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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张美人来了。”淑妃听得张氏来访,连忙整顿了一下衣裳,略略理了发丝,端端靠在枕上。
张美人走进屋来,依照规矩行了礼,便落了座。一时二人都无言,过了一会儿,张美人没话找话似的道:“娘娘近来身体可好些了?”
淑妃强自笑道:“已经好了许多,昨日我听了美人所提之事,心里疑惑,所以想当面问美人一个明白。”
张美人眼中含了一丝悲伤,哀哀叹道:“今日嫔妾前来,便是来表明初衷的。”顿了一顿,见淑妃凝眉注视着自己,继续道:“嫔妾此举,确实含了私心的。娘娘也知道,嫔妾出身卑微,又不甚得宠,位分也仅是美人,这样的地位身份,将来断断不能为小公主谋得一个良人。”
淑妃闻言,心中明白几分,暗自感慨:张美人真真是一个慈母,为了公主前途,不惜骨肉分离,只是自己怎能夺人所爱。这样一想,便正色道:“张美人不必多虑,公主毕竟是公主,身上流淌着皇室血液,便是母妃地位低下一些,但到底血统高贵,将来必能嫁得如意郎君。”
张美人苦笑道:“到底是不一样的,有一个体面的母妃,将来就算嫁了郎君,在夫婿家中,地位也会高上几分。嫔妾心心念念唯有这膝下一女,一直为公主前途忧心。说句不敬的话,娘娘伤了身体,只怕再难有孕,而且嫔妾素日瞧着娘娘是个极贤惠之人,又颇具才华,私心想着,若公主得娘娘照料,娘娘必定视如己出,悉心教导。如此一来,嫔妾也就安心了。”
淑妃听了这话,心思也有几分转动,如果自己养了张美人之女,也有一个盼头,宫中生活也不会太过冷清。再者,自己如今已居妃位,由自己亲自教导张氏之女,确实更好许多。这样一想,便道:“妹妹有心了,此事还需你我共同回禀过皇后,得了皇后首肯才可。”
张美人闻言道:“嫔妾替公主谢过娘娘。”
又是一日过去,昭云已经心绪安定,晚间正独坐在屋中看史书,心下自思:白芷这丫头确实有心,知道自己在冷宫寂寞,便拿了几本诗书过来,如此也可聊以解闷了。
正自看着,忽觉门外有响动之音,听其脚步沉沉,料定是一个男子,莫非又是子轩。正在疑惑中,便有一个人推门而入,昭云抬头一看,来人身着一身黑衣,凝眉注视着自己,昭云惊的站起身来,惊呼道:“三皇子,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慕容羽寒关了房门,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婕妤这两日还好吗?”
昭云嗯了一声,又道:“三皇子不必这样称呼我了,我已不是婕妤了。”顿了一顿,又道:“多谢三皇子关照,那两个侍卫是三皇子有心安排的吧,只是我一个庶人,实在不值得三皇子为我这样劳心费力。”
慕容羽寒知道,昭云冰雪聪明,心思澄明,只怕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意,便大着胆子道:“其实,其实我是很喜欢婕妤,婕妤的才华,心知婕妤并非那等人,我也在暗中探查,希望能早日找到证据,为婕妤洗清冤屈,还请婕妤再忍耐一段时间。”
昭云闻言,正色道:“这几****己经想的明白了,方才翻看史书,看到苏东坡遭遇陷害,被贬江州时,曾说了这样一句话‘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远也’。东坡居士被陷害,遭贬职,尚能隐忍,伺机东山再起。我如今也应效仿东坡居士,我一定要在冷宫好好活下去,否则岂不是称了那些害我之人的心思,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洗清冤屈,重见天日。”
慕容羽寒殷殷道:“婕妤有此心,是最好不过了,我也希望婕妤早日出冷宫。”转而又道:“还有一件事,不知婕妤听说了没有?”
昭云疑问道:“三皇子所言何事?”
慕容羽寒欲言又止,半晌方道:“突厥进犯,父皇已经让你父亲和你兄长整军出发,朝廷正在用人之际,想来父皇必会顾虑到你,以后你的生活也会好上许多。只是一件,突厥人素来蛮野,又久处寒地,只怕兵马强壮,此番又是一场硬仗。好在你父亲多年南征北战,想来也不会有事,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了。”
话虽如此,可昭云听了这番话,面上不免浮现出担忧之情,哀哀叹了一口气,方道:“近年来,朝廷内外总是不安宁,一旦打仗,必定会有死伤,不知经此一战,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生活困苦。我宁愿爹爹无所作为,每日闲着,也不愿天下再有战事,生灵涂炭。”
慕容羽寒心中暗叹:真真是一个具有家国大义的贤良女子啊,可惜偏偏入宫成了父皇妃嫔,又遭了诬陷打入冷宫,假若我一生中能得这样的佳人,必定爱护终生,不让其受一丁点委屈,也算的是终生无憾了,可惜啊,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思及至此,慕容羽寒安慰道:“婕妤不必伤感,想来夏将军必能得胜归来,还请婕妤善自珍重,我一定早日救婕妤出来。”
“师父,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子轩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却不想冰宁公主在宫门口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子轩只得住了脚步,抬眼对上冰宁疑问的目光,正色道:“夜色正好,在屋里也是烦闷,微臣想出去转转。”
冰宁哦了一声,轻笑道:“师父烦闷的次数也太多了些,隔三差五的便要趁夜出去,在我这宫里,真的就让师父如此烦闷么?”
子轩听了这话,急忙道:“不是,实在是……”一时之间,子轩竟不知如何措辞。
冰宁看着子轩慌张无措的模样,又想到流霜向自己禀报的事,不禁苦笑道:“你进宫原也是不情愿的吧,若非为了她,想来你也不会进宫,既然你心里早有了别人,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子轩心中一惊,莫非冰宁已经知晓了自己与昭云之事,正自忐忑,却又听得冰宁道:“宫里人多口杂,便是万般小心,行踪也难免不被他人无意撞见,倘或别人有心,你不仅救不了她,只怕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冷宫这地方,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去了。”
子轩听了冰宁的一番说辞,明知冰宁已经尽知此事,却还是不由脱口而出道:“公主都知道了?”
冰宁直视子轩,忽觉心口一痛,每日陪着自己耍剑练武的人,原以为处久了,总有几分感情的,却不想从进宫开始,自己真心实意的对他,他却心有所属,自己只是他与夏氏私会的一道桥梁而已。
想到此处,冰宁面上含了一丝悲伤,戚戚道:“我自然都知道了,因为知道,所以伤心。”说到此处,眼角已莹然有泪,又道:“子轩,你是监察御史之子,待我向父皇请求,封你一官半职也并非难事,如果你愿意,我真想托付终生给你,我有什么不好,都可以为你去改,子轩,这些日子以来,你难道就对我没半分感情吗?”
子轩后退两步,听得冰宁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加上突如其来的表白,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道:“公主厚爱,微臣承受不起。既然公主已知此事,微臣便向公主表明,公主所言不错,我心中唯有她一人而已,我早告诉自己,今生今世,非她不娶。”
“可她已经是父皇的妃嫔了,现在还是个庶人,而且心肠歹毒,你真要为了她,而误了自己的终身吗?”冰宁说话的语气已有了几分不悦。
子轩大声道:“她是何等为人,我心中再清楚不过,别说她是冤枉的,就算她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我也相信她是有苦衷的,为了她,我情愿放弃一切,我不在乎。”
冰宁抬眼看向子轩,二人对视片刻,却是一句话也不再说。良久,冰宁转身向殿内走去。
冷宫。等到慕容羽寒离去,昭云心绪又不平静了,自己如今地位低下,却同时得到了两个男子的真情相待。子轩是不用说的,从小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对自己也是真心实意的好,自己在心中也早就将他作为了可托付终生的良人,可惜造化弄人,难在一起。
可是慕容羽寒呢?犹记得初次见他时,他的明媚笑容,他的打趣,还有与他共赏佳画的场景。其实细细一想,自己好像与他并未刻意接触过,不过是偶然相遇,赏画品萧,以娱性情罢了,最多不过是一时兴起,画了一幅他吹箫的情景图赠给他,却没想到他竟对自己如此上心。作为一个皇子,冒着极大地风险来帮助自己,深情厚意,自己心中不是不感动的。只是…算了,多想无益,他人再好,可惜自己的良人只能是皇上,也必须是皇上。