠骑大将军大捷而归,皇后娘娘和诸位主子也很是欣喜。今日一早,皇后便率众妃嫔前去宫中佛堂祈福,感念先祖护佑,只怕是到了晚间才能回来。”
昭云闻言,温婉笑道:“我方才还心存疑惑,想着这一路行来,又在殿中坐了半日,怎的不见一位妃嫔,想来这其中必有个什么缘故,原是如此。皇后娘娘可曾有什么指示?”
白芷见昭云相问,轻声回道:“皇后娘娘一早吩咐了,婕妤初入宫中,难免一时不适,故而先让婕妤在凝欢殿歇上一晚,明日正是黄道吉日,待婕妤正式行过册封礼后,便可侍寝。”
昭云闻言,淡淡笑道:“既这么着,那我明日行册封礼时再拜谢皇后。天色尚早,在这殿里也是闷闷的,不若出去走走。”话及至此,又向白芷笑道:“我初入宫中,对宫中各处也不熟络,你且随我出去转转吧。”
因着不愿太过招摇,引人注目,昭云特特换了一身家常淡绿色长裙,不过简单梳洗一番,只在发髻上斜斜缀了一串宝蓝色珠钗,便携白芷一径出了凝欢殿。
二人行至御景园,昭云见御景园春光甚好,百花争妍,端的是柳色披衫,桃绽新红。昭云忍不住一面上前去抚弄花瓣,一面对白芷笑道:“我在家时,也常去各处游园赏花,私心觉得安陵王府的丹瑰园已是最好,如今见了御景园,却是比丹瑰园更要好上几分。由此可见,宫里果然不比外头,便是眼前的花花草草,似乎也比宫外艳丽许多。”白芷附和道:“婕妤所言甚是,宫廷里的东西,自然样样都是好的。”
二人正说着,忽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自背后传来,二人一惊,皆转过头望向来人。只见一个身材修长,面容俊逸的年轻男子正自欢笑。昭云观其身着月白色锦缎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素色玉带,手持一轴画卷。又细细观其容貌,却是眉如墨染,目若晨星,玲珑朱唇,白玉皓齿。昭云不禁暗暗叹道:这世间竟真有如此绝色的男子,真真是潘安抱愧,宋玉无颜了。
来人抬头看见昭云,也是一惊,细细打量一番,心下明白几分,却故意打趣道:“今日皇后和众位妃嫔前去佛堂祈福,你们这些小宫女越发没了管制,竟是成双结对的跑到这御景园耍玩来了。”
白芷上前行了一礼,轻声道:“奴婢见过三皇子。”昭云闻言,暗想:早前曾听得爹爹说,三皇子慕容羽寒俊逸非凡、文武双全,是皇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如今看来,爹爹所言非虚。
思及至此,却见白芷用手指向自己,婉言道:“三皇子有所不知,这是……”未及白芷说完,昭云心中忽然起了一丝促狭,上前接言笑道:“我是皇后宫中的宫女,见过三皇子。”
慕容羽寒听了这话,明知昭云所言不实,却戏谑道:“皇后娘娘调教的人,果然都是好的,方才我还想着,宫中竟有这样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佳人,我原以为是哪位宫嫔的姐妹前来宫中探望,不想竟是皇后宫中的宫女,既这么着,赶明儿我向皇后讨了你去,如何?”话及至此,慕容羽寒淡笑着看向昭云。
昭云观其举止,知道三皇子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故意说这些玩笑之话,不禁莞尔。白芷蒙在鼓里,见三皇子只是定定的望着昭云,忙上前道:“三皇子,这是今日刚入宫的夏婕妤,方才婕妤不过和您玩笑,还请三皇子勿要当真。”
昭云嫣然笑道:“三皇子只怕早就猜着了,不是我和三皇子玩笑,倒是三皇子和我玩笑呢。”
慕容羽寒闻言笑道:“婕妤果然聪慧过人,不愧为将门之女,按理说,你既为父皇宫嫔,也算是我半个母妃了,不若以后叫我寒儿好了。”
昭云淡淡笑道:“三皇子说笑了,若是大庭广众之下,我唤你寒儿,别人只怕会笑话我不知礼数,若是私下里,又难免惹人非议,寒儿二字,我是断断叫不出口的。”
慕容羽寒淡然一笑,也不多言,话锋一转,欣欣然道:“方才我见婕妤清眸顾盼,步履轻盈,颇具林下风致,竟恍然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忽的想起一首词来,形容婕妤最是恰当不过。”
昭云闻言,想了一想,疑问道:“我也是读过许多诗书的,不知三皇子说的是哪首词,看我知否?”
慕容羽寒淡然笑道:“婕妤可知,宋时有一词人名叫王观,人虽不甚有名,但其所作的一首词却是极佳。”
昭云沉思半晌,温婉笑道:“也亏了我自诩精通诗书,竟是没读过王观的词,既说是上佳宋词,我少不得要仔细听上一听了。”
慕容羽寒淡淡笑道:“王观词:最是那低头一笑,千种风情绕眉梢。香腮冰洁,胭脂无染去粉饰;云鬓浸漆,青丝如瀑落玉簪。纤指若兰透骨香,凝眸似水剪心愁。”话及至此,慕容羽寒顿了一顿,又道:“我觉得这几句,形容婕妤也是勉强了,婕妤容颜绝世,只怕最佳的诗词也难能描绘一二。”
昭云听了这话,虽然心内欣喜,却也只是微微笑道:“三皇子过奖了,方才我看着三皇子手中持一轴画卷,走过来时开怀大笑,心里颇有几分好奇,不知是何等画作令三皇子如此高兴?”
慕容羽寒闻言,大笑道:“婕妤有所不知,早前我曾与六弟打赌,比试剑技,胜者便可向对方索要一件珍宝,六弟不幸落败,便将这《千里江山图》赠予了我。”
昭云目光灼灼,略带欣喜的问:“素日我便听闻宋代有一画师,名叫王希孟,他所作的《千里江山图》意境甚好,实乃画中难得佳作,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深以为憾,却不想今日竟在这里见得真品,不知三皇子可否与我共赏此画?”
慕容羽寒笑道:“能和婕妤共赏佳画,我自是求之不得,那边有一个八角亭,不若婕妤移步亭内,我与婕妤细细品析如何?”
二人移步亭中,白芷拿出手绢在石凳上拂了一拂,扶着昭云翩翩落座。三皇子轻铺画卷于石桌上,画卷徐徐展开。只见群山连绵,江水浩淼,更兼林木村野、楼台殿阁点缀其中。昭云细细看了半晌,不禁赞道:“我看过许多名人字画,私心想着顾、吴二人所画已算的上佳作,今日见了这《千里江山图》,气势比之顾、吴所作,更加辽阔超凡。能以咫尺画卷,将这锦绣河山描绘的如此秀丽壮美,就连细小如豆的飞鸟游鱼,也能刻画的栩栩如生,可谓绝了。看罢此图,只怕世间再无名画能够入眼了。”
慕容羽寒闻言,唏嘘道:“婕妤所言不错,此画确是上乘佳作,王希孟年仅十八岁便创作出这传世佳作,可谓奇才,只可惜此画完结不久,王希孟便因病去世了,这幅画也成了他的绝笔之作。”
昭云闻言,亦是感伤不已,不由叹道:“古往今来,但凡有大成就者,多有早逝之人。三国周瑜,楚汉项羽,皆是仪表非凡,英勇刚烈之人,却都英年早逝,让人叹惋。”
话及至此,昭云见日已高悬,便转头向慕容羽寒道:“三皇子,时近晌午,我逛了这半日,身体也是乏倦的很了,就先行一步了。”说着浅行一礼,便要离去。
三皇子忙道:“婕妤请留步,我还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